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狼穴智斗
此言一出,着實讓大廳里的一個人驚駭不已,吳新廷腦袋如同被重擊了一下,大腿的肌肉一陣痙攣,雙腿一軟,差點跪了下來,他萬萬沒想到眼前這個和藹的前輩竟然是對岸大陸的間諜,心裏的慌亂讓他一時不知所措。
“難得胡小姐把我的底細打探的這麼詳細,不過,胡小姐收集的情資還不夠準確,說我從沒失過手,目前來講這點不正確。”楊文豐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乾脆爽快的認可了他的身份。
胡麗蓉沒想到剛才還百般狡賴的楊文豐這會卻沒作任何狡辯就承認了,她早已對眼前這個傳奇特工憧憬已久,他的話激起了她的好奇心,她盡量壓制自己澎湃的心跳:“哦?是嗎?現在有的是時間,不妨說來聽聽。”
“三年前……”楊文豐眼裏閃出熠熠光彩。
“我去非洲追剿象牙走私集團的首腦,卻被當做獵物被該集團首腦雇傭的30個賞金獵人獵殺,雖然在茫茫非洲草原上幾經生死,但也成功逃生;兩年前,為了搗毀基地組織的毒品加工廠,我隻身潛入戰火紛飛的阿富汗金新月山區執行任務,結果身份暴露,被兩百基地恐怖分子和當地部落武裝圍剿,我卻安然脫險;一年前,我前往英國執行‘猛禽墜落計劃’時被中情局特工發現行蹤,全歐洲的中情局特工都接到暗殺令,在中情局特工的追殺下,我在歐洲各國逃亡,但最終還是完成了任務……”
楊文豐的敘述讓胡麗蓉聽得心潮澎湃,這些事件她早有耳聞,而從他嘴裏娓娓道來使得這些名噪一時的事件更加驚心動魄。他們之間雖然是敵對的雙方,她卻一直把他當做自己一個超越的目標。
“以前無論面臨怎樣的險境,我都沒做過別人的階下囚,如今我這個神奇特工現在的下場,這還不算失手嗎?”
楊文豐低下高昂着的頭,一臉的沮喪。
胡麗蓉平靜的面容下難掩暗自得意的竊喜,要是逮住了對岸的王牌特工,不但會嘉獎高升,而且會在諜報界揚名立萬,想到這,她有些飄飄然了。
“胡小姐,我有個疑問還請你釋疑。”楊文豐淡定的表情中又有幾分執着。
“你儘管問,我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胡麗蓉對他在這種狀況下還能保持這份執着的氣度敬佩不已,她也顯得非常坦誠。
“你是怎麼知道我的身份?據我所知,在你們的檔案里,我的身份應該還是個謎,可剛才你卻一語道破我的身份,這究竟是為什麼?”
“不錯,之前對岸新生代的頭牌特工的真實身份一直是我們各情治單位迫切想獲知的,關於你的情資各單位有的都是些隻言片語,對你的身份知之甚少。但是,再狡猾的狐狸終會有露出尾巴的一天,這些年你太活躍了,出盡風頭也太招眼了,你剛才也說了,一年前你在英國的那次任務讓中情局顏面盡失,但作為世界頭號諜報機構,中情局在那次行動中並非一無所獲……”
楊文豐隱約感覺到事態變得越發複雜了。
“的確如此。他們要是一無所獲,我還覺得奇怪呢。”楊文豐說的倒是實話,那次任務讓他一想起就有些后怕,能在中情局佈下的天羅地網下逃生本就是個奇迹,要說中情局在那次行動中一無所獲他都覺得不可思議,“一年前的行動和今天胡小姐查證我的身份有關聯嗎?”
“當然有!中情局在那次行動中獲得了一件重要的物證――你的一枚殘缺不全的指紋。”
“這麼說胡小姐採集到了我的指紋?這、這不可能呀?”楊文豐有些詫異。
“不奇怪呀,你剛才不是在電梯按鈕上按壓過嗎?”
