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她是誰

看看她是誰

()來人一襲柳黃小提花寬袖錦袍,外罩冰絲裼衣,身姿修長仿若潭邊青竹、塘中傲蓮,一身氣韻不凡,讓人不由得小心敝息,唯恐儀態失當怠慢了此等貴人——八大柱國之首麒麟舍家的老主公、當朝最尊貴的重臣之一太保歐陽卯!他身側跟着的,是表情淡漠的舍二小姐舍昕,兩人身後還擁着舍家旁支的幾個夫人小姐們。

“歐陽賢弟……”姬夫人保養得宜的艷容立時笑靨如花,她可是費了好一番功夫才請到歐陽卯的呢!這位丹國最令人肖想卻無人敢逾矩半分的鰥夫……

“失禮了,我這侄女就不勞姬夫人費心了。”歐陽卯微微垂首一禮,抬眸時淡淡掃了一眼扎堆站着的幾女。不過淡淡一瞥,卻讓幾女不由得縮縮脖子不怎麼敢看他。

“這……”

“今日乃姬夫人大壽之喜,切勿因小輩的玩鬧壞了心情,請。”歐陽卯側身,抬臂引向大廳的方向。

見歐陽卯不問責,姬夫人喜上眉梢,看都不再看眾女一眼就移步歐陽卯身側。

眾女小聲呼了一口氣。雖然她們做事一向大膽,但並不意味着她們毫無分寸毫無顧忌莽撞衝動,這次是歐陽綠珍不厚道在先,所以她們過分一點也無大礙,但若歐陽卯護短的話……那她們就得提防着點了。

看到歐陽卯和姬夫人轉身離去,舍脂從廊柱后移了出來,目光卻緊緊追隨着歐陽卯高雅的姿儀。

“小鸞,我們先回房。”姬長瑾小聲說。

舍脂點點頭。

而這時,歐陽卯身邊的舍昕卻鬼使神差地轉頭看向眾女——恰見舍脂!

是那天藏香里的女子!舍昕腳下一頓。一旁的舍家旁支幾女見狀也回身望去,之前賭品不佳的某女也在其列,見到舍脂分外眼紅,“哼,那等賤民也配出現在此等府第!”

對“賤民”二字格外耳尖的姬夫人也停下了腳步,“哪裏有賤民?”她的府第豈容賤民踐踏。

某女一指舍脂,“那個人!名叫藏鸞,幾個月前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無家無室,仗着和姬大小姐要好,在外欺女霸男、嗜酒豪賭、眠花宿柳、放浪至極,聲名極差!我也曾勸過姬大小姐不要被此人矇騙,可姬大小姐受此人挑撥反過來還說我的不是,此事昕姐姐可以作證!”

姬夫人一聽,那還了得,先請歐陽卯稍等,然後衝著舍脂等人的背影就大喝:“給我站住!”

姬長瑾等人皺着眉頭轉過身,舍脂卻依舊背對眾人。

“娘親大人,您又想幹什麼?廳上的一眾美色還等着您呢!”

“你——滾開!”姬夫人又重新走近眾女,上下打量了一下舍脂的穿着打扮。用料華貴、綉紋精美、款樣更是別緻講究,看上去倒像是世家之女。“這位小姐我眼生的很,不知是哪個世家的千金,何不轉過身來與我親近親近。”

舍脂不動,只是默默地感受那道熟悉的視線停留在自己背部的感覺。

“姬夫人,您還是別看的好,那等賤民,看了都污了您的眼!”某女火上澆油道。

“娘——”

“你閉嘴!”姬夫人目露寒光,姬長瑾知道這是她娘真的動怒了,因為她娘最重門第血統!

“連正臉都不敢示人?我姬家可待不起如此‘高貴’的客人!來人,送客!”

