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岳亮妙懲狄三則
地上的積雪層層疊覆，已經沒過小腿，天空中的雪片猶自時疏時密，飄落不停；岳亮在前，狄三則在後，三人頂風冒寒的走過禾襄賓館停車場，走到了停車場邊的松樹林下。
半個小時前，岳正南剛剛送走了龔侃。
岳正南和龔侃碰面的地方依舊是在賓館負一樓的咖啡廳。因為連日風雪，偌大的咖啡廳內依舊冷冷清清，顧客寥落；兩人依舊點了兩杯咖啡，坐下來慢慢品味秘密商談。
在對上次計劃方案中的幾個細節進行逐一敲定后，岳正南拿出一張銀行卡放在龔侃面前，誠懇的說：龔老師，對於你的慷慨相助我實在沒有別的回報辦法，只能在商言商，通過一點錢款來表達我的心意。十萬，十萬元你覺得怎麼樣？
岳先生，你覺得我身上有銅臭味嗎？龔侃端杯品了口咖啡，不亢不卑的說。
岳正南盯着龔侃的眼睛：要不二十萬，三十萬？
你想用金錢來拉低我的人格嗎？龔侃啪的將杯擱放桌上，語氣簡直有些義正辭嚴了。
岳正南盯着龔侃的眼睛：一口價，五十萬！
商人重財輕情誼，滿身儘是銅臭氣！龔侃怒氣沖沖的高吟一句，起身就走。
岳正南咧嘴一笑，從座下拿出一個長方形的包裝紙盒，大聲吆喝道：泡泡機，最新流行的泡泡機，形式美觀價格優惠的泡泡機，既可播放音樂又可噴吐泡泡的泡泡機，適宜三至六歲兒童玩耍的泡泡機……
聞君欲送泡泡機，不由我龔侃不同意。龔侃本已走至掛着厚厚棉簾的咖啡廳門口，聽到岳正南的吆喝，繞個圈子又轉身回來，拍桌叫道，成交！
……
岳正南正在前面低頭默思着剛才的一幕，岳亮和狄三則卻在後面發生了爭吵。
狄三則你不要整日跟屁蟲似的跟着我。你再跟我，我就告你非禮！岳亮回身，怒指狄三則喝道。
一路屁顛屁顛跟在岳亮身後，口裏唱着“老狄有個表妹叫岳亮，長得美麗又善良”的狄三則受到呵斥后不慍不惱，只管左手舉鏡右手梳頭，嬉笑說道：表妹，你看我玉樹臨風，顏值爆表，帥氣逼人，萬人敬仰，就好像一隻漆黑的屎殼郎那樣，無論走到哪裏都是那麼鮮明那麼出眾，正是佳女選婿萬里挑一的不二人選……
看到岳亮依舊怒目眈眈的瞪着自己，狄三則又邁前一步，道：表妹我實話告訴你，我要是個妞的話，簡直都會自己愛上自己的！
狄三則我也實話告訴你，我的心裏只有王二盟一個人。不管你怎樣甜言蜜語，不管你怎樣死纏爛打，我都不會正眼瞧你半次的！岳亮愈加惱怒，退後兩步，手指狄三則大聲喝道。
狄三則依舊齜牙咧嘴，嬉皮笑臉，道：你說你不會正眼瞧我半次，可你現在不是兩隻眼睛都在瞪着看我嗎？哼，這倒真是應了那句老歌：心裏有眼裏有口裏沒有，表妹妹的心思猜不透……
我寧願立刻變成瞎子，也不願天天這樣看到你！岳亮氣得咬牙跺腳並立刻閉上眼睛，大聲喊道。
狄三則換了副表情問：真的，你說的都是真的？
真的，我說的都是真的！岳亮斬釘截鐵的回答。
狄三則望着岳亮，臉上慢慢浮現出了絕望表情，喃喃說道：上天上天，你為什麼對我如此不公？既生亮何生瑜，既生盟何生則……
接着狄三則突然雙膝跪倒在雪地里，仰天伸臂，聲震九霄的吼道：不，不，不……
在狄三則的嘶聲吼喝中，松樹葉間的積雪簌簌垂落。
對於岳亮和狄三則這種孩子式的爭執吵鬧，岳正南始終抱着不管不問的態度，只是雙臂抱胸笑眯眯的站在遠處觀望。
紛紛揚揚的雪線中，松樹林外的新華中路上，一輛漆有“禾襄市郭氏精神病院”字樣的救護車正緩速行駛着；救護車後面跟着兩排手擎彩旗、肩披綬帶的青年男女。
今年過節不生病！左排的男女大聲吼道。
右排的男女跟着吼道：生病只生精神病！
高高興興進院去！左排的男女大聲吼道。
右排的男女跟着吼道：精精神神出院來！
男女吼聲過後，架設在救護車上的喇叭高聲播放道：郭氏精神病院，給你家的感覺；郭氏精神病院，我選擇我喜歡；郭氏精神病院，沒有中間商賺差價；郭氏精神病院，讓你開心治療明白消費。郭氏精神病院鄭重向全市精神病患者承諾，三個月即可治癒你在精神方面的疑難雜症；三個月不行，那就四個月，四個月不行，那就五個月……
左排的男女大聲吼道：我們的口號是——
你生命不息，我們就治療不止！右排的男女齊聲接道。
左排的男女大聲吼道：我們的目標是——
進郭氏精神病院，你好我也好！右排的男女齊聲接道。
忽然，救護車甩開兩排男女疾速弛來，戛然停在了松樹林下；車門打開，從車上跳下幾名頭戴白高帽、身穿白大褂的醫護人員，其中一人手指跪地嘶吼的狄三則問：這位先生怎麼了？
腦筋缺電，智商離線，思維紊亂，精神裂變……岳亮促狹一笑，悄聲答道。
那名醫護人員立刻仰天伸臂，朗聲吟道：啊，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這，正是我們郭氏精神病院的不二人選！
岳亮回答完畢，轉身朝向賓館走去；岳正南正欲上前告知醫護人員真相，卻被岳亮伸臂攔住，笑道：爸爸，我們不能給表哥幸福，但起碼也得給他家的感覺！
說完使勁扯着岳正南的胳臂，兩人大步走過停車場，走向旋轉門。
後面，狄三則剛要起身，幾名醫護人員便如狼似虎的按住了他。
狄三則和醫護人員撕打起來；一名醫護人員站在外圍，手舞足蹈，聲嘶力竭：揮淚大甩賣，優惠大酬賓。我們郭氏精神病院剛剛開張，所有入院病人一律跳樓價治療、白菜價服務……
醫護人員制服狄三則后，將其拖進了救護車；救護車重新回至新華中路，在“郭氏精神病院，給你家的感覺”和“今年過節不生病、生病只生精神病”的廣告詞中鳴笛駛離。狄三則雙手扒着救護車的後窗，依舊在嘶聲吼喊：不，不……
一名醫護人員問：你到底在不什麼呢？
不，不，不，狄三則嘶聲吼道，太冷了，這鬼地方的天氣太冷了，我受不鳥！
太冷了，那就到我們郭氏精神病院吧，那裏才是你的最終歸宿！醫護人員說完，使勁的向後拖着狄三則；狄三則終於消失，只在後車窗上留下兩道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