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扳倒對面
“你們剛才是在說說吧。”
貝兒抖了一下眼帘,吱唔地說道:“我們……我們也沒說什麼……其實,我們是在誇你呢。”
“哦……”他拉長如月光般瀰漫的尾音,完全不相信地又說:“是在誇我什麼呢?”
貝兒低垂着眼帘,粉瞳里一片的晶亮,她在快速地找個託詞出來。
可是他溫熱的氣息又讓她緊張得一句話也冒不出口。
她的手心隱約冒出了些許冷汗。
不知為什麼她感覺到自己是怕他的。好像他是她內心裏的一條小蟲子,洞察秋毫。
即使安葵曼華表面上一臉溫柔的笑,可是有種感覺彷彿是他是她的剋星。他這樣的溫柔只不過是在掩飾他邪惡的本質罷了。
“說話啊……”
他的眼神輕佻,有着*之色,絕騷之姿。
她不自覺地吞了下口水回答:“我們在誇你的眼睛,真的!”
他一下子來了興緻,聲調透着一層*的暖色調,神情溫雅中凝着一絲邪氣:“是嗎?”
她點頭呀點頭,眼眸中一片的晶亮。
“朱兒,你說,你們剛才誇我什麼了?”
當曼華把話鋒轉到朱兒的方面時,朱兒的腦門上汗水直掉。
在說與不說之間,其實已沒有退路。
朱兒只好回答:“我們誇您不但英俊無比,而且瀟洒無雙!絕對是天底下數一數二的美男子!”
朱兒說完,還不忘,回頭衝著曼華拋了一個討好的笑容。
誰都知道它家主人精明敏銳得讓人汗顏。
果然不其然,曼華一個眼神睨了過來,萬物在他的藍色瞳仁里流轉灧瀲。
“下次再讓我聽見你們在背後說我……”
他勾了下嘴角,優雅中藏着銳利,眸光如冬晨之月,透着美麗又冰凍人心的寒氣。
氣場強大的瀰漫之後,再繼續說下去:“小心你們的舌頭……”
貝兒和朱兒眼眸相對,緊張兮兮地吐了吐舌頭。主人果然是不好惹啊。連誇一下都不行!
不但外形*倜儻,連骨子裏都這麼的強悍——真是邪氣凜然!
一道金光在曼華手心裏的薰衣結中閃現,他暗有所指地說:“我知道仙辰在哪裏了。他還真是深藏不露呢。”
“主人,您是不是發現什麼了?”
“嗯,這裏出現了西涼王,可見,天帝也在不遠處。”
“天帝?”朱兒一驚,心中透着一抹末世的凄涼。這抹凄涼是因為想起了那隻惡趣味的青龍,也想起了讓他一直在等待出現的……白虎。
它不知道它能不能等到……也許,等不到了也說不定。
天帝來了,它還能……還能……活多久呢?
似乎感應到朱兒凝滯的動作和表情。
曼華的心,瀰漫上一層濃濃的黑霧,他有種預感,很強烈的一種不祥的預感。
他能感應到朱兒心,在聽到天帝的名字時,停跳了一拍。
彷彿有一滴水珠,穿石而過,然後被冰凍了,停止了滴落的速度。
曼華在心中,默默地說了一句:
“朱兒,有心事。”
外圍有一圈淡紅聚攏了過來,彷彿是火燒雲被風捕捉到了一圈。
它們飄浮着,停止着,等待着。
彷彿,從很久以前它們就等待在了那邊。
貝兒也發覺了朱兒變得僵硬無比的身體。
她不知道為什麼心底開始湧出莫名的傷楚。
就像一把看不見形狀的刀子,突然間捅進了心底里最柔軟的部分。
驀然,她俯*。拍了拍朱兒的脖頸問道:“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朱兒怔了幾秒,疑惑回答:“你怎麼知道我身體不舒服的?”
