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貴婦（2）
溫婉輕浮的風，拂過房間內的燭光跳動，柔軟的床榻之上，那久違了的溫暖懷抱。唐娜把腦袋窩進泰麗的胸口，這一刻她從來也沒有如此地輕鬆過。那種可以把一切都拋諸腦後，甚至連明天是否會到來都毫不在乎，彷彿連心臟都被填充得滿滿的。
唐娜已經完全不記得酒杯砸碎以後發生的事情了，她只記得母親朝自己奔來，把她緊擁入懷。，至於周圍人的反應，她才懶得搭理。
氣溫有些低，三月的夜晚還是有些透骨的冷，房間內雖有魔法暖爐但是泰麗卻不怎麼習慣去用。即使已經在這個地方住了將近8年，泰麗依舊覺得這裏陌生得可怕。沒有了氤氳的馬騷氣，剛開始的時候甚至有些不太習慣。
羅撒國王是個很霸氣也很殘暴的中年男人，在遇到泰麗以前，他經常喜歡在角斗場虐殺奴隸，喜歡看他們被野獸追趕時絕望的表情，從來沒有人敢在當面指責他。直到有一天，羅撒國王無意在廚房碰到了一個正在偷拿食物的女人。國王十分生氣，立刻就要把那個叫泰麗的女人一刀砍死。“國王陛下，奴隸也是有生命的，幹活累一點沒關係，但是不能沒有食物。現在我們的食物分量實在是太少了，又難吃，很多孩子都餓得不行，所以我不得不前來偷拿一些分給大家。埃德爾國力強盛，我想應該不會被幾個小孩子奴隸給吃窮的。”
國王看着泰麗，默默聽着她發牢騷，不知道為什麼，一向沒什麼耐心的羅撒國王第一次聽一個奴隸發了整整一個多小時的牢騷。
事情發展到後面，就是國王將原本的那一批負責奴隸飲食的傢伙統統攆走，然後又換了一批新的，而泰麗則搖身成了總負責人。然後又過了數月，埃德爾皇室便傳出國王陛下娶了一個奴隸做王妃的奇事。當然還是沒什麼人敢有異議，頂多也只是在背後。國王畢竟是國王，在這個君主**的國家裏頭，國王幹什麼事情都可以毫無顧忌，就算他想封一頭牛做公爵，恐怕也不會有人敢說個“不”字的。
唐娜縮在被窩裏，腦袋貼着泰麗的肚子，雙手緊緊地抱着她的腰。她聽着母親的故事，心中五味雜陳不知如何形容，而當她知道泰麗肚子裏面已經懷有小王子的時候，內心那碗搖搖欲墜的醋罈子終於倒塌。
撲哧從被窩裏鑽了出來，唐娜怔怔地望着床上一臉愕然的泰麗。
“不…不要…啊…”
“怎麼了，親愛的，別亂動，有風會鑽進被窩來的，你難道想讓你未出生的弟弟感冒嗎？”泰麗拉住唐娜的小手，想把他拉回被窩。
“媽媽…我…你…”唐娜覺得喉嚨口好像堵了什麼東西似的難受。
“小唐娜，媽媽就算有了第二個孩子，也依然會很愛很愛你的。”泰麗看着唐娜的模樣，做母親的總能準確無誤地猜出女兒的內心，就算是唐娜也不例外。
午夜的鐘聲已經敲響，咚咚咚地彷彿捶打着人的心臟。
唐娜抿着唇，許久不吱聲，也不動作。她突然發現，現實與美好的設想總會產生一些微妙的差距。九年前當她死了心決定就這麼與母親在一起簡簡單單過日子的時候，母親忽然間離她而去；九年後當她找回母親，準備把母親帶走一起生活的時候，母親卻成了埃德爾帝國的王妃，甚至還懷上了所謂的龍種。
默默注視着泰麗的眼睛，唐娜的手掌在被窩裏緊緊地捏成了拳頭。沉默良久之後，唐娜終於緩緩地張開了乾澀的嘴唇：“媽媽，我問你一個問題好嗎？”
泰麗摸着唐娜的頭髮，和藹微笑：“親愛的，你問。”
“你幸福嗎？”
“當然幸福啦，媽媽的寶貝女兒回來了，我真是幸福極了，親愛的你也會成為最幸福的小公主的。”泰麗說著把唐娜摟到胸口：“女兒是媽媽身上的肉，過去媽媽沒有能力保護你，現在說什麼也不會讓你受苦了。”
胸口悶悶的，好像有眼淚水堵在那裏，唐娜把臉頰輕靠在泰麗的溫軟胸口，鬆開咬着的嘴唇：“那以前呢，我不在的時候，媽媽幸福嗎？”
泰麗張口，卻欲言又止，她明白唐娜話里的意思，可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去回答。蠟燭燃盡，煙火裊裊。魔法空間的屋子裏看不到月光，整個房間頓時變得伸手不見五指。安靜的空間裏，唯有兩人的輕微呼吸聲，偶爾富有節奏，偶爾又顯得雜亂無章。
黑暗中，唐娜拿出胸前的吊墜，握着它，就彷彿握緊了全世界。泰麗摸索着想要去捏唐娜的小手，卻無意間碰到了那猶帶着體溫的吊墜，頓時眼淚奔涌而出。這許多年來，所壓抑着的感情終於好像泄了洪一樣地爆發，泰麗哭得就像個孩子，她用力地抱着唐娜，吻着她的臉頰和額頭，不斷地說著：“孩子，不要走…好嗎，不要走…留在媽媽身邊…”
一聲聲呼喚撥動着唐娜的心弦，嘴角澀澀的，是眼淚的味道。
泰麗深深吸了口氣，慢慢地唱起了那首久違的歌曲。
“你睡著了手掌緊握，臉頰上有淺淺酒窩。在這一刻我看着你，好多話想說給你聽。”
“如果明天你就長大很多，我會覺得不知所措，你不再想讓我牽你的手，每天盼望從我掌心掙脫。”
“你也會愛上一個人付出很多很多，你也會守着秘密不肯告訴我。在一個夜晚依着我的肩，淚水止不住地流了一整夜。”
“和你一樣我不懂未來還有什麼，我好想替你阻擋風雨和迷惑，讓你的天空只看見彩虹，直到有一天你也變成了我。”
前世的母愛還沒來得及品嘗便永遠離去，唐娜枕着母親的手臂緩緩睡去，夢裏面那首歌依舊淺唱。這一覺唐娜睡得無比安心，當她醒來的時候，泰麗正枕着頭沖她微笑。
“早安，老媽…”唐娜皺着鼻子說了一句，把手伸到下面摸了摸扁平的肚皮：“老媽，我餓了…”
親愛的你這是在撒嬌嗎，今天的太陽真美。牛bb小說閱讀網www.bxwx.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