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麻木
“火槍隊，全體都有，準備射擊！”火槍隊指揮使的大喊驚了王大成一下。
隨着這一聲令下，火槍隊的士兵們紛紛單膝跪地，王大成也趕緊有樣學樣，單膝跪下，身體就矮了一截，就像平日裏訓練的那樣，熟練地把突火槍平舉了起來。
在他們面前的遼軍距離他們只有不到三十步，王大成可以清晰地聽見那些契丹人恐懼而又凄涼的吶喊聲，他們的叫喊聲似乎更多是在給自己壯膽，因為，王大成可以看清楚他們近乎絕望的表情，現在，那些契丹人的身上滿是塵土，這是炮彈爆炸的效果，在火藥武器的威力下，他們身上的盔甲已經失去了作用。
王大成咬了咬牙，既然契丹人已經衝到了面前，那就跟他們拼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此刻，他雖然有些緊張，但他卻並不害怕，他是王家的長子，妹妹王丹玉已經成為了杜飛揚的妾侍，他不能給王家丟臉，也不能讓妹妹被別人瞧不起，他絕不會退縮，大不了有死而已！
這時候，就在王大成身後十幾步的距離，有人大聲喊起來：“弟兄們，我們當兵吃糧，靠的是中原百姓的供養，報效國家就在此時！我等漢家男兒，勇猛無畏，契丹人便是我等漢人的世代仇敵，此刻絕不可以手軟，殺啊……”
對於這些在戰場上鼓舞士氣的話，王大成聽得多了，甚至有點麻木了，那些冠冕堂皇的大義可以讓一些士兵熱血沸騰，甚至甘冒矢石浴血奮戰，可是，當前的問題是，他們隨時都有可能被契丹人的刀砍死，或者被契丹人的箭射傷，他沒有心思聽那些話，他只能根據自己的判斷和平日裏訓練出來的反應，躲開那些如同冰雹一樣叮叮噹噹往下落的箭矢，同時，瞄準敵人，給前面的敵人致命的一擊！
一陣陣響徹四周的吶喊聲聽起來着實令人激動不已，王大成感覺到了那種同仇敵愾的氣氛，雖然他是第一次面對這麼多的契丹人，可是，他正在漸漸地冷靜下來。
“射擊！”隨着指揮使的一聲令下，一片鑼聲響了起來。
王大成便聽到一陣陣“砰砰……”的聲音響起，火槍隊終於開始射擊了，正在逼近他們的遼軍密集步兵立刻就應聲倒下了一片，那些契丹人的慘叫聲很凄厲，他們身體裏的鮮血從傷口四處飛濺，他們的兵器也隨後脫手了。
“預備……射擊！”指揮使的命令再一次下達，在這一輪齊射中，王大成也扣動了突火槍上的扳機，在槍聲響起的那一瞬間，他的眼睛下意識地閉了片刻。
當王大成再次睜開眼睛時，他只看到前方硝煙瀰漫，一些契丹人開始撤退，一些猶在遲疑的契丹人則成為了活靶子，很快就在下一輪齊射之後倒在了血泊之中，隨後，又傳來一陣撕心裂肺般的慘叫聲，聽起來令人頭皮發麻。經過三輪齊射之後，契丹人便開始掉頭逃竄。
“第一都，跟我沖啊……”指揮使親自帶頭沖了過去，王大成也趕緊站起身來，緊跟着這位姓張的指揮使衝鋒，一些速度更快的火槍隊士兵已經擦着王大成的肩膀向前衝過去了。
張指揮使忽然看了一眼王大成，沉聲提醒道：“別急，趕緊做好射擊準備！”
對於王大成的身份，張指揮使自然是瞭然於心的，戰場上，刀槍無眼，他可不希望王大成有什麼三長兩短，到時候，他的官職或許都保不住了。
王大成從善如流，他趕緊停住，動作麻利地將突火槍槍管裏面的渣滓大致清除乾淨，裝填好子彈，彈丸上面有滑溜溜的桐油，這一系列的操作看起來很瑣碎很麻煩，可是，王大成卻毫不在意，平日裏，他們早已訓練過千百遍了，雖然有些繁瑣，但卻絲毫不費力氣。
王大成心知肚明，很多像他這樣的人根本不具備與契丹人肉搏的體能優勢，要是他們操着刀槍衝上去與彪悍善戰的契丹人拚命，很有可能會死的很慘！
現在，王大成很清楚，他的動作一定要快，否則，等敵人殺到他面前的時候，他手中的突火槍就與一根普普通通的燒火棍沒有什麼區別了，於是，王大成就這樣做好了再次射擊的準備。
後面的火炮再次一起轟鳴起來，前面不時地想起一陣陣“噼啪……”的槍聲，硝煙四處瀰漫，還有契丹人的箭矢從頭上飛下來，兩軍的吶喊聲和廝殺聲響成了一片，每一刻都有許多人或死或傷，這裏就是一片修羅場，生命是很渺小的……
不多時，王大成就看到前方戰陣上的遼軍各路人馬正在四處潰逃，沒有人敢於直接面對這些稀奇古怪的突火槍，契丹人步軍的陣型本來就比較密，一時間就更加混亂不堪，許多倉皇逃竄的契丹人背後中槍，以恥辱的姿勢向前倒在了地上，還有些契丹人被慌不擇路的同伴撞倒在地，又被後面趕來的同伴踩得大聲慘叫。
在山坡下幾百米的距離，遼軍耶律屋質的中軍大陣依然在那裏巋然不動，而那些從兩軍陣前潰敗下來的遼軍亂兵正在向中軍大陣涌去。耶律屋質皺着眉頭揮了揮手，一群親兵便開始對衝過來的亂兵瘋狂砍殺，面對自己的袍澤，他們也毫不留情，因為他們都知道，如果任由這些喪失鬥志的亂兵衝過來，誰都跑不了！
王大成禁不住笑了，甚至笑出聲來，自從家人遭遇契丹人打草谷之後，他就對契丹人恨之入骨，他恨不得殺光天下間的所有契丹人！眼見契丹人的戰線徹底崩潰了，遼軍的所有步兵都在慌忙潰逃，就像山洪爆發一樣，亂鬨哄地向山坡下的中軍大針沖了過去，誰都能看得出來，契丹人大勢已去了！
體力不支的俞慕文好不容易跟了過來，當他來到王大成的身邊之時，也不由得愣住了，勝利就要來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