它明明把悲傷掩飾得很好的啊。
貝兒只淡淡地回答了一句:“因為我是海族的人魚。如果有人哭泣,我們會第時間知道。特別是藏在心底里的淚珠。”
朱兒一時愣住了。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人魚,最善良最純潔的人魚。能感應萬物生靈的人魚。
當人魚把你當成他們的朋友時。你心中的傷,就是他們心中的傷。
他們會替你哀鳴,替你守望。替你完成你的心愿!
不惜一切代價的,人魚有犧牲自我的大愛精神!
朱兒的眼眶慢慢地濕潤起來,彷彿有什麼東西落進了它的眼中。炙熱而洶湧。
“貝兒。我能求你一件事嗎?”
它很慎重地說。
貝兒也很慎重地點頭。
“如果,我是說如果……”
它一時哽咽住。
它不想生離死別,可是它更不想主人出事!
它可死一千次一萬次。可是主人絕對不能有意外。
那比凌遲它血肉。撕破它羽翼。吞噬它鮮血還要叫它難受!
主人是它的信仰,它可以死。但信仰必須活着!
每個人都有心中的信仰,可以為這個信仰奮鬥一生。至死不休!
信仰是太陽,必須每日追尋!
“朱兒,你想說什麼就說吧。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努力去完成!”
貝兒咬了一下唇瓣。她的心似乎揪着一塊烙鐵,有種滾燙的悲涼。
就像前方有一團黑色的霧氣,衝鋒過來,把所有的來時之路全遮蓋住了。
而他們永遠也回不去了,泅禁在了黑暗之中。
永生無回……無回。
心底滲出的涼意,讓她的心冷悸顫動。
朱兒靜默地着着貝兒的粉瞳,裏面似乎有一朵粉色的薔薇,正悄然的開放。旋轉的舞姿,在冰冷的冰面上。
“我是說,以後如果,我不在了。請幫我照顧好主人。”
朱兒用私密之語告訴了貝兒。
它要孤注一擲,去完成一項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貝兒怔然,她不明白朱兒為什麼要說這樣一番喪氣之話。
“為什麼?”
她咬着牙,繼續又問:“你是想拋棄自己的主人了嗎?”
朱兒搖頭,凜然地回答:“不是的。我只是必須這樣做才能心安!請你不要問我去做什麼,因為這不是我的最終目的。”
它眸子的火焰,像艷麗的煙花,有着絕裂的盛開姿態。
如果,前面真的是烈火,就讓它一個人去承受吧。
可是它還有心愿未了。
這個心愿時刻像一塊巨石,壓得它喘不過氣來。
“我心中一直有個心愿,但也許今生未能如願。”
它自胸膛中吐出一口氣,一個輕輕又緩緩的嘆氣之音,讓貝兒也跟着難受起來。
“是什麼心愿呢?”
“我一直在等一位很要好的兄弟。一位讓我自責和內疚了很久的兄弟。”
“是嗎?你做了什麼事,為什麼會自責和內疚?”
“是的,他曾經為了保護我而受過傷。從此以後,他就只能冰族的雪蓮為生,再也不能幻化成人形了!”
說到此,朱兒一時沉,。眼眶中有熱血一般的華彩在內斂。
“你要我找到他是嗎?要我替你向他道歉,對嗎?”
貝兒善解人意地問。
“我想道歉是遠遠不夠的。如果可以,我想與他對調。我想償還他以前所失去的一切。”
貝兒思考了一會兒回答:“我想,他並不怪你。如果當時你受傷了,那他一定比你更難受。他保護你,是因為他希望你能健康地活着。”
朱兒搖了下頭,回答:“你知道嗎?有時候,受保護的人,比受傷的人承受着更大的痛苦。至少,從他替我受傷開始,我一直都活在惡夢之中。那把射向我的劍,染滿了我最不想傷害的人的鮮血。像他那樣善良的熱愛和平,熱愛生活的人,不應該受此磨難!”
朱兒閉上眼,似乎活在了一個可怕的惡夢中。
在一片迷離的光束中,四周都陷入了黑暗,光線忽明忽暗。
當他的雙眼睜開的時候,一把利劍正衝著他俯衝而來。
那劍,沾着邪惡之氣。
以極光的速度,飛馳而至!
