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岳正南的冰火兩重天

雪過天晴，紅日蒼穹，空氣冷冽中透着新鮮；新華中路和兩旁的行人路上，車輛行人立刻便又熙攘喧鬧起來，城市正常的交通秩序終於重新恢復了。

岳正南步行走到位於禾襄市人民醫院急診部四樓的兒科病區，老遠便聽到岳亮和龔貝貝響亮的笑聲巴掌聲；隔着病房玻璃門看去，原來兩人正在病床上做着“你拍一我拍一”的遊戲，狄三則竟史無前例的坐在門口處，安安靜靜的翻看着閑書。岳正南沒有打擾他們，返身走進了隔壁的陪護人員休息室。

龔侃正獨自盤腿坐於床上，下巴仰起，雙目眨也不眨的凝視着天花板；與昨日相比，他的情緒已經恢復正常，不過仍舊蹙額皺眉，似在思忖着什麼。

看到岳正南跨步進門，龔侃回過神來，沖岳正南咧嘴一笑，開門見山的說：岳先生，我們是不是可以按照原定的計劃行事呢？

什麼原定的計劃？岳正南一時有些不能明白。

岳先生，你怎麼突然糊塗起來了。龔侃瞪目說道，就是我們原先一直商定的計劃啊！

哦，哦。岳正南這才理解龔侃的意思，道，龔老師，孩子病成這樣，我打心底里不願再給你們增添任何的麻煩了。那個計劃……就此取消吧！

龔侃低啞着嗓音說道：沒什麼，今天早晨主治醫生告訴我了，孩子恢復很快，預計三天之後便可痊癒出院；反正已經住院，按照原定的計劃行事也不過順水推舟罷了！

不，我還是不願這樣做。我覺得如此以來，很有些乘人之危的味道！岳正南的語氣愈發堅定了。

晚了，已經晚了。龔侃狡黠的笑着，把手機舉到岳正南的鼻前，我昨晚就已經給孩子的媽媽發過信息了！

岳正南讀完短訊，立刻發急起來：嗨，龔老師，你這樣做，叫我如何是好呢？我、我這該欠你多大的人情啊？

其實我這樣做，並不單純是為了幫你，也有些懲治他媽媽的意思；他媽媽整天忙於扶貧工作，很少落屋，孩子病了都找不見人影。不這樣狠狠的教訓她一次，她都忘了自己還有個家，還有老公孩子！龔侃笑着說道。

岳正南道：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龔老師你是君子，不可以利相褻，這份情誼我只能深深的記在心裏了！

告別龔侃后，岳正南並未再見岳亮和狄三則，重新步行下樓走到住院部樓前。儘管龔侃不經同意便擅自行動，對兩人原先商定的計劃進行了實施，這雖極符岳正南的心意，但他仍舊錶情凝重，半點也高興不起來；因為另有一件大事，此刻正重重的壓在他的心頭上。

在住院部樓前等了大約四五分鐘，一輛黑色轎車緩緩駛至面前停下，從車上跳下兩位便裝人員，正是岳正南前不久見過的兩名警察。

岳先生，你提這樣的要求真是很令我們和領導為難；不過領導彙報了省廳，省廳的回復竟是：人性執法，可以嘗試！其中一名警察握着岳正南的手說。

謝謝，謝謝。岳正南激動得連聲說道，我向你們，向你們的領導深表感謝！

另一名警察握着岳正南的手說：具體行動方案，我們已在電話里溝通過了。現在就請跟着我們走吧！

兩名便衣警察帶着岳正南乘坐電梯，來到了位於大樓十二樓的腫瘤科會議室，三人剛剛並肩坐於一張長方形的桌子後邊，兩名醫護人員就推門走了進來；一名醫護人員倒了茶水分別擱放三人面前，一名醫護人員則打開了對面牆壁上的視頻電視，然後兩人雙雙退出，並順便帶上了門。

視頻電視在岳正南和兩名警察的靜靜等待中，終於在十多分鐘后現出圖像併發出了聲音：三名醫護人員推着一張滑輪病床走至房中，病床上的老人鼻插吸管、腕掛吊針，除頭部和一條手臂外，全用白色被褥覆蓋得嚴嚴實實；三名醫護人員悄步退出后大約兩分鐘，兩名黑衣男子便押着一個年輕人進門，將年輕人按坐在病床前的椅內后，兩名黑衣男子也退了出去。

視頻中的老人剛一出現，岳正南便渾身顫抖，滿面雪白，雙目潸然欲淚，但他努力咬緊牙肌不使自己失態，同時雙目眨也不眨的盯着視頻。

爸，爸……年輕人雙手雙腳俱被固定椅上，只能半彎着腰，探頭沖向病床喊叫着。原來正是小賴子。

病床上的老人非常努力的攢勁掙扎，但結果卻只能是手臂微微顫動，眼睛略略睜開。

小賴子忽然笑了，道：爸，你又裝死狗。你不是說沒錢嗎，你不是拒絕住院嗎，現在怎麼竟住到特護病房裏來了？哼，我早就知道你有錢，你只是打死不肯給我花罷了！

病床上的老人手臂顫了幾顫，脖頸抬了幾抬，最後還是無濟於事，只能無可奈何的躺在那裏聽天由命。望着這一幕，小賴子再次笑了：爸，我問你，是不是那個姓岳的來了，把當年欠你的錢都還上了？爸，我早告訴過你了，他給你就要，他不給你就找他要。做人不能太死板，該享受時就享受，該賴皮時就賴皮；臉皮厚，吃個夠，臉皮薄，吃不着嘛……

岳正南望着視頻中的老人和小賴子，臉色蒼灰，雙臂抖抖顫個不止。

爸，我知道你醒着，可你就是不願理我對不？那好，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我因為詐騙盜竊搶劫，已被公安抓捕，現在羈押在看守所里。你呢，願意了就去幫我繳繳罰款，打點打點，我仍認你作爸；不願意呢，你就躺死在這病房裏，咱們一刀兩斷，老死不再相見……

岳正南突然站起身來，目中噴火、手腕發抖的指着視頻中的小賴子，那樣子就像立刻便要狠狠給其兩個耳光似的；過了大約半分多鐘，岳正南方呼一口氣，重重的坐回椅內。

兩名黑衣男子推門走進，押起小賴子便走；走到視頻邊緣時候，小賴子忽又掙扭着轉過身去，衝著病床大聲吼道：老不死的，我告訴你，只要你一閉眼我就立刻把房子連同地皮一道賣掉；有種的，你把房產證、土地使用證一道弄進火化爐內燒掉吧……

接着三名醫護人員便走進門來，把病床連同老人一道推了出去；與此同時視頻關閉，電視屏面慢慢的暗了下來。

岳先生，岳先生……陪伴在旁的兩名便衣警察叫道，任務已經完成，我們也該走了！

岳正南這才從視頻中恍然回到現實中來，說：哦，哦，走吧，那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