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你可真是好人
宋鎮安咬牙切齒,“哪裏蠢了?你精明得厲害呢。”
宋仁心做害羞狀,“今日您們怎麼一起誇我,真是讓人怪不好意思的。”
她低眼,瞥着安淑艷和宋慧嫻,歪了歪頭,“那我就不打擾您們說話,先去看看我娘親了。”
“我相信,你們肯定把她安置得十分妥帖。”
宋鎮安已經連看她一眼都不願意了。
他在官場行走多年,從沒吃過這樣大的虧,偏偏吃了虧也只能硬忍着。
他擺了擺手,“趕緊去,”又隨手指了站在角落的管家,“你跟着她去,有什麼事聽她吩咐。”
宋慧嫻不敢置信地張大眼,“爹爹,您就這樣放她走了?”
她被推倒了,爹爹竟然都不為她出頭,還讓宋伯去伺候她!
這個賤人配嗎?
安淑艷也道:“相爺,您可要為嫻兒做主愛,嫻兒從小到大,哪受過這種罪?今日她便這樣猖狂,日後豈不是要上天?”
宋鎮安不悅地喝道:“都閉嘴。宋仁心,你先出去。”
宋仁心笑意盈盈地出了門,瞥了一眼噤聲的母女倆,心中對宋鎮安的話語權有了新的認識,對宋伯態度溫和,沒有一點咄咄逼人的模樣,“勞煩你為我帶路了。”
她來可不是為了得罪所有人,是來提點宋家,給他們吃上一顆安心藥的。
宋伯看着這位性格大變的小姐,心中有些複雜,試探問道:“小姐,您不記得路了?”
還是在試探自己是不是真正的宋仁心。宋仁心心知肚明,面色不變,“我幾乎沒來過這地方,去哪裏知道?”
原主的確沒資格進會客廳,入相府那一天,從偏門進去直接送到了院中,從此過上了豬一般的養肉生活。
宋伯將心中狐疑壓下,拱手道:“是我疏忽了,我來為您帶路。”
“麻煩你了。”宋仁心十分客氣。
青桔自進了相府,便沒說過一句話,此時也是,安分地跟在宋仁心身後。
宋鎮安貴為丞相,宋府卻也不很富麗堂皇,處處彰顯着低調的奢華,小橋流水,紅牆綠樹,很是考究,但在宋仁心看來,比起鎮南王府還是要差上一些的。
在這宋府中,有一處極為突出,與宋府格格不入。
破敗的灰牆,舊亂的匾額,就連牆磚都有着裂縫,原主記憶之中,還有老鼠出沒。
能找到這麼一個破舊的地方,也是挺不容易的。
宋鎮安不是小氣的人,即便不喜妁娘母女,也懶得在這些細枝末節上為難她們,這地方,是宋慧嫻精心給她們挑的,特意讓人整舊了一番,把她們趕了進來。
宋仁心扶額,“娘就一直住在這裏嗎?而我卻在王府錦衣玉食,住着寬敞的院子,我實在是太心痛,腦子竟然也不太好使了。”
宋伯抽了抽嘴角,想到老爺吩咐,道:“明日我就派人來修繕。”
“明日?”宋仁心拍手笑道,“太好了,姨娘只用在這裏再忍上一日就可以住得舒心了,宋伯,你可真是個好人。”
望着她真誠的眼神,宋伯怎麼都覺得她話裏有話,眼角也開始抽了,“我待會兒就讓人來修繕。”
宋仁心點頭,“勞煩你了。”這才差不多嘛,有點誠意。
宋伯舒了一口氣。
宋仁心進了院中,精巧的繡花鞋踏在破石板上,對比慘烈。
妁娘正在屋裏坐着,聽到腳步聲,便小跑着出了門,眼中閃過點點淚光,“仁心,你回來了。”
她伸手想去抱宋仁心,但看到她身上的錦服,又有些不敢去碰,訕訕收回了手,抬眼看她,又不敢直視她,只是道:“仁心瘦了,是不是日子過得不大好?”
宋仁心:親娘嘞,瘦了日子過得才好呢。
在這府里,想瘦都瘦不了呢。
宋仁心微笑,“你放心,王爺對我很好。”
妁娘擦了擦眼,“王爺對你好,好啊。”
她最擔憂的便是仁心過得不好,如今石頭放下了,晚上都能睡得好一些。
宋仁心生平最討厭的有三類人,第一膽小懦弱,第二沒有主見,第三愛哭,好不巧,妁娘佔了個全。
許是出於原主身體原因,她竟也沒多少排斥,嘆口氣,上前一步握着她的手:“姨娘在府中過得如何?”
她細細打量着妁娘。
妁娘生得是很好看的,要不然也不會被宋鎮安納入府中,即使因着這些年的苦難面上多了一層風霜,也無法掩住她的美貌,但她常年撇着眼,眼角下垂,眼裏總是露着畏縮,苦相很是嚴重,大大削弱了她的美貌。漂亮是漂亮,卻不怎樣美。
但凡妁娘立得住,這些年,她們母女便不會過得那樣苦。
“還,還好。”
妁娘有些想縮回手,宋仁心卻抓得勞實,徒勞無功。
不知為何,她有些害怕這個與她相依為命的女兒,眼前的人還是那張臉,卻像是變了個人一般。
宋仁心嘆口氣,“你過得好,我在王府也能安心。”
既然佔了原主身體,她也會照顧好原主的家人。
她拉着妁娘的手,“外面日頭大,我們進去說話。”
妁娘怯生生地應了好,宋仁心看向準備跟着進門的青桔和宋伯,眉眼彎彎,“我要與娘親說些私房話,青桔,你可不能偷聽啊。”
青桔愣了一下,才懂了她的意思。
這是讓自己看着管家啊,青桔點了點頭,宋仁心笑得更是歡快。
進了屋,妁娘看了看四周破敗的傢具,突然不知道該讓宋仁心坐在何處,這小小的屋子,在仁心面前實在是相形見絀,她在仁心面前也是一樣……
宋仁心倒也沒多講究,隨便坐到椅子上,眯着眼,這裏比原主上花轎之前還要破舊,門板還被踹了個大洞,這些日子妁娘的日子好過不了,就宋慧嫻那個脾氣,沒在她這裏討得了好,肯定又要去找別人出去。
妁娘趕緊給她倒茶。
宋仁心看着拘謹的妁娘,笑道:“娘你怎麼也和我客氣起來了。”
“沒有,”妁娘頓了片刻,又道,“我今日本想着去門口接你的,夫人說這樣對你不好,我才沒去。”
“我知道,娘是最把我放在心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