“等等!”楊文豐打斷道,“關於指紋我還有些疑問,我在電梯按鈕上留下了指紋是沒錯,可我都及時擦拭了。”
“就是在你按下電梯按鈕時有個不經意的小動作才引起我的注意,你用食指按下按鈕后,卻用中指的邊沿抹去了食指的指紋,你要真是基地的工程技師,大可不必多此一舉吧?”胡麗蓉得意的一笑,“你萬萬沒想到的是,電梯按鈕其實就是指紋採集器,只要你按在上面,它就會自行錄入,你再謹慎都沒用的。”
“原來如此。”楊文豐頗感意外,“是啊,只要把我的指紋和真正的盧迎林的指紋一對比,就知道我是假的。”
“可在我們的檔案里根本沒有你的任何情資信息,於是我把你的指紋和相片發給中情局駐台北的情報官麥倫培少校,麥倫培少校的確是個盡職的情報官,與某些人大不同……”胡麗蓉有意瞟了一眼遠處的那個美國情報官,“麥倫培少校立刻把情資傳回中情局總部,中情局不愧為世界頭號諜報機構,他們的專家在計算機的輔助下,短短十分鐘就分析出了結果,專家一致認定我採集到的指紋與一年前他們得到的那枚殘缺不全的指紋完全吻合,在我提供的高清數碼相片的進一步佐證下,你這個大陸第二號特工的身份自然而然的大白於天下。”
“想不到你們與中情局的合作這麼密切,看來我這次栽在你們手裏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這個結果對於我們和中情局都很意外,沒想到隨便捉條魚,不但是條大魚,而且是條超重量級的魚。”胡麗蓉毫不掩飾臉上的得意,“中情局那邊算得上驚喜萬分,麥倫培少校正乘直升機趕過來,據說國安會秘書長拿着總統的手諭火速趕來,企圖強行把你帶走提審。不過,我們情報局是不會讓他們得逞的,我剛接到局長的命令,要我立刻把你轉移走。既然是我們得到的果實,就算不能擁有,但至少得先品嘗一口。”
看着胡麗蓉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楊文豐暗自好笑,鹿死誰手現在還不得而知,至少他不甘心束手就擒。
膠着的對峙被門外貿然闖入的人所打破:“人在哪裏?赤匪的間諜在哪裏?”
胡麗蓉臉色突變:“他怎麼來了?”說話間,有個人急匆匆的沖了進來,這個人撥開人群擠了進來,他左手插着腰,右手握着手槍,他抹了抹額上細密的汗珠,喘着氣說:“啊哈!原來赤匪的間諜竟然是你!”
“這麼晚鄭長官不上床休息,跑到管控中心來做什麼?”胡麗蓉臉色有些不大好看。
“怎麼,我到這來還鬚鬍長官恩准不成?”鄭長榮一臉的不悅。
“這我哪敢呀!你可是基地的安全主管,我再怎麼著也不過是個副職而已。”
“你有什麼不敢的!”鄭長榮一指楊文豐,“你發現諜匪的身份卻瞞着我獨自上報,什麼心思我很清楚,是怕我搶了你的功勞吧!”
胡麗蓉漲紅了臉:“我沒這個意思……”
鄭長榮懶得搭理,他用槍口輕點了一下楊文豐,“把武器交出了!”
楊文豐放下手提箱,掏出藏在肋下的配槍,用拇指和食指叼着槍柄慢慢把槍放在地上。
“不要耍花招,如果還有趕快拿出來!”
楊文豐從手腕上摘下手錶,他沒有放下手錶,卻用右手的拇指按在手錶錶冠上邊的一個按鈕上,鄭長榮臉色一變:“要不把手裏的東西放下,我可要下令將你就地射殺!”
“這我可不能聽長官的了……”楊文豐毫不示弱的回應道,“我手裏的東西可是我的安全保障!”
