第12章 不濟蒼生
“先生，剛才我聽了幾件大事。”周天劍背着一大袋砂糖，他看見正潛心制茶的曾泫陽也不想打斷，只是，這些事動靜真的不小。
“大事？”曾泫陽有點疑惑。
“今日，京城來的軍隊進城了。”周天劍說道，“他們一進城，柳州總行就出了命事。”
“哦？”曾泫陽放下手中的竹筒不禁有點想聽聽是什麼事了。
“昨天找我們買茶的錢進死了。”
……
天微亮，雞一鳴，三公主緊閉的雙眼驟然睜開，她一個打挺，在半空旋轉幾番，落地時雙腳正好穿進鞋中。她往門走去，放在桌椅上的衣物被她一件件穿上，黑衣在里，長袍在外。一切都是如此的熟悉。
她提上一柄早已備好的短劍藏入袖袍，深深舒了一口氣。
“九陽，這輩子我一定替你報仇。”她扭頭看了眼那個呼呼大睡的丫頭，不自禁的笑了一下，“得趕緊把你嫁出去了。”
周靈劍一步出門兩步無影，青色的長袍在微光下閃爍兩番就徹底無影無蹤，只留下一道稀稀疏疏的腳印。
柳州總行，雞鳴不開張，日出方啟窗，但這個傳統今日卻突然破了。幾十號人從商行魚貫而出，宣天的鑼鼓把打鳴的雞嚇得掉了一地毛。
街上的人不少，如此大的聲響把他們都吸引來了。
“父老鄉親，今兒咋們錢副掌柜陞官了，當了大掌柜！”一個白臉小廝站在紅紅火火的地毯中央，手上舉着一個紅色大球，“為了慶祝這事，錢掌柜讓我給大家送點禮物。”
他手上稍一用力，這紅色大球被他活活捏出個缺口，一貫銅錢從那個缺口漏了出來，“哎呀，這是什麼？”小廝捂住缺口，半蹲下撩起銅錢，他掂量幾下，哐當哐當的聲音非常的悅耳。
“這東西就送給街坊們了！”小廝笑了笑，一把丟出銅錢。銅錢滑翔在半空，有人傻傻的看着，有人一把抓過，死死放入懷中。這錢入了袋子的那一刻，所有人瞬間沸騰了。
“錢掌柜生意興隆啊。”有人扯着嗓子喊了一聲，一貫銅錢又是騰空而來。
“錢掌柜真是大商人，大善人！”
“錢掌柜……”
如潮的呼喊也得來如潮的金錢。錢進為了把自己的名聲搞大也算是下了不少錢，雖然對他來說實在太少了……
周靈劍來到柳州總行，沒想到今天這裏這麼熱鬧，她隨便一打聽原來是錢進升官發財送大家一些心意。她抬頭看了眼紅火的裝飾，舞動的侍從，不禁笑了兩聲。
“這麼好的排場給你當葬禮挺不錯……”周靈劍撫摸了一番袖中短劍，裝成普通人模樣混入人堆。
她的樣子在在旁人眼裏可不大正常，一臉陰沉像是別人欠了無數錢。一個中年人以為他沒搶到錢發魔怔了，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兄弟沒搶到錢就當圖個樂吧。”
“嗯？”三公主下意識的轉身，一把捏住那隻手，力度之大讓中年人齜牙咧嘴。
“你幹什麼？”他痛的大叫，“老子關心你一下你還！”
“對不起對不起。”周靈劍鬆開手，訕笑一聲，抱拳表示知錯了。中年人說了聲狗咬呂洞賓，罵罵咧咧地走了。周靈劍只能陪笑。
“還是改不過來啊。”她撣撣衣服，走到了慶祝的舞台商行的門口。白臉小廝正撒着錢，嘴上吆喝着各種商行好處，說著錢掌柜的各種好人好事。一聲意外呼喊讓他停下手中的事情忍不住看了台下。
“林雲哥，我是周鐵蛋啊，上次幫錢掌柜買茶的那個人！”三公主在台下吶喊，揮着的手讓小廝鎖定了目標。
“你就是那個遊俠？”小廝湊了過來，仔細大量一番，青衣布鞋，緊束長發和錢進所言正同。
“是啊。”周靈劍點頭，一臉諂媚地看着林雲。“快點進來吧。”林雲親自開了一條路出來，他回身撕碎了整個紅球，全部丟進人堆，人群頓時亂了，他心滿意足的笑了起來，面向周靈劍的模樣更是開心，“錢掌柜真是料事如神，猜到您今天要來，讓我早早準備好了。”
他帶着周靈劍走到一間密封小屋，裏頭除了一根蠟燭其他儘是黑暗。兩人剛踏足，鐵門咔塔一響自己關上了。
“你這是？”她的劍眉一豎，短劍有股出鞘意味。
林雲舉起了手，笑嘻嘻的，“周兄，莫要激動，且看。”他隨手一揮，黑暗的空間驟然明亮，花花白白的東西照的人眼疼。
一排排銀子，一排排金子就在眼前，少說也有幾百兩。
“這是？”周靈劍頓了頓，疑惑地看了過去。林雲微笑，或者說一直假笑，“這是錢掌柜買你的銀子。”
“買我？”周靈劍有點意外。
“你的武功比那影衛還強，正是錢掌柜最最需要的人才。”林雲說出真實的用意，誠懇地再度說道，“周兄可以嗎？”
“這麼多錢……”她的眼神有點迷離，瞳孔里倒映着白花花的金銀。“可以嗎？”林雲的話似乎有了迴音，在小屋裏四處蕩漾。
“可以嗎？”
“可以嗎？”
……
唰——一陣刀光劍影，劍氣吹散了一根根蠟燭，少許的亮光勉強能照着這個黑暗小房間。
“就這迷魂散？”周靈劍冷聲，嘲諷味濃。她的青衣長袍早就被劍氣切碎，發束也是截斷，一頭銀河天瀑散落，一手負腰一手提劍指林雲。他的脖子一絲鮮血沁出，眼裏倒影出的身影更是讓他此生難忘。
“你到底是誰？”林雲大叫，沒了之前那股自在模樣，眼前的人氣息像個殺仙，意境像個劍仙，怎能讓他不害怕？
“路過的普通人。”周靈劍說道，“你為什麼想要弄倒我？”
“因為……”林雲此刻癱在地上打着哆嗦，奮力的往後爬，被逼到角落的那一刻他的臉上也是充滿絕望，“因為錢掌柜和呂統領合作了啊！”
他忽然大笑起來，披頭散髮如個瘋子。他不知是否扣動了什麼扳機，一塊鐵板突然從天而降，上頭帶着無數尖刺更有着乾涸的血跡。
他毫無波動，在這塊鐵板之下沒有人可以存活。以前沒有，現在……倒是有了。
“看起來有不少人死在這裏啊……”周靈劍好看的眸子閉上了，收盡眼中寒冷，“幫父皇除一害，為大周豎一碑！”
……
“三公主來了啊……”曾泫陽忽然想起了什麼，“當個詩人或許不錯。”
袖中短劍不濟生，護我大周兩朝恩。
“你確定不是那個朝大將軍說的？”張柳插嘴，她的臉有點紅，也不知剛才發生了什麼。
“說不定人家深藏不露呢，就像我。”曾泫陽笑道。
“吹牛，也不知道你怎麼騙了我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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