“等等!姬夫人!”万俟紫陌突然沖了出來,她身後還跟着雙髻圓臉的沙那羅。万俟紫陌在房中坐了許久沒見眾人回來,有些擔心便偷偷出來看看,一見這場面便想替舍脂解圍。

“她是我帶來的朋友,若是有什麼地方得罪了夫人……”

看到万俟紫陌,舍昕很是意外,投去詢問的目光,万俟紫陌卻回給她一個帶着歉意的笑容。

“喲!是紫陌的朋友啊……老身忝為公主的長輩,該說的,即便不動聽也還是得說,公主貴為金枝玉葉,這交友還是謹慎些好!”姬夫人一副教訓的口氣。

万俟紫陌無措地咬咬唇,有些委屈。幫人不成,反倒把自己搭進去了,怪只怪她這公主並非正統皇室血脈,空有封號卻無家族權勢……

“娘!你別太過分了!紫陌,小鸞,我們走,別理這個瘋婆子!”

“你敢走半步試試看!我立刻逐你出家門!”姬夫人厲聲道。

此言一出,眾人立時噤若寒蟬,原本看熱鬧的歐陽、舍家兩家人也覺得事情似乎鬧過頭了。

“姬夫人息怒,為了此等無名小兒傷了母女之情委實可惜……”歐陽卯不知何時走到了姬夫人身後勸道。

姬夫人面色稍晴,但還沒等她應答,她便聽到一個難以形容的聲音。

“呵呵……姬夫人,你確定想與我親近親近?”舍脂緩緩轉身。

“你……”姬夫人皺眉,仔細地端詳舍脂,卻見舍脂一直含笑望着她身後。

舍脂蓮步走向歐陽卯,微挑的美目中滿是濃濃的依戀。

“爹爹,我回來了。你的脂兒回來了。”

眾人大惑!反應快地立馬臉色大變——什麼!她是、她是——

“一等瓊華公、麒麟舍家舍脂家主當面,舍氏一族還不速速見禮!”沙那羅高舉家主信物“玉麒麟”,朝眾人頗有氣勢地喝道。

“是、是她,是舍脂!不、是家、家主大人……”旁支的幾個夫人從舍脂的眉眼憶了起來,趕緊跪下行大禮,她們的女兒一見母親跪下,也慌慌張張的跪了下來。某女抖如糠篩,還是身邊的人拉了一把,才跌跪了下去。

舍昕一眨不眨地望着舍脂,胸口彷彿遭到石錘重擊,無法呼吸——噩夢成真了!

她對面,嬌弱的万俟紫陌——面色慘白。

“這……歐陽賢弟……”

歐陽卯垂眸看着身前的少女,熟悉的眼眉,精靈古怪的眸光……她說,她是他的脂兒。瞥了一眼沙那羅手中的玉麒麟,他冷冷地開口——

“你總算回來了。”

“爹爹……”舍脂走上前,緊緊擁住歐陽卯,貼着歐陽卯溫暖的胸膛,閉上雙眸,呼吸着久違了的氣息。“爹爹,我好想你……好想好想……”

八年,每一天,每一夜。每一個日落的時分,每一刻朝起的剎那。

你可知,我每次聽她叫我爹爹,我有多噁心嗎?

她叫我爹爹,我有多噁心嗎?

我有多噁心嗎?

爹爹,讓你噁心的脂兒回來了。

……

皇都再一次沸騰。

八年前離家的舍家小家主舍脂回都了!她三個月前就回都了!不知道?藏鸞知道不?也不知道?“迷醉”知道不?知道?知道就對了!“迷醉”的老闆!

你問她為什麼回都卻改名換姓不回舍家?你問我,我問誰?你去打聽打聽,這小家主打從出娘胎起乾的那些事,誰整的明白?你當她世家小魔王之首的稱號是怎麼來的!她連公主都敢殺!祖宗祠堂都敢燒!你敢嗎?你敢嗎?不敢你問什麼?

等着!這小祖宗做家主,八大柱國幾百年沒變過的排位怕是要動一動了!