鄭長榮臉色陰沉:“唬我就拿個像樣的東西出來,就這……”楊文豐截口道:“讓長官猜個謎,猜猜我帶來的兩隻手提箱裏有什麼東西?”鄭長榮心裏一沉,竟有些說不出話來。“我帶來的兩隻手提箱裏全是罐裝啤酒,不過,罐子裏裝的不是啤酒,而是高爆炸藥,其中一箱就可以完全摧毀這裏,要是兩箱都被引爆,整個基地都會灰飛煙滅的!我手裏的手錶就是引爆器,只要我輕輕按下按鈕,大家都得完蛋!”
一聽有炸彈,大廳里一片混亂,特別是那些正襟而坐的女性技術人員,一個個嚇得發出高八度的尖叫聲相互推搡着奪門而逃。鄭長榮見場面如此混亂,他也慌了,趕緊向一旁的胡麗蓉求助:“胡長官……現……現在該怎樣?”
胡麗蓉則顯得非常鎮定,她立刻下令:“堵住大門,不經允許不得放任何人出去!”
“保護好詹姆遜先生!”鄭長榮不忘補充一句。
立刻有兩組士兵行動了,一組士兵跑到鐵門旁,阻擋湧向鐵門的人潮;另一組士兵把詹姆遜和兩名日本人駕到一邊,持槍警戒着。由於逃命的人很多,鐵門旁的那組士兵抵擋不住不斷前涌的人潮,他們便用槍托、拳腳毆打前面的人群,騷亂不一會便被武力鎮壓下去了,一群文弱的技術人員被士兵趕到大廳的一角,其中的女性蹲在一起相擁而泣,白花花的像一群待宰的羔羊。
大廳里噪雜混亂的場面都沒法掩蓋胡麗蓉的大嗓門:“肅靜!肅靜!請大家保持鎮定!這是只是諜匪的詭計,千萬別上當!”然後盯着楊文豐說,“你騙得了他們,可騙不了我。你說的沒有一句是真的……”
“都聽我說一句!”楊文豐大聲說,“我們都是同文同種的同胞,我不願傷害你們,為了大家的安全,我和你們的鄭長官做筆交易,只要鄭長官放我走,我就不引爆炸彈,這是雙贏的解決方案,你們要相信鄭長官,為了大家和基地的安全,鄭長官會仔細斟酌我的這個提議的!”
那些工程技師一聽,一個個神情緊張的看着鄭長榮,這些期待着的眼神似一股無形的壓力湧向鄭長榮,想到諜匪手裏還有引發致命後果的“引爆器”更讓他心慌發憷。
“沒有我的命令不許開槍!”
鄭長榮搖擺不定中表了個態。
“長官,諜匪太狡猾,根本不值得信任。”胡麗蓉立刻提醒道。
“胡小姐說的有道理。”楊文豐表示贊同,“大家都是專業人士,別說我們之間是敵對的雙方,就算是盟友也沒有互信可言,只有現實的利益可以共享,鄭長官是個稱職的長官,一定不會拿基地的安全印證你的猜想。”
鄭長榮額頭上不知不覺中滲滿了汗珠,作為基地的安全主管,保證基地的絕對安全絲毫不能打折扣。雖然抓住楊文豐能令他嘉獎高升,但基地要是因人為出了重大安全事故,那可是要掉腦袋的。權衡利弊,他已別無選擇,只能作出必要的妥協。
胡麗蓉見狀,力勸道:“鄭長官,不要被諜匪的花言巧語所蒙蔽。”
“胡小姐真是快人快語。不過,請別忘了鄭長官的職責所在,有關基地安全的問題最好不要摻雜過多的個人恩怨,這樣對解決目前的危機根本沒有益處。”楊文豐打了個太極推手,又把話題推到鄭長榮身上。“請胡長官注意自己的身份,孰重孰輕我心中有數,用不着把我當幼稚園裏的小孩。”
楊文豐的話果然觸動了鄭長榮的痛處。
看着眼前這個白痴被玩弄於股掌之中,胡麗蓉又慪又氣,難道眼睜睜看到如此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從自己眼前溜掉不成?放掉楊文豐便如同放虎歸山,這樣的結果她絕對不甘心!
