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犧牲親情
()這是一個橫向延伸的地洞，起初並不寬敞，但是深入之後會有一種如同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豁然開朗。www.ｎｉｕｂｂ.ＮＥＴ牛bｂ小說網地穴的內部呈現一個不是很規則的半圓，洞頂是微微彎曲的穹窿狀。唐娜初進洞穴，乍以為自己踩在了柔軟的地毯之上，等燃起了火以後才發現原來滿地都是厚厚的苔蘚。
“這裏原來應該是某種動物的巢穴。”唐娜點燃了地上的枯樹枝，火光幫助她看清了整個洞穴的全貌，不遠處有一具爬行動物的骸骨，看來它就是這裏的原主人了。
“別點火，這裏不通風，你難道想把我們都熏死嗎？”拜倫突然大聲說道，他走過去，一腳把剛剛燃起的火苗給踩成了一堆四濺的火星。
“可我們都淋濕了，不把衣服烤乾的話會生病。”唐娜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被雨淋過以後的衣服就像貼在身上的冰，寒氣毫不留情地把體溫抽絲剝繭般地帶走。
“哥哥，我也好冷。”小妹的聲音在黑暗中顯得清晰無比，但依然嬌弱得令人心生憐惜。
拜倫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妥協。
火焰燃起，火光映照出四張蒼白憔悴又年輕稚嫩的臉。外面的雨聲依舊，狂風大作，整個地穴在風中彷彿變成了一隻巨大的號角，空氣在洞口盤旋，發出類似“嗚嗚”的低沉聲音。外面時不時地傳來樹枝搖晃，甚至被狂風折斷的咯嚓聲，猶如大自然的怒吼，令人心生畏懼。
“哥哥...”小妹顫抖着縮在哥哥胸口，兩隻蒼白的小手緊緊地捏着哥哥的衣服角。
“小梅，不用怕，有哥呢！”拜倫的粗壯手臂輕輕摟住妹妹，一股親切的溫暖令小梅安心地閉上眼睛，嫣紅的雙唇悄悄地彎起一個可愛的弧度，她悄然地彷彿睡著了。
“你很愛你的妹妹？”唐娜問。
“恩。”拜倫低頭，看着睡着的小妹，不由得微微一笑，他再次抬起頭看着唐娜，說：“她是我的全部。”
唐娜笑了笑沒再說話，她覺得這個15歲的男孩要比自己想像當中成熟得多，雖然霸道起來像個倔強的小牛，但是面對自己的妹妹卻是完全的一副大人模樣。再看看一旁躺在地上翹着腳，懶洋洋地吹着口哨的泰爾，唐娜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死小子你給我爬起來，地上那麼潮濕你還睡，給我老老實實地過來蹲好！”唐娜厲聲令下，泰爾連忙從地上彈起來，乖乖地跑到她身邊烤火了。
“想躺的話，把火堆移開，躺在原來燒過火的地方就好了。”拜倫隨口說了一句，泰爾聽了連忙興沖沖地把火堆慢慢地挪到一邊，果然，燒過火的地面要比周圍乾燥許多，也沒有了討厭的苔蘚。
小貴族滿意地清理了一下，接着舒舒服服地躺了上去。
“沒想到你這個傢伙懂得還挺多的。”
“沒辦法，我們窮人的家裏可沒有那麼多魔法陣、魔法物品。到了冬天你們可以睡在刻有魔法陣的溫暖棉被下，而我們就只好自己想辦法解決寒冷的問題。”拜倫說著，語氣難免酸溜溜地帶着一些忿忿不平。