舍府·主廳

“爹!”舍昕焦躁不安地看着主位上穩坐的歐陽卯,滿肚子問題卻不知從何問起,最關鍵的是,她不確定她爹到底在想什麼!

他說“姐姐”總算回來了,也就是說爹一直在等“姐姐”回來?可是他們現在還沒有擺平所有的宗老,“姐姐”此時回來,他們收買宗老改立家主的計劃不就胎死腹中了嗎?

歐陽卯端起茶盞慢品一口,“坐下。”

舍昕有些埋怨地看了一眼她爹,她現在怎麼坐的安穩!

“坐下!”歐陽卯加重語氣命令道。

舍昕一震,連忙坐下垂首,一副認錯聽罰的習慣性姿態,焦躁轉為忐忑畏懼。

“我教了你多少次,遇事靜、謙、慎。你做到了哪一點?”

可是這次是……舍昕在心中小聲辯解,但若真辯解出口,那就是自己找打了。

“爹爹教訓的是,昕兒知錯了。”

“……下去。”

“爹爹……”爹爹還沒說他們下一步該怎麼做呢!

“駑鈍!她現在回來的正好!讓那幾個老頑固看看,他們堅持擁戴的家主是何等模樣!我要他們親手把玉麒麟拿回來交到你手中!只有我的女兒才有資格做麒麟舍家的家主!”

瑤兒!你在地下也睜開眼看看!那個孽種,就算離開了他的“教導”,又會長成哪般出息!

舍府·松園

百里伶舟倚在拱門邊似笑非笑地看着院中正瘋狂舞劍的項賀。

“你再舞下去,這顆老松怕是要壽終正寢了。”

劍勢微頓,復又更加勁烈。

“別憋着,吼出來會舒服點。”

聽到這句,原本憋不住了想吼一嗓子的項賀生生地把那一嗓子憋了回去,差點岔了氣!龍目一瞪,長劍影飛,直指百里伶舟高挺的鼻樑。

“你早就知道了?”項賀咬牙切齒地問。一想到這可惡的傢伙可能早就知道真相,卻故意看他被耍數月,還天天拿她刺激他,他就火大!甚至比知道藏鸞就是舍脂的瞬間更火大!

該死的!他早該想到的!像那般囂張跋扈的女子,像那般離經叛道的女子,像那般狂的天經地義耍人耍的人神共憤的女子,除了這世家頂端的舍家,還有何處教養的出!這樣的女子——他爹的是他的妻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哎哎哎哎!別抖別抖!我靠臉吃飯的……”百里伶舟豎起兩指將明顯抖動的長劍移開。“不用氣成這樣,我比你早知道幾天而已。”

幾天?哪個幾?一二三的幾,還是百千萬的幾?項賀惡狠狠瞪了百里伶舟一眼,將長劍擲向柱上掛着的劍鞘。

龍吟聲過,長劍精準入鞘。

“你打算怎麼辦?”百里伶舟問出此行的目的。

“……你應該問我的劍。”項賀酷酷地答道。

“哦!你是要弒妻還是要自盡?”欠扁地反問。

“我先殺了你!”

“呵呵……那你還是自盡。哎哎哎!行了,人家剛剛休息就別去打擾人家了。”他說的是劍。

“有屁快放!”

“……”

“不放就滾!”

“我放了啊,你沒聞到嗎?”

“……”唰!寒劍出鞘。

看着項賀酷臉上青筋賁起的樣子,百里伶舟笑得更加欠扁了。每日一逗小,實乃長壽之妙方也!

“好了!我來只是要告訴你,她短時間內不會回家裏,你晚上不用抱着你的劍就寢。她在外面金屋藏嬌,逍遙地很呢!說不定,人家對你我二人根本不敢興趣哦!被妻主冷落的夫郎,我們還真是一對同命相連的苦鴛鴦啊……”

“……鴛你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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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尊女貴]小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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