那光的速度,就像火焰碰撞岩漿,迸裂出最耀眼的火花。
他連躲的機會都沒有。
那把劍就要刺向他的眉心。
那一刻,他雙目之間的天地全黯淡無光,只有灰一般的陰冷色調。
他從心底發出死亡的信號,必死無疑。
可是,就在電光之間。
一道白光,如急疾的雪花,飛奔而到!
轟然一聲巨響。
一片雪域的光芒,衝天而起。
血液如漫天的大雪,噴薄而出,紛紛揚揚。
他的兄弟就這樣直直地倒了下去,在他的面前,如同一座城池,頃刻崩塌。
一瞬間,他的腦海中一片的空白。
好像一塊碎玻璃,扎進了眼眶,滿目的鮮血在奔流。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衝過來!”
他瘋狂地問,悲傷地問,淚流滿面地問。
“你……你沒事,就好。”
回答他的只有這麼一句話,從此以後他倆再也沒有遇見。
這是一個可怕的惡夢,可是,惡夢終有醒的時候,而他卻永遠耿耿於懷。
因為,這不是夢境!是真實的故事。
沉默良久的貝兒,說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答應你,如果我遇到他,會替你向他問好。可是,朱兒,你要明白,如果你過得不好,那他就白替你挨了那一劍了。”
朱兒回過頭,看着貝兒回應:“謝謝。我……要去做最重要的事了。”
“嗯。”
“我得離開主人了。”
貝兒瞪大眼,問道:“離開?這是為什麼?”
“因為,離開是為了更好的守護!”
朱兒說完,就消失不見了。
貝兒怔然,有些不知所措,她還想問朱兒更多的問題呢。可是朱兒連給她詢問的機會都沒有,直接消失了。
一剎那,她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了。
貝兒的粉瞳偷偷地瞅向了安葵曼華。
他靜靜地站立在群蛇的中央,臉上凝黛如風嵐,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的眼眸輕輕地斂着,看不出是悲還是喜。
少了座騎,他一點兒也不驚訝。
從半空中直接落了下來,他也不問為什麼。
他只是握着她的手,佇立在一片黑暗之中,只有陰寒的風,在空氣中來回搖擺不定。
就像一顆心,在冬天的冷氣下,冷瑟瑟地發抖。
貝兒忍不住地問:“你……還好嗎?”
他點了下頭,不回應。
“朱兒,它……它……”
她想找個好理由。
但是曼華卻開口打斷了:“那是它的自由。”
如此平靜的一句話,甚至於沒有風起水面的波瀾。
她受不了這種平靜下的壓抑。什麼也不過問,什麼也不在乎,即使曾經共同經歷過生死和苦難!
她做不到,她如此的感性,如此的敏感,容不得自己在意的人,對自己表現出冷漠的一面。
“你為什麼不問朱兒,為什麼要走呢?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離開?”
“不必。”
他抬眼看着她,眸中一點紅,紅得妖嬈驚艷。
彷彿是一片深藍色的海中泛起的火焰,衝天而起,洶湧而熱烈!
“我不明白!我不能不問!因為我在意!我在意你們!”
貝兒激動地說。
曼華搝緊她的手,回答:“我要你明白,有時候我們必須不奢望,不強求。因為——
不奢望,才不會失望;不強求,才不會落寞。”
她的眼眸泛起了清波的淚水。很晶瑩也很美麗。
“也許,我們再也見不到朱兒了,你知道嗎?”
淚水,沿着她的臉,滑落下來,刻着一道清麗的彩虹。
曼華咬緊了牙關,他的眼眸紅得像血一般的妖艷:“貝兒,我們……也有自己的事要去做!朱兒……”
他一時說不下去。可是他明白。
深刻地明白一個道理,自己人生的道路只有靠自己才能走下去!
是誰說過——死亡是最決絕的再見。
朱兒不跟他說“再見”這兩個字,是認為也許他們主僕二人還有相見的機會。
有時候,說了再見,可能永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