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脫貧攻堅動員大會之後
上午十一時許，脫貧攻堅動員大會宣告結束，參加會議的村民們沿着各自來路絡繹返家。
老宋帶領幾名村民組長開始收拾會場，溫潤、白佳倫站在村部大院門口，李前重、劉功成則陪立兩旁，四人俱默不作聲的目視着村民們漸行漸遠的背影，面現沉思之色。
我就是懶漢，我就是懶漢；懶漢沒志不脫貧，你能把我腫么辦？
眼看村民們消散殆盡，溫潤、白佳倫和李前重、劉功成正要轉身回進村部大院，忽然一陣合唱聲傳進耳朵；四人同時抬頭去看，但見村部對面的幾株大樹下，王二盟在前領舞，劉虎鵬、李青梅在後面興奮的跟着學樣。
王二盟在又蹦又跳的同時，大聲唱道：我就是懶漢，我就是懶漢；懶漢沒志不脫貧，你能把我腫么辦？
劉虎鵬、李青梅自然也是又蹦又跳，大聲跟唱：我就是懶漢，我就是懶漢；懶漢沒志不脫貧，你能把我腫么辦？
雞娃、鴨蛋幾個孩童看得有趣，又在劉虎鵬和李青梅的後面跟着跳唱：我就是懶漢，我就是懶漢；懶漢沒志不脫貧，你能把我腫么辦？
溫潤望着王二盟，再次想起了“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的“奶奶語錄”，想起了王二盟剛才在會上的不良表現，不久之前心中對其升起的那點好感登時消散得無影無跡。
你們，你們這是對脫貧攻堅動員大會的公然挑釁！白佳倫手指王二盟，氣憤憤的叫道。
李前重臉色鐵青，大踏步走到李青梅面前，粗聲喝道：跟着好人學好人，跟着巫婆學下神；什麼不好學，偏跟着學唱懶漢二流子歌曲。還不趕快滾回家去！
李青梅手腳動作不停的答：不滾不滾偏不滾，——我就是懶漢，我就是懶漢……
不回？不回小心我五根指頭照臉扇！李前重喝完抬起右手，將巴掌舉在李青梅的鼻前。
李青梅望着李前重，忽然一本正經的問：爺爺，你早上刷牙了嗎？
刷了，怎麼了？李前重面色一怔，道。
李青梅道：那你牙上怎麼有片韭菜葉子啊？
韭菜葉子？李前重滿臉疑惑，我這幾天都沒吃過韭菜啊。
說完，李前重走到老宋跟前張嘴問道：我牙上有韭菜葉子嗎？你看我牙上有韭菜葉子嗎？
李青梅先是指着爺爺咯咯大笑，笑得直不起腰來，接着便跳腳跑開，邊跑邊唱：我就是懶漢，我就是懶漢；懶漢沒志不脫貧，你能把我腫么辦？
和李前重一樣，劉功成也是臉色鐵青，大踏步走到劉虎鵬面前；劉虎鵬一句“我就是懶漢，我就是懶漢”沒有唱完，劉功成早已照準他的屁股猛踢一腳：滾！
劉虎鵬雙手捂住屁股，目視劉功成，氣呼呼的喘着粗氣。
劉功成望着牛高馬大的兒子，下意識的退後一步。
劉虎鵬又雙手攥拳，二目閃光，氣呼呼的向前邁進一步。
劉功成轉頭四面望望，滿臉驚慌的再次退後一步。
劉虎鵬將臉上憤怒的表情醞釀到了極點，這才大吼一聲：滾就滾！
說完雙手掩面，邁着誇張的步伐快步奔去。
劉功成長舒口氣，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王二盟沖李前重、劉功成攤開雙手，做個鬼臉，然後彎腰挎起小凳，邁着誇張的步伐轉頭走去；走着走着，忽然伸展雙臂，翻天覆地慨而慷的高聲念道：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溫潤、白佳倫表情複雜的望着王二盟的背影。
我就是懶漢，我就是懶漢；懶漢沒志不脫貧，你能把我腫么辦？村部門口的大樹下，很快便只剩雞娃鴨蛋幾個孩童邊跳邊唱了。
劉功成正在無處發泄，立刻便張開雙臂作勢撲向雞娃鴨蛋，嘴裏喊道：讓你們唱，我讓你們唱！
媽呀，劉功成發瘋了！雞娃、鴨蛋一群孩童見狀轉頭就跑；跑出十餘丈遠，回頭看看劉功成並未真正追趕，復又拍手跺腳，唱：我就是懶漢，我就是懶漢；懶漢沒志不脫貧，你能把我腫么辦？
劉功成氣得雙手攥拳，再次做出撲躍追逐之勢，雞娃鴨蛋一群孩童再次轉頭快跑；跑過一堵屋牆時，彷彿看到有人在牆后招手的樣子，雞娃鴨蛋幾個孩童立刻快步跑了過去。
片刻過後，雞娃鴨蛋一群孩童復又繞出屋牆，望着劉功成拍手唱道：
劉功成，肚子疼，
屁顛屁顛找王成。
王成拿出小刀子，
割了劉功成的屎包子。
……
劉功成氣咻咻的回進村部大院時候，恰正看到李大腦、劉三腳站在溫潤、白佳倫和李前重面前，登時氣不打一處來：去去去，溫科長白科員今天剛到，你們就要上訪？
誰說我們要上訪了？誰說我們要上訪了？李大腦和劉三腳同時怪聲反駁。
劉功成喝問：不上訪你們跑來這裏幹什麼？
李大腦嬉皮笑臉的說道：村支