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凌絕
三天的跟隨,夏知溫發現她們走得很慢。
“顧西辭”看這個世界的眼神很陌生,像是從未見過,讓夏知溫有一種莫名的感覺。
這個人真的跟他記憶中的顧西辭很不一樣,她很安靜,記憶中顧西辭卻很愛說話,什麼事都喜歡與他分享。
究竟是本就如此還是不愛了便無話可說了。
夏知溫不敢想那麼多,哪一個答案都是他不願意接受的。
走至一處地方,密密麻麻的人吸引了“顧西辭”的注意。
站在高處看着下面的人,“顧西辭”問:“他們在幹什麼?”
碧頃搖看了看然後了搖頭表示並不知道。
“他們在求雨。”夏知溫道。
“求雨?”
“對,此地常年乾旱,穀物顆粒無收,已經餓死了不少人,他們是在做法事,祈求上天降雨。”
“還有這等事……”
“顧西辭”不解。
看着下面的人聚集起來,他們的前面是一處人為搭建的高台,幾個身着奇異的人戴着面具拿着火把跳着詭異的舞蹈。
跳舞的人退下后,一個身穿華服的男子走了上來,手握長劍氣勢恢宏。
他面對百姓在說些什麼,離得太遠聽不見。
“扶風,把他們的聲音傳過來。”
“顧西辭”對着天空說道。
夏知溫疑惑的皺起眉,不解的看着她。
一陣風吹過,在距離地面百丈之遠的夏知溫,聽到了台上的那個男生說話的聲音,還有百姓紛紛雜雜的聲音。
聽得很清楚。
這究竟是……什麼法術…
“祈求上蒼,降雨南陽,救我百姓,憫我蒼生!”
男子的聲音雄厚有力,夏知溫聽的很清楚。
接下來便是百姓的聲音,數萬人跪在地上,一遍又一遍的喊:“祈求上蒼,降雨南陽!祈求上蒼,降雨南陽!”
“碧頃,這裏為何如此乾旱?”
“顧西辭”問。
“許是此地小司懈怠,主人,是否降雨?”
“降。”
夏知溫聽着兩人的對話,表面平靜內心實則掀起驚濤駭浪,莫非這兩人還能操控雨水?
兩人剛說完,下面的人群突然有了躁動,那站在台上的男人抽出長劍,朝自己的胳膊上狠狠劃去,一時間血流了一地。
“若今日天不降雨,我便死於此地!”
他朝着天空大喊。
緊接着又在胳膊上劃了一道傷口。
百姓都在讚歎此人愛民如子,為求雨竟不惜血流滿地。
突然一女子從人群中沖了出去,爬上高台緊緊摟住男子。
他們的聲音也被清晰的傳來。
女子哭着說:“要是我不來,你真的打算死在這裏嗎,要是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男子得逞地笑了:“我就知道你捨不得我,我們是生是死都要在一起。”
接下來兩人緊緊地相擁。
台下的百姓或許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而百丈高的夏知溫他們,可是聽得清清楚楚。
夏知溫撇嘴,一臉不屑。
“原來求雨是假,求愛是真。”
賣慘算什麼本事,真正的愛情可不是賣出來的,夏知溫鄙夷,順帶弱弱的往“顧西辭”那裏瞅了一眼。
自己絕對不會賣慘的!
“顧西辭”看着相擁的男女,沉默數秒后,淡淡地道:“成全他們。”
碧頃聞言伸出一隻手,食指在空中緩緩划動,天空霎時變得陰暗起來,一個金色的雨字逐漸形成,當最後一筆落下,一滴雨滴落在夏知溫的臉上,他顫抖着手擦去臉上的雨滴,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兩個人。
莫非…是天神下凡嗎?
下雨了,百姓開始歡呼,高台上的兩人仍舊忘我的抱在一起。
雨越下越大,突然一道驚雷劈下,直中高台,一聲巨響后,高台轟然倒塌。
百姓驚呼,連忙上前去救那一對男女,可已來不及,兩人已紛紛殞命。
大廈將傾,誰能阻擋?
夏知溫瞬間明白了“顧西辭”口中的成全他們的意思。
當真是……厲害。
呼風喚雨,招雷命電,原來他追隨的不是別人,是天神!
夏知溫被雨淋得很慘,而碧頃她們的衣角卻絲毫未濕,夏知溫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聽話的雨。
夏知溫此時堅定了一點,這個有銀色雙眼的人,不是曾經在他面前撒嬌任性的顧西辭,是真真正正的天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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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氣晴朗,剛下過雨的空氣甚是清新。
碧頃自昨天下雨後便不見了蹤影。
夏知溫看着在前面走得很慢的人,輕輕地問:“你叫什麼名字?”
前面人扭頭,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我已經知道了,你不是西辭。”
“所以你就不要再跟着我了。”
“但這是西辭的身體,我要保護她,萬一她的身體損壞了,還怎麼回得來?”