不過鄭長榮似乎不想給她挑戰自己權威的機會,他大聲說:“負責安檢的是誰?給我站出來!”
負責安檢的那個士官一聽,雙腿哆嗦着向外邁出兩步:“長官,上士……趙……趙志鵬報到。”
“趙班長,值守失察、安檢不嚴,讓諜匪進入一級警備區是什麼罪名啊?”鄭長榮詭異的表情下暗藏着殺機。
“長官!”趙志鵬癱倒在地,“我女兒出生才五個月,我還沒見過他,我不想女兒一出生就沒了父親,長官,行行好,我不想死……”
“胡長官,你的部下你來處置。”鄭長榮一臉的冷漠。
胡麗蓉看着可憐的部下,心中暗暗為他嘆惋。
“盡職的軍人應該有責任心,可惜你沒有。依據基地的軍法律令你應就地正法,看在你有個沒見過面的女兒份上,就不要你的性命。但是,作為懲戒,懲罰還是免不了的……”
說到這裏,她舉槍向趙志鵬的右膝連開兩槍,奪人魂魄的槍聲在大廳里回蕩着,餘音久久才得以散盡……
“啊……”那些女性技師閉着眼睛、捂着耳朵發出凄厲的喊叫,剛剛回過神的吳新廷一看,一屁股坐在地上,把一肚子想要說的話又收了回去。
“你這條腿雖然廢了,但只要裝上義肢還是可以行走的。”胡麗蓉面無表情,“你既然做不了稱職的軍人,就做個稱職的父親吧。”
“長官,我……會是個好……父親的……”
這是趙志鵬暈厥過去前說的最後一句。
胡麗蓉雙眸炯炯放光,對眾士兵訓斥道:“從今後,如有人再放棄職守、以身試法,殺無赦!”
鄭長榮一揮手:“把槍都收起來,讓他走!”
楊文豐見自己的計謀得逞,哪敢再逗留片刻,他撿起手槍,高舉着右手慢慢的退了出去,大廳里一片寂靜,時間在這一刻彷彿被凝結了。剛退到鐵門旁,胡麗蓉突然說了句:“前途兇險,楊先生可要多加小心!”
楊文豐敏銳的感覺到這並不不是她的善意,他苦笑着說:“對胡小姐來說,雖然失去眼前這個機會,但是還會有下一個良機;對我來說,只能是剛脫虎穴,又入狼口。現在的局面胡小姐仍然佔據主動的。”
不甘心失敗,準備放手一搏的胡麗蓉被這番話打動了,楊文豐雖然能從眼前脫身,逃出基地卻是困難重重,自己以逸待勞,未必不是良策。她雖然不相信楊文豐所說的話,也親眼所見他未曾攜帶爆炸物,但不排除基地有內奸與其相互勾結的可能,可這一切苦於沒有確鑿的證據來證明,如果再被鄭長榮抓住了把柄,不知道他又會用什麼卑劣的手段來要挾她,想起剛才在小屋裏發生的事還讓她心悸不已,於公於私她都沒有勝算。更何況要不是楊文豐出手相助暴露了自己,也不會像現在陷入險境,此時放了他,或許能彌補心中對他殘留的一絲感激。一這麼想,她心裏平靜了許多。
楊文豐一步步退到電梯旁,進了電梯后,這才長嘆了一口氣,貼身的內衣早已被汗水浸濕了,看着手裏所謂的“引爆器”,他不由得一笑,這不過是塊普通的“CITIZEN”BL9000-83E手錶,除了計時外可沒別的“超強”功能,重新把表戴在手腕上,他在考慮下一步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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