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收 留
馬大夫撫着鬍鬚，點點頭，又去查看其他的病人了。
小彩蛟跟着學徒來到葯櫃前，看着小學徒霹靂啪撥弄着算盤，抬頭給她報了一個數：“看診加三天的葯錢，一共是半塊銀子。”
半塊銀子，她現在就連一枚銅板都沒有。
正琢磨這怎麼開口，桌子上就多出一塊碎銀過來。
“我來出吧。”
小學徒拿了銀子，便去抓藥了。
“我，我們錢袋被偷了，等我有了錢我再還你。”小彩蛟面色窘迫。
“靈水鎮小賊頗多，公子和姑娘外地來的沒有防備也是情理之中，若是姑娘不嫌棄不如到寒舍歇息幾日，等楊公子病好了，再做打算不遲。”
“那就多謝了。”小彩蛟心裏正是感激，想不到自己還能遇上這樣好的人。
“還不知道姑娘如何稱呼。”
“我姓蒼，單名一個瀾字。”
“可是‘涉江采芙蓉，蘭澤多芳草’的蘭字。”
“是‘清瀾深幾許，夏潦冬即空’的瀾。”
這首詩的后兩句為‘定非蛟龍宅，徒為螺蚌宮’，因為是自己名字的由來，所以她記得清楚。
“好字，在下靈水王雲石。”
小彩蛟沖他拱了拱拳頭：“以後我們便是朋友了，王兄有什麼難處只要開口，我定當竭力相報。”
王雲石看得呆住，只因小彩蛟與自己行的不是女子所行的禮，而是江湖習武之人管用的，但又被他按下：“姑娘太客氣了，這樣我先外出去雇輛馬車，等下接楊公子到寒捨去，總不好在叫他受了風。”
“那就辛苦王兄了。”
王雲石離開以後，藥店的夥計很快就送了湯藥來，小彩蛟小心翼翼地餵了他喝下，差不多半個時辰，高熱就退了下去，因為葯里有安神的成分，所以人還沒有醒來。
大夫又來號了一回脈，說是沒什麼大事，只要好生養着就是了，小彩蛟這才安心。
等王雲石雇了馬車回來，天色已經不早了。他急急跑了進來連聲道歉：“對不住，真是對不住了，我瞧着你們行李都不在，想必是沒有換洗的衣服，回去特意叫我娘子幫姑娘置辦了兩身換洗的衣裳，這才耽誤了時間，姑娘不要怪罪。”
“王公子，你處處為我們考慮的這般周全，我哪裏會生氣。”
“那我們就快些收拾，隨我回家吧。”
在學徒的幫助下，幾個人將楊顯之抬到馬車上，小彩蛟也上去照顧她，坐在厚厚的墊子上不由感嘆王雲石心思細緻。
王雲石為了避嫌就沒有進車廂，而是隨着車夫坐到了馬車前頭。
馬車在街上走了大該走了半個時辰，停在了一處院落前，雖然位置偏僻了些，但白牆綠瓦，在配上門前的一顆銀杏樹，也算頗有逸致。
王雲石先跳下馬車敲門：“素娘快開門，客人到了。”
小彩蛟掀開帘子，入目的便是一個極其嬌小的娘子開了門，看見自己的時候，似乎被她嚇到了，忙收回眼神有些忐忑的看着王雲石，道：“相公你回來了。”
什麼嘛？我長得是很嚇人嘛？這麼怕我。
“嗯，叫你辦的事情你都辦好嗎？”王雲石問道。
素娘低着頭，低聲道：“辦好了。”
王安石這才回過頭，招呼車夫幫忙抬人。
雖然是一進的院子，院子裏頭還種了花草，屋內陳設沒有十分名貴，還算雅緻。
安頓好了楊顯之，又與馬車結算了車錢。王雲石才得了空招呼她：“寒舍簡陋，委屈姑娘了。”
小彩蛟搖了搖頭：“要感謝你好心收留我們才是，不然晚上我和顯之就要露宿街頭了。”
王雲石笑着拉過素娘：“這位是我的妻子，姑娘叫她素娘就好。”
那素娘怯怯的向她福了一福。
“這位是蒼瀾姑娘，是……”王秀才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楊公子的紅顏知己。”
小彩蛟照舊沖她拱了拱手，直接問道：“素娘，你很怕我？”
素娘聞言先是驚恐的看了她一眼，隨後躲到王雲石身後。
王雲石面上帶笑解釋着：“姑娘有所不知，素娘一向膽小，平日裏不怎麼出門，也不敢同外人說話，她怕生的厲害，叫姑娘見笑了。”
“哦，原是這樣，我還當是我生的太嚇人了，她才這般怕我，倒是我多心了。”小彩蛟心思直率說得直白，眼神直愣愣地看着素娘，存了心思逗人。
她還從未見過如此膽小的人，那膽子也就比天虞山的負鼠大了一丁點。
素娘頭低的更低了，緊緊抓住王雲石的衣裳。
“素娘莫怕，你去廚房裏看看，王媽把熱水備好了沒有，好給客人備下洗漱一番。”王安石拉過素娘的手，素娘怯怯地看着他，點了點頭。
“蒼姑娘就住西廂房吧，楊公子就住你對面的東廂房，晚上我叫我家老僕王媽去照顧公子，也好放心些。”
“對了顯之的葯……”
“我已經拿給素娘，叫她在後廚熬着了，姑娘權且放心。”
王雲石領着她進了一間屋子：“這屋子不大住人，雖然我已經提前回來吩咐素娘打掃過了，到底也還是倉促了些，你有什麼需要的就去找素娘或是王媽都可以，在這裏不必拘束，就當是自己家。”
小彩蛟四下看着，並沒有覺得有何處不妥的地方，愈發覺得這叫王雲石的秀才真是心細如髮，什麼事都能想在前頭。
“姑娘先歇息一會，王某告辭。”似乎是為著避嫌，王雲石說了幾句話就退出去了。
小彩蛟坐下沒多久，剛倒了杯茶，還沒喝到嘴中，房門就敲響了。
“進來吧。”
進來的是一位看上去四五十歲的老媽媽，她手上提着一個木桶。
老媽媽見到她一臉笑容的問了好：“蒼姑娘。”
小彩蛟忙上前去要接木桶，那王媽大驚，連連擺手：“哪裏能讓姑娘做這種事呢，叫我家老爺知道了要怪罪的。”
“你年紀大了，合該歇着。”小彩蛟並不讓她。
那王媽笑了：“姑娘可真是個好人，長得和天仙似的，這心腸也如菩薩樣心善，知道姑娘心疼我，可我老婆子就是做這個苦活的，力氣大得很，姑娘不要擔心。”
最後還是王媽一個人將水桶提到屏風后的浴桶里。
“姑娘勞累了一天了，好好梳洗一下，等下就可以吃晚飯了。”
小彩蛟聽到晚飯兩個字，頓時又覺得自己肚子餓了。
王媽很利落的將浴桶放滿了水，還貼心的在水裏放了花瓣，便恭敬的退了出去。
熱水包裹着肌膚，小彩蛟饜足的呼了一口氣，一股疲倦感將她襲來，來凡間不過兩日，過得竟比她在天虞山一整年還要刺激。
她頭枕着木桶，困意一點點的襲來，恍惚之間似乎聽到窗戶那裏有響動，警覺的道：“誰在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