“……”
“西辭死了嗎?”
“沒有,我在她身體裏,她就不會死。”
前面的人轉身繼續往前走。
“那她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她想醒的時候自然會醒。”
前面的人回答得漫不經心,不過夏知溫已經很滿足了,碧頃在時,他根本連話都不敢說,那個女人一心護着她的主人不允許任何人靠近,張牙舞爪的一點都不可愛。
沒錯,經過這麼幾天,他基本上可以將碧頃確定為女人。
理由是,男人不可能長那麼漂亮。
………
“你…叫什麼名字?”
“凌絕。”
“凌絕…”
夏知溫暗暗記在心裏。
太陽逐漸升了起來,街道開始變得熱鬧,小商販的叫賣聲不絕於耳。
看着前面的人,夏知溫問:“凌絕,你餓嗎?”
“不餓。”
前面的人仍舊不回頭。
走過一個賣胭脂的攤位,老婆婆慈眉善目,夏知溫心中一動,不動聲色地買下一盒胭脂。
如今的凌絕是顧西辭死去時的模樣,面色慘白看上去令人發怵,實在是需要一胭脂來裝點一下。
夏知溫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知道她不是顧西辭之後還對她如此上心,可能是因為顧西辭的臉吧,記憶中這張臉對自己分外親昵,如今的自己便是身不由己了罷……
“凌絕,我們歇歇吧。”
夏知溫朝前面的人說道,倒不是他累,他只是想停下跟凌絕聊聊,讓自己對她多一分了解。
“也好。”
聽見她答應,夏知溫笑得很燦爛。
找到一家酒樓,要了個雅間,夏知溫讓店小二上最好的菜。
看着凌絕老老實實地坐在那裏,他有一種終於把她騙到手的感覺。
一路上都是碧頃在護着凌絕,從未見凌絕出手,雖然也沒什麼值得出手的,碧頃喚她為主人,這讓夏知溫有些意外。
凌絕雖然說話不帶什麼感情,但比起碧頃還是溫和不少,還會與他說說話,他實在不明白這個主人究竟從何而來,凌絕不像是會奴役別人的人啊。
他有一肚子的疑問,卻不敢向凌絕求答,他怕她會嫌自己煩。
倒了一杯水遞給凌絕,凌絕接過。
“凌絕…你與碧頃是什麼身份啊?”
“我們就是你們眼中的死物。”
“死物?”
“碧頃為水,我為萬物,碧頃司水,我司萬物。碧頃為水司,我為死主。”
凌絕淡淡地說道,彷彿在說這道菜好不好吃。
夏知溫咽了口唾沫,口唇發乾地繼續問道:“死主是什麼?水司又是什麼?”
“除人與動物非我管轄外,其餘死物皆歸我管轄,碧頃為我的部下,負責司水,其餘風,木,土,火各有所司。”
“我們人也有管轄者?”
“是,與我相對的為生主帝撫,只是幾萬年前便已消失,餘下與碧頃職位相對的人司銀夢與獸司颯然。”
“人司?那是…能控制人類嗎?”
夏知溫想到了皇后,還有自己被強行修改記憶殺了顧西辭。
“生主的事我不多干預,了解不多。”
“那你如今來這裏是有什麼事嗎?”夏知溫問。
“找到人司銀夢和獸司颯然,問清楚一些事情,關於生主帝撫的事情。”
“那找到他們了嗎?”
“沒有,幾日前颯然的氣息曾出現在奇山一帶,後來便又消失不見了。”
“那現在我們要去找誰?”
其實這麼多日夏知溫雖然跟着,卻很是疑惑,凌絕與碧頃的路線走得歪歪扭扭,他實在不知道她們要去哪裏。
“去京城,當今皇后應該就是人司銀夢。”
“我曾經消失了五年的記憶,後來被皇后指使滅掉天乾宮,原來她竟是人司,難怪那時我會乖乖聽她的話!真是氣死我了!”
夏知溫道,“只是這皇後為何要殺西辭呢?在我的印象里她們並無交集啊。”
“顧西辭是生主之女,生主死後應當發生了什麼事情,讓銀夢想殺了她,不過這一切,都需要等到顧西辭醒來時才可知曉。”
“西辭的傷口癒合速度驚人,是不是因為她的身份?”
“她繼承了她父親的生命力,如果自己不放棄生命,便永不會死亡。”
“什麼意思?”
“她不想留下的傷口,傷口一瞬間便能癒合,但若是有傷口的同時心也收到了創傷,傷口癒合的速度便會減慢很多,甚至會死亡。”
“所以說…皇后讓我殺了她,就是因為我對她的傷害最大…是嗎?”
夏知溫問。
凌絕喝了一口茶,道:“可以這麼說。”
很快他們便又上路了,站在凌絕身邊,夏知溫的感受出奇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