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不 忿
楊顯之突然覺得似乎沒必要問下去了，反正即便問了，她說的話也沒有半分可信，不過只是萍水相逢一場罷了，待他到鎮上和平安回合，便會和她別過，索性對她是誰這個問題也沒了興趣。
“吃完早點休息，明日一早我們還要趕路。”楊顯之不去看她，將手中的柴火扔進火堆里，發出噼啪響聲。
同樣是吃肉，楊顯之吃的慢條斯理，一舉一動看着都讓覺得人賞心悅目，不像她餓死鬼投胎似的滿嘴油。
小彩蛟看得有些痴迷，一排整齊的牙齒咬在杯子邊緣，目光獃獃，遲疑地：“我……”
“姑娘既然不方便告知在下，在下也不會強求的，安心吃飯，明日還有很長的路要趕。”跳躍的火光下，楊顯之臉色平靜。
小彩蛟想仙君這是生氣了吧。隨後又馬上否定了自己，恐怕是連生氣也懶得生。
想到這裏，小彩蛟不免有些氣餒，她在天虞山等他的日子，讀了不少他的故事，什麼一人斬妖龍，痛打天狗……書都快給她翻爛了，她也沒讀厭。
在她一眾奇差的課業當中，要數天史（天界歷史）最好，但這最好裏頭也只有關於仙君的部分，回回拿高分。
可她之於他，不過是五百年前隨手救下的一頑童，怕是都沒把自己放在心上，早都不知道把她忘在哪個角落裏去了。
道理她都明白，但真要讓她放棄那就是兩個字——沒門！喜歡仙君的那麼多，她並不算多獨特的一個，但五百年她都等了，眼前這點困難簡直就不算什麼。
她小彩蛟有的是時間，有的是耐心，不過就是人間短短數十年，在天虞山也不過個把月，這次她不成功，那就等下回，下回不成功，那就還有下下回，只要天君一日不成婚，她小彩蛟就有機會。
火焰倒映在她葡萄似的大眼睛上，目光灼灼。
“哎~”
“哎~”
“哎~”
“你有什麼可哎的？從救了你回來聽不到句感謝的話也就算了，怎麼還愁眉苦臉的，你晦不晦氣。”板牙沒好氣的道。
火光里，平安苦着一張臉，看着手中青色的蘋果，一臉幽怨：“也不知我家公子現在怎麼樣了，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我從小和公子一起長大，還沒和公子分開過呢。”
板牙啃了一口手中的蘿蔔，咬的咔嚓作響：“你擔心這個做什麼，他都這麼大的人了，總不至於連這點事情都做不好，況且我家九……哎呦”
板牙被一旁的靈吉掐了一下腰間的肉，很利落的改口：“小姐，九小姐還和你家公子在一起呢，要擔心也是我們擔心我家小姐。”
“就是因為和你家小姐在一起才要擔心，說不准你們和京郊雙煞就是一夥得的呢！”平安咬牙憤憤。
一旁的花株吃完了自己那份果子，此刻正盯着平安手中的果子發獃，靈吉聽着平安說出口的話，不悅的皺着眉頭，公主交代要好好照顧他的話，心裏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板牙直接不樂意了，怒道：“你怎麼說話的？難道我們家小姐被那大漢傷了不是事實？虧得我們家小姐還捨命救你們，呸！真是不識好人心。”
平安想到那個看起來白白凈凈臉肉肉的姑娘，確實在他眼皮子底下挨了一斧頭，小姑娘們都是嬌滴滴，想來也是吃了苦頭，心下頓時也有了不忍，只嘴上還不肯饒人：
“就算不是一夥的，但哪家正常的女子會出來先叫人打劫，自己再出來救人的？再說我家公子文武雙全，對付傳聞中的京郊雙煞，那也是綽綽有餘，若不是你家小姐莽撞，今日的事也不至於如此……”
“你……”板牙被氣得說不出話來，他們把公主的事情搞砸了，沒道理的是他們，可公主吃力不討好，救了這小子卻換來對方言語奚落，思及此，便一把奪過平安手上的果子：“既然這麼看不上我家小姐，那我們采來的果子你也不要吃了吧。”
順手就將那果子丟給了早都望眼欲穿的花株，花株笑嘻嘻的裂開了嘴，三兩口就吃完了。
板牙一肚子氣無處發：“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平安看着自己的那份被吃完了，張張嘴還是沒繼續說了，趕了一日的路，白日裏又受了那樣的驚嚇，他早餓了，不過因為擔心自家公子的安危，一時沒有胃口。
他知道自己言語刻薄了些，但任誰身上生了這種事，還不能讓他氣一氣？他們是救了自己沒錯，但若換個思路想想，若不是他們阻攔在先，他和公子騎着馬也許早都到了鎮上，哪裏要受這種苦。
“明天自己的吃的自己解決，聽到沒有花株？”板牙踹了一腳躺在地上人。
花株咂咂嘴，道了聲：“好。”
平安心底冷哼了一聲，這哪是說給花株聽得，這是說給他才對。
要是不公子說讓自己跟着他們三個到鎮上回合，他才不願和這三個看着就不像好人的人一路呢！
不就是自己動手找果子，找就找，他沒必要因為一點吃的丟了公子的臉。
平安找了棵樹靠着，他只當自己沒聽到，兀自閉目養神去了。
“包子，熱乎乎的包子，新鮮的剛出爐的包子。”
“炊餅，賣炊餅嘍，好吃不貴的炊餅。”
“豆花，滑嫩香甜的豆花。”
“糖葫蘆，冰糖葫蘆……”
……
各式各樣的叫賣聲小彩蛟站在人來人往的鎮口看花了眼，頭頂上的城牆寫着三個大字靈水鎮。
“咳咳咳~”站在小彩蛟兩步開外的楊顯之，一手握拳放在嘴邊，清咳了兩聲。
昨日半夜忽地落了雨，雖說已是四月份，他白日裏都穿上了夾衣，但往日休息在驛站里了，蓋了棉被。
昨日歇在山間，入夜後本就比山下寒涼，唯一的一張有些念頭的獸皮他自然讓給了她，不巧又遇上山雨，雖然頭上有屋子避雨，腳邊有火堆取暖，到底還是受了寒氣。
小彩蛟聽着仙君咳嗽了，巴巴地跑來他跟前，關切的：“你這是怎麼了？不舒服嗎？我看着你臉色不太好。”
楊顯之那張好看的臉上沒有一點血色，他搖了搖頭：“我們先去鎮上買兩套衣服來，找個客棧住下等平安他們。”
小彩蛟受了傷衣服都破了，他們天未亮就起身趕路，好在昨日雨不大，下的時間也不長，只可惜他冷的睡不着，等天色能夠看清腳下的路，他便喊醒了一夜熟睡的人，與其坐着等，倒不如早些趕路，走走也能散散寒氣。
反正距離靈水鎮也不過三公里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