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前塵
天色漸暗，一陣烤肉的香味從殿外飄進大殿內。
在大殿外的庭院中，然可道將一大塊烤熟的肉從木棍上取下來，放到一旁的瓷盤裏面。
張洵和法行天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塊透着金黃色的烤肉，不停地吞咽着嘴裏的口水。
這些肉是他們從石明獸身上割下來的，石明獸雖然已死，但他們現在這個模樣明顯不能將一頭數千斤的石明獸屍體搬回來。
只能先填飽肚子，恢復法力之後再去搬運就容易許多。
然可道用小刀將肉切成幾個拳頭大的小肉塊，須無言再往上面撒上香料。
法行天早已忍耐不住，上前從盤子裏抓起一坨肉就啃了起來。
“燙，慢點。”然可道朝法行天說道。
法行天狠狠地撕咬了一口，雖然的確很燙但還是齜牙咧嘴狼吞虎咽地嚼了起來。
“燙死總比餓死好...”法行天嘴裏嚼着肉嘟囔道。
張洵看了法行天一眼，也抄起一根削尖的木棍從盤子裏插了一坨肉，大口大口地啃咬起來。
“可道，你也吃吧。”須無言笑着說道。
然可道先是插了一塊肉給須無言，然後自己才慢悠慢悠地吃起來。
須無言拿着肉，忽然起身朝大殿走去。
張洵、法行天、然可道三人停下了動作，抬頭朝須無言的背影看去。
“言伯...”法行天叫了一聲，但卻被然可道攔住了。
“吃你的東西。”然可道說道。
張洵說道：“這個掌教脾氣雖然不怎麼樣，但至少不像是壞人。”
然可道又從身後桌上那塊血淋淋的肉上面割了一坨，抹上香油料酒，邊吃邊烤起來。
須無言進了大殿，發現李恆正面對着大殿中央那座祖師神像盤坐着。
他佝僂着身子走上前去，來到李恆身邊道：“掌門，這是可道他們烤的石明獸的肉，您試試。”
昏暗的大殿中，李恆指着身旁的位置緩緩開口說道：“坐吧。”
須無言聞言，在李恆身旁盤坐了下來。
李恆道：“肉是好肉，但於我來說卻無甚益處。我看你比我更需要它，就不要顧忌太多了。”
須無言笑了笑，道：“那弟子就不顧忌了，掌教。”
說著，須無言自己就坐在那裏吃了起來。
李恆一言不發，端正地盤坐在那裏，整個大殿內安靜地只能聽到須無言吃東西的聲音。
大約一盞茶的時間后，大殿內忽然出現一縷亮光。
只見然可道手裏拿着一根燃着的木棍，走進大殿後他先是朝李恆和須無言的位置看了過來。
見須無言正坐在那裏吃東西，然可道雖然疑惑，但也放下心來。
隨後，然可道低聲說道：“掌教，弟子來為掌教掌燈。”
李恆此時才開口說道：“掌燈吧。”
“是。”然可道上前將大殿內的兩盞油燈點燃，昏黃的燈光一下子讓大殿變得光亮起來。
“可道，你去照顧洵兒和天兒吧。”須無言轉頭對然可道說道。
然可道點點頭，道：“好的，言伯。”
待然可道走後，李恆緩緩站了起來，須無言也跟着站了起來。
李恆說道：“你知道我要問你什麼嗎？”
須無言道：“這也正是弟子要說的。”
須無言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在李恆這麼一個十九歲的年輕人面前恭敬並自稱弟子，讓人乍看之下不由覺得有些荒謬。
但這就是宗門，這就是規矩。李恆再年輕，也是一宗掌教，須無言年紀再大，也只是一個記名弟子。
況且李恆的修為還比他高，所以須無言心中絲毫不感覺彆扭與荒謬。
“說吧。”李恆緩緩言道。
須無言道：“雖然不知掌教從哪裏來，但能從宗門世代傳下的石盤裏出現，定然不是尋常之人。”
他沉吟片刻，道：“只是太玄宗如今的情況，十分艱難。”
“此界名為洞玄界，誕生於何時已不可考。但現有的關於洞玄界的記錄是從三宗開始紀年，這三宗便是：太玄宗、玉玄宗、上玄宗。之所以有三宗紀年，是因為三宗是此界最早出現的修行宗門，至今已有四十六萬年。”
“從最初開始，三宗相輔相成，互為盟友，主宰整個洞玄界。後來三宗裏面太玄宗逐漸脫穎而出，實力最強成為三宗之首。也因為如此，玉玄宗和上玄宗開始聯手與太玄宗抗衡。”
