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豈有此理
那掌柜的姓葉,四十多歲,也是個老實厚道的本份人,一聽這幾句話頓時就有些驚恐了,趕緊分辨道:“哎喲,這位官老爺,您可不能亂說話啊。小人這家店只是小本經營,途經此地的客官們來這裏就是為了吃飯睡覺,不過,客官們隨身攜帶的財物可得自己保管好……既然官老爺您說丟了東西,不知您到底丟了什麼東西?小人只能幫您仔細找找,卻也負不起別的責任吶……”
“你說的倒容易,哼……告訴你,本官已經決定去衙門裏報官了,本官丟的東西如果找不回來,這家店裏的所有人都別想走,統統給我抓起來送到衙門裏好好審問!”那官員怒火中燒,態度蠻橫,說話間,他又陰惻惻地瞥了一眼王丹玉。
王丹玉畢竟年輕氣盛,她聞言冷笑一下,淡淡的道:“官老爺,您丟了東西,關我們什麼事?您說不許走就不許我們走?居然還要把我們抓起來審問……真是豈有此理!做官就可以不講道理么?我們只是遠道而來的商人,耽誤了我們的生意事小,要是有人在嚴刑拷打之下屈打成招,我們豈不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那八品官聞言大怒,他正要發作,他身後的一個隨從已經上前一步,指着王丹玉呵斥道:“放肆!大膽刁民,我家老爺是欒城的縣尉,奉命來此地公幹,卻偏偏在這家黑店裏遇到了賊人,在這裏的人,誰能逃得了干係?你們不過是一些商人,你們的生意再重要,還能比得上我家老爺?耽誤了我家老爺的公務,你們誰來負責任?現在,你們一個個的都老老實實地呆在這家客棧里,誰要想離開這裏,誰就是做賊心虛。”
此言一出,王丹玉更是又急又怒,她原本打算賣完瓷器之後便儘快返回定州,但眼前這個欒城縣尉乃是手握實權的官員,主管欒城的治安和刑獄,與他繼續斗下去有什麼好處?王家在定州雖然稱得上富甲一方,當地的官吏也給王家面子,可是,在官場上官官相護,商人與地方官吏們鬥起來,卻是沒有任何優勢的。
王丹玉只覺得一籌莫展,既然這個欒城縣尉決定報官,想要儘快離開這家客棧恐怕是很難的,要是一直找不到賊人,商隊的眾人難道就要困在這武遂城裏?她又如何等得起?
杜飛揚也皺起了眉頭,俗話說得好,民不與官斗,這個欒城官員真要是繼續糾纏下去,他們可要吃不了兜着走,當務之急便是儘快找到偷那官員東西的賊人。
那縣尉此時也橫下了一條心,吩咐那個隨從道:“小李子,你拿着本官的腰牌,速速趕去衙門,把今天發生的事情說清楚,請衙門派人來這裏抓捕盜賊。”
那縣尉身邊的隨從答應一聲,連忙大步流星地離開了客棧,這裏與武遂城的衙門並不遠,也就是一盞茶的工夫,那個隨從便帶着一群士兵趕來,氣勢洶洶地把這家客棧包圍起來,有來自欒城的官員報案,當地衙門對此自然非常重視。
那縣尉更加得理不饒人,他便向那些官兵說明了自己的身份,原來他姓謝,因一件重案來到武遂城的衙門辦事,沒想到卻在這家客棧里丟了很多財物。
那些官兵二話不說,立刻就對客棧里的每間客房都一一進行搜索,更有兩個倒霉蛋被官兵帶走審問,這樣一來,客棧里的客人們全都牢騷滿腹,但卻都敢怒而不敢言。
王丹玉連忙與王福祿和柴榮計議了一番,王福祿雖然年長,閱歷豐富,讓他對付武遂城的尋常胥吏尚可,但他見到謝縣尉這樣手握實權的官員,先就難免有些膽怯,一時間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柴榮則建議王丹玉暫且忍耐一時,耐心等待這個案子最終水落石出,王丹玉卻沒有這個耐性,她還想着早日帶着商隊返回王家莊呢。
到了第二天中午,這個案子依然沒有取得任何實質性的進展,客棧里的所有人依然被禁足,無奈之下,王丹玉便帶着一袋子錢幣求見謝縣尉。
這些都是後晉的“天福元寶”銅錢,錢文隸書,線條圓潤古樸,錢體呈暗褐色。那時候,後晉除了每年向契丹繳納三十萬匹綢絹的“歲幣”之外,逢各種節慶和典禮,還要給契丹皇帝、皇太后及親王重臣饋贈賀禮,財政負擔日益增重。
無奈之下,後晉朝廷只能聽任民間鼓鑄銅錢,朝廷的相關部門製作了大批銅錢模具,發給有意鑄錢的商戶。起初,朝廷規定每十個銅錢的重量為一兩,銅錢上的文字統一鏤刻“天福元寶”字樣,但是不準在銅錢中摻雜鉛和鐵。可是,這項法令頒佈不過十天,朝廷就被迫更改,那是因為銅材難得,對於錢幣的輕重暫不作硬性規定,可以自行決定,只需要錢幣上的文字清晰,筆畫沒有缺漏即可。
謝縣尉的心情並不好,這兩天,他始終黑着臉,他聽說王丹玉求見,一時間不明白王丹玉的用意,猶豫了一下,還是接見了王丹玉。
王丹玉見了謝縣尉,連忙上前施了個禮,恭聲說道:“小女子參見縣尉,我們這支商隊來自定州,是來這裏賣瓷器的,實在是耽誤不得。至於縣尉的財物失竊之事,小女子敢保證我們商隊中人絕不會涉及其中,還望大人能多多體量,高抬貴手讓我們出去做生意,小女子願意派人留下人來隨時聽候縣尉的查問,直至此案真相大白。”說話間,她便將一個鼓鼓囊囊裝滿了錢幣的袋子悄悄遞向了謝縣尉。
謝縣尉冷冷的看了一眼王丹玉,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裝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他竟然不願意接受王丹玉的賄賂,此時,他懷疑這個客棧里的所有人,即便是對於眼前這個如花似玉的美少女,他也不肯善罷甘休,務必要出了這口惡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