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憤怒
“然後呢，我個人認為，跟他們再見一次面也好吧。”父親這麼說著，看了一眼希月。
“…再見一次?”
這回，希月往蘇程這邊看過來，大概是還在意着上次的事情。
“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把希月塞到你手上了，最大的受害者是父親你吧？你自己也這麼說了啊！”
“啊，這個，嗯…”父親的臉色稍微陰沉了一點，移開了視線。
在父親的前面，是窗戶，但是外面的世界，大概都沒有映入他的眼睛，蘇程這麼想着。
“但是，嗯…不這麼做的話，不行的吧，我大概沒有其他選擇了。”
這個人，到現在才說這些奇怪的事情，他們三個人最開始生活的時候，最討厭這種情況的，是父親。
“嗯，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這事不提了，父親就這麼切斷了話題，心中的煙霾揮之不去，但蘇程也只能這樣閉嘴。
“回到這件事來…蘇程，你也一起去怎麼樣?”父親說道。
“我也?”
他嘴上說的是怎麼樣，但是說出來卻好像是你去這樣的命令一樣，蘇程依然沒有完全理解這狀況，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話。
“明天那人回去之後，就暫時不會過來了，應該說，大概再也不會過來了，所以啊…”
說到這裏，他看着蘇程，讓蘇程感到一種被人窺視着內心的不愉快，這是希月的事情，為什麼要被父親握着主導權，他臉上，一副看透了自己一樣的表情了。
“為什麼他要對我說這些啊？”
說起來，蘇程連父親曾經去尋找希月生父這件事本身，也不知道，還有他打算讓希月順從自己的意願，繼續在這個家住下去的這件事，他也不知情。
父親，他的心到底是什麼時候，又是為什麼會改變這麼大。
“喂喂?”
“所以說…那又怎麼樣?”
“所以趁現在，有什麼話想說，就趕緊跟他們說了唄。”父親說道。
“想說的話?難道要跟他直接見面，然後譴責他當年拋棄希月這件事么？”
事到如今，如果自己還這麼說，事情會變成怎麼樣，那雖說是拋棄了希月的可恨之人，但卻是她的血親。
“…蘇程。”
蘇程正準備反駁，這時沉默的希月卻拉住了他的袖子，他還想着，自己又說了些什麼難聽的話么？但希月卻意外地笑了。
“怎麼了。”
“謝謝你為了生氣了…”
“也，不是那樣…”
蘇程的心一陣刺痛，她大概不會注意到，他臉上的表情在歪曲，希月吸了一口氣之後，再一次向他微笑了。
“我…想跟你一起去。”
“希月…”
“我想跟他們介紹蘇程。”
希月那溫柔的微笑讓蘇程心痛，讓他想逃出去，這是怎麼回事呢?他是我很重要的人，難道要這麼介紹么。
“行不?走吧?”
蘇程覺得他自己並不是那麼出色的人，他並沒有出色到，能讓希月挺起胸膛這麼介紹他，他只是一個很怯弱的孩子。
“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看着低着頭的蘇程，父親用很嚴肅的語調對他說著，也許這個人，什麼都看透了。
“別像個小孩子一樣猶豫不決，有什麼想說的就說出來，因為你就是個笨蛋，所以怎麼想也沒有用。”
“…啰嗦。”
“哦，終於說話了呢。”
“…閉嘴啊！”
蘇程生氣了，因為父親的嘲笑，因為他一瞬間，就把他的心靈又攪亂了，明明希月剛剛才治癒好的。
“怎麼了啊，還真無精打采啊！”
蘇程忍到極限了，他靜靜地，瞪着這個人。
“喂，蘇…?”
“那都是因為你，剛才說了那些胡話!你知不知道，你到底讓我們有多煩惱?”
父親皺起眉頭，沉默了，但是，那表情依然帶着一種從容。
“折騰了我們那麼久，這個時候才擺出一副監護人的姿態，開什麼玩笑?”
“喂喂…”
但這回，他的嘴角卻浮現出一絲微笑，這個時候還能笑出來，蘇程簡直不敢相信。
“哼…開什麼玩笑。”
“蘇程…?”
希月的視線刺痛着蘇程的心，但是，一旦說出口，他就停不下來了。
“對於當時，還只是20歲出頭的你來說，我們當然只是累贅，但是我們在這個家，也以我們自己的方式，在顧慮着各種事情啊！”
“……”
父親臉上的表情，扭曲了，僅僅是讓他那惱火的笑容消失，蘇程的心情就好了很多。
“所以，至少我，是彬彬有禮，像一個外人一樣，在這個家生活下去，因為這是父親你所希望的。”
現在希月的臉上，寫滿了擔心，蘇程是知道的。
“然後事到如今，你想怎麼樣?因為找到了她的生父，就擺出一副監護人的樣子?你過不過份點?”
“哈哈…這算什麼?”
父親突然笑了出來，一瞬間，憤怒湧上了蘇程的腦中，他走到父親跟前，把手放到他的肩上。
“蘇程…!”
希月慌慌張張地過來阻止蘇程，但他卻一把推開她，繼續這麼按着父親。
然後，蘇程儘力控制着自己的音量說了下去，話語裏包含着憤怒，那是對這個男人這麼多年來強加於他們的蠻橫而產生的憤怒。
“…你們都一樣，你，還有希月的生父，明明一直一直都在逃避，只有因為情況開始對你有利了，就又來接近我們，任意妄為地，傷害我們!”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結果你就是不去是吧？”
到這時候，父親依然說得很平淡。
蘇程抑制住自己快要揮拳的衝動，走了出去，除此之外，他別無選擇。
“蘇，蘇程!”
後面傳來希月的呼喊，蘇程卻徑直跑出了大門，乾脆，就這麼去學校，可走到一半，他才發覺忘記帶書包了，但是這樣頂多就不去學校。
這麼早的時間，人確實很少，周圍除了在做早間操的那些人以外，沒有其他人了，蘇程在假山上躺倒，望向著天空。
“…糟透了，糟透了，糟透了!”
蘇程不停地重複着這句話，那樣子簡直像是在詛咒着什麼，他對父親，說出了那種話。
明明父親他什麼錯也沒有，蘇程卻任由自己的妒忌心，把怒火都發泄到他身上了。
這麼一直不動，那些不想思考的事情，卻一件件壓迫着腦袋，讓他越發痛苦，他站起來，最後還是往學校走去，即使沒帶書包，也總有辦法熬過去。
“怎麼都行了，管他呢…”
頭上那被雲朵覆蓋的天空，染上了一層悲傷的顏色，彷彿馬上就要開始哭泣一般，乾脆就下一場不就好了?蘇程考慮着這樣的事情，只為了不讓那些黑暗再次湧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