“到了六萬年前，太玄宗與玉玄宗、上玄宗爆發了三宗大戰。也是這一場大戰，使三宗元氣大傷，此後因為相互掣肘，再也無力主宰整個洞玄界。”
“於是洞玄界中無數修士開始脫離三宗掌控，在外自立門戶，一時間各個大小宗門如雨後春筍一般出現。”
“但是三宗之中，太玄宗雖然經歷了一場惡戰，但實力仍然最強。玉玄宗與上玄宗損失慘重，不得不更加緊密聯合。”
“如此玉玄宗與上玄宗聯手對抗太玄宗，給了其他宗門發展壯大的機會。也讓玉玄宗和上玄宗有了一個契機，那就是聯合各大新興宗門，對抗太玄宗。”
“就這樣過去了數萬年後，三宗元氣都已經開始逐漸恢復起來。但這時的太玄宗犯了一個錯誤，太玄宗欲重振威風，獨掌洞玄界，敕令各個自立的小宗門限期解散加入太玄宗，否則滅門。”
“如此一來，無數還在觀望的新興宗門都被這一道敕令推到了玉玄宗與太玄宗一方。”
“也就在九百年前，玉玄宗、上玄宗聯合洞玄界數百新興宗門，向太玄宗發起決戰。”
“那一戰的仔細情況書中少有記載，但唯一可以參考的就是，在大戰之前，洞玄界的星辰分佈是從南到北，日月是南升北落，江河是從東往西流。可在這一戰之後，星辰移位，日月翻覆，河海山川的位置也重新排列。”
“現在的星辰是北密南稀，日月東升西落，江河也是從西往東流。”
聽到這裏，李恆開口道：“這一戰的結果，是太玄宗敗了，對嗎？”
須無言嘆了口氣，道：“不是敗，是幾乎覆亡了。這一戰之後，太玄宗只剩下數百名六代弟子帶着祖師神像和牌位逃了出來，其餘的宗門寶物、功法典籍、各種丹藥、寶貝全都被玉玄宗、上玄宗及其各大小宗門瓜分一空。”
“即便如此，玉玄宗和上玄宗也沒有放過太玄宗，他們繼續派出門中高手，追殺從太玄宗逃出的六代弟子。”
“但此時形勢又發生了變化，太玄宗被滅。洞玄界只剩下上玄宗與玉玄宗兩家最強宗門，所以那些參與覆滅太玄宗的大小宗門又開始暗中幫助太玄宗逃出的六代弟子，並且把他們送到了擎天道盟的地界。”
“擎天道盟？”李恆眉頭一挑。
須無言道：“對，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就是擎天道盟的核心勢力範圍。擎天道盟是太玄宗覆滅后，由當時洞玄界除三宗掌教以外，實力最高的散修會元老祖所創建。會元老祖年輕時與玉玄宗、上玄宗弟子有仇怨，所以願意庇護我太玄宗。”
須無言又道：“於是八百年前，太玄宗六代大弟子齊公諱浛祖師在這棲霞山創建了新的太玄宗，但因為喪失了大量的宗門傳承，以至於在接下來的八百年裏，門派日漸凋零。”
“到了前一任掌教任九靈時，門中弟子就只剩下我們這幾個人了。並且，就連宗門的入門功法《塵寰清華經》也只剩下幾章殘篇。任九靈掌教終其一生，修為也沒有邁入金丹期。九年前，任九靈掌教外出遊離四方，希望能找到突破的辦法。但不幸遭遇了上玄宗修士，對方認出了他身具太玄宗傳承，所以...最後任九靈掌教只剩下一口氣逃了回來，交代了一些事情給我，便坐化了。”
“唉...”
李恆聞言，沉默了片刻，修士成仙之前的修為共分六個境界：
鍊氣：練津化炁，修鍊築基，力拔千斤，壽三百，行步如風，日行千里。
煉神：練炁化神，力拔萬鈞，御器飛行，壽六百，隔空御物，日行五千里。
金丹：練神返虛，金丹抱元。踏虛飛行，壽一千，彈指山崩，日行萬里。
元嬰：煉虛合道，開金丹胸中生五氣，凝魂魄靈台誕元嬰。壽三千年，移山倒海，可借星辰之力。
至真：逆反先天，造化本源，萬法難侵，壽六千年。
洞虛：參悟時空妙法，橫渡周天界域，肉身可滅，元神不破，壽萬年。
在每個境界內，又分為九重天，譬如：鍊氣一重至鍊氣九重。
而任九靈到死都還在煉神境徘徊，可見太玄宗的傳承已經敗落到了什麼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