“難道你就是因為這個，才不讓我加入你們紅刀會的？”泰爾整個後背貼在溫暖的地面上別提有多舒服了，正享受着呢，聽到拜倫的話，他這才忽然想起剛才那件令人不愉快的事情。
“天堂和地獄，是兩個永遠也不可能產生交集的世界。”拜倫舔了舔嘴唇，火光映着他的臉：“尊敬的下一任領主，不是我不接納你，而是我不知道該怎樣接納你。”
拜倫不再說話，而是摟着小妹默默烤着火。
打雷了，天空彷彿有無數戰鼓在擂響，伴隨着一下下宛如白晝的閃電。半躺在哥哥懷裏的小妹害怕地縮了縮脖子，但雙眼卻依舊緊緊地閉着。唐娜注意到，正躺在地上的泰爾也慢慢地蜷縮起了身子，捏着稚嫩的小拳頭，雖然閉着眼睛，但是眉頭卻是緊鎖着的。
“害怕就說嘛，不要逞強。”唐娜走到他身邊席地坐下，輕輕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掌心捏了捏，雖然這個傢伙頑固得要死，但終究還是個未長大的孩子啊，唐娜想着。
泰爾突然睜大眼睛：“我...我才沒有害怕！”他說得很輕，彷彿生怕被一旁的拜倫聽到。
“好好好，不怕不怕。”唐娜沒跟他多爭，笑着說了一句。
這會兒侯爵府的人應該已經出動了吧？唐娜已經開始想像：在一個電閃雷鳴的漆黑夜晚，腳下是因為積水而泥濘萬分的道路，一大群人在雨中舉着火把大喊泰爾名字的畫面。
夜深了，想像中的救援隊伍仍未出現，洞穴中的四人均是又累又餓，就連身材最是壯碩的拜倫也顯出一臉疲憊。慢慢地，夜空佈滿了群星，雷聲漸弱，但雨卻依然未停。抵擋不住睡意的泰爾開始打起了呼嚕，唐娜鬆開捏着他的手，拾起一根木柴往火堆里丟了進去。潮濕的木頭燃燒以後產生了大量煙塵，在這個地穴中繚繞不斷，儘管一部分被風帶到了外面，但依舊還是有一些殘留在了洞內。
這樣下去可不行，唐娜既不想變成熏肉也不想變成凍肉，於是動手把火堆往外面的洞口移了移。
“拜倫，你也躺下休息一會兒吧。”唐娜指指火堆移開以後，冒着熱氣的地面，沖拜倫說道。
“謝謝，我不困。”拜倫微一點頭，旋即又將目光集中在懷裏的小妹臉上。
這個哥哥不一般，唐娜心裏想着，說道：“你不休息，那總該讓小梅躺會兒吧？”
拜倫猶猶豫豫，最後定了定神，慢慢地鬆開抱着的小妹，把她放到被清理過的地面上。看着躺在地上的妹妹，拜倫總覺得有些不妥，他忽然很是乾脆地把自己身上唯一的一件衣服脫了下來，小心翼翼地裹到熟睡的小妹身上。摸了摸妹妹柔軟溫暖的臉蛋，做哥哥的這才放心地舒了口氣。
光着上半身的拜倫從壯實直接升格到了魁梧，腹部一塊塊排列整齊的肌肉就好像兩排士兵，昂首挺胸地呆在那裏等候口令的下達。火光微動下，做完這一切的拜倫像個憨厚的傻小子似的沖唐娜一笑，完全沒有了剛才做哥哥的那份氣度。
“呵呵，我妹妹身體不好，總是生病，席地睡我怕她又要發燒了。”
他在解釋？
唐娜想着，這時候洞裏突然跑進一隻渾身雪白，但是被淋得濕透的小兔子。
“好東西！”拜倫上前一把提起那傢伙的耳朵，拎在面前邪邪地笑了笑：“看來我們的晚餐有着落了。”
泰爾的耳朵最尖了，就算睡著了，他還是很敏銳地捕捉到了“晚餐”兩個極具誘惑力的字眼。小貴族騰地從地上爬起來，裝作睡眼朦朧地揉揉眼睛，一邊揉一邊興奮得語音顫抖：“什麼什麼，晚餐？我也要！我也要！是烤全兔嗎？”
唐娜汗了一下，的確，人在過度飢餓的時候，什麼節操禮儀都只是狗屁而已...
不過這句話在某些時候可並不管用...
“哥哥，小兔兔好可憐，我們不要吃它好不好？”小梅柔柔地說著，一邊從躺着的狀態爬起來，肩膀上半耷拉着拜倫那件巨大的，充滿汗臭的衣服，一雙閃光的大眼睛可憐兮兮地望着哥哥手裏掙扎不斷的小兔兔。
“好吧，小梅，可是哥哥怕你會餓壞。”拜倫提着兔子騰騰騰跑到妹妹身邊，用另一隻手替她把滑落的大衣重新搭好，在那件薄薄的大衣下面，一雙纖薄嬌柔的肩膀輪廓分明地展現在火光下。
“哥哥，我不餓，一點兒也不餓，哥哥不要吃兔兔了好不好？”小梅繼續哀求，眼神一刻不停地盯着拜倫手裏的小白兔。
“不吃了，不吃了，其實我也一點兒也不餓。”拜倫把兔子放到地上，看着小妹高興地把兔子抱進懷裏，做哥哥的不禁心裏直高興，餓一頓就餓一頓吧！反正死不了！
不過另外和他抱不同想法的某人就不一樣了。
“啊啊啊啊！餓死了呀！我要餓死了呀！”小貴族痛苦地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滾，結果還沒滾上半圈，就被拜倫拎兔子似的給一把拎起來。
“還餓不餓了？”拜倫瞪大眼睛看着他。
“不...不餓...不餓了！”泰爾的態度轉變之快，是唐娜平生僅見，她很想揪着他的耳朵大聲問一問：喂喂喂，你這個傢伙的氣概哪兒去了，白天逞英雄晚上就變成狗熊了嗎？
小妹躺在地上，嬌小的身軀整個都滿滿地裹在拜倫的衣服里，從衣服的袖子口，小梅的腦袋探出來，女孩小聲且小心翼翼地喃喃一句：“哥哥總是欺負人。”
“哼！”泰爾忿忿地哼了聲，一頭躺在地上閉眼假寐。洞穴里一時間沒人說話，靜悄悄地安靜得可怕，很快，假寐成了真睡，泰爾打起了呼嚕。三好哥哥拜倫也忍不住找了個乾燥的角落躺下，只留一個寬厚的光後背對着唐娜，很快，他也睡著了。
雨水在半個小時以後徹底停了，唐娜走到洞穴口，漆黑的大森林裏隱隱約約地傳來尖嘯的狼嚎。小時候經常聽大人講，不聽話的小孩會被野狼叼走的故事，唐娜固然是不相信故事所表露的真實性，但野狼的存在則的的確確是一個很大的威脅。她在洞穴外的附近轉了一圈，撿了些稍微乾燥的木柴回來。
洞穴口，唐娜席地而坐，時不時地朝面前的火堆里丟幾根木頭。雨後烏雲散去，天上的繁星再次一覽無餘，星光透過枝繁葉茂，把這幽暗的森林點綴得生氣勃勃。篝火升騰，煙霧繚繞，火光把唐娜的臉頰映得溫熱泛紅還有些乾燥的難受，她不禁用手揉了揉臉。
目光所及之處，太陽初升時的白光已然在天際線蔓延。
天已經亮了？
好快！
唐娜抬起頭扭了扭脖子，站起身活動僵硬的身體。
雨後的森林在早晨的陽光下顯得晶瑩翠綠，裹滿水珠的樹葉此刻看起來更像是一顆顆鑲嵌在樹枝上的綠色寶石，它們毫無重量地隨風飄蕩，一連串水滴隨着枝葉的擺動刷拉拉地落到地面。地面很是泥濘，即便是最矜持的淑女走在上面也要沾髒了鞋邊...難怪淑女從不進森林。
太陽升高了，金色的陽光穿過雲層，清新的空氣間，金色光束宛若金色的精靈，它們毫無阻滯地穿透每一片纖薄的樹葉，也有的撒在泥土地面上、以及剛冒出芽的小草上。溫度一點點地升高，陽光迅速將森林裏的每一絲水汽帶走，水霧宛若蒸騰般瀰漫，整片森林很快蕩漾在了濃濃的霧氣之中。
身後一陣??，唐娜回頭一看，是小梅抱着兔子從裏面走來。她來到洞穴外，慢慢地把兔子放到地上，摸了摸它潔白的柔軟毛髮，小兔子回望一眼，接着靈活地蹦跳往前，很快就鑽進草叢裏頭消失不見了。
“小兔兔再見...”小梅的聲音低低的，她揮着嬌嫩的小手，臉上卻並沒有太多依依不捨。“小兔子自由自在的...”她輕輕地說，衝著唐娜甜甜微笑。
這並不是一個很漂亮的小女孩，俗話說的美人胚子更是與小梅沾不上一點邊。但不知為什麼，這女孩就是有一種獨特的氣質，宛若我見尤憐。小梅筆挺挺地走到唐娜身邊坐下，這個位置剛好有陽光透過樹葉隙縫照下來，女孩白皙的臉龐，並不突出的五官，還有臉頰兩邊並不十分明顯的雀斑清晰地展現在唐娜面前。
她摸了摸她的頭髮，雖然被雨淋過，但依舊順滑得可愛，唐娜認為，小梅渾身上下最值得稱道的恐怕就只有頭髮了。棕褐色的頭髮，齊肩長，也許是很久沒有打理的關係，所以顯得有些參差凌亂。唐娜想了想，找了幾根綠色的長草葉裹成細繩，接着她把小梅的一頭長發攏起，在底部的位置用細繩繞上幾圈紮實。
“唔...姐姐...”小梅晃了晃腦袋，顯然不是很習慣扎辮子的感覺。
“很好看哦！”唐娜贊道。
“真的嗎？”小梅眨巴動人的眼珠，聲音輕輕地帶着點驚喜。
“當然咯，姐姐怎麼會騙你？不信你自己去河邊照照。”
“嘻嘻，小梅相信姐姐，姐姐也好漂亮，小梅喜歡姐姐。”小梅興奮地加大說話的音量，可儘管如此她的聲音還是輕輕的，就像一縷飄過屋前的蒲公英。
唐娜微笑，捧着小梅的臉蛋：“姐姐也喜歡你哦！”
空氣就像嬰兒的眸子，清新純潔不帶任何雜質，深吸一口，彷彿全身心的雜質都被過濾洗凈了的舒暢。小梅安靜地坐在旁邊，靜靜的好像落在地上的葉片，與四周融為一體。
倒是唐娜先有些不耐煩了：“那兩個懶豬怎麼還沒有起來！要不然我們去叫醒他們？”
“嘻嘻，哥哥是大懶豬，每天都要睡到很晚才起來的，媽媽總是掀他的被窩，然後他才會起來。”
“呵呵，是嗎？”唐娜笑了笑：“不過，你哥哥對你是真的很好。”
“是啊，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呢！小的時候，爸爸媽媽不要小梅，要把小梅送到別人家去，是哥哥跟在馬車後面跑了好遠才把小梅追回來的。”小梅慢慢地一字一句說著，雖然語言組織得不是很好，但唐娜依舊把整件事聽得明明白白。
在光明大陸，其實像小梅這樣的女孩有很多。窮人家養不起太多的孩子，往往只會留下一個兒子，然後把剩下的一個或者幾個孩子送去給其他沒有能力生孩子的人家撫養，這是迫於經濟上的無奈，也是建立在男尊女卑基礎上的封建思想作祟。
很顯然，小梅就是那個差點成為親情犧牲品的女孩。
（是不是有些羅里吧嗦...山洞裏本來想搞奇遇，不過各種狗血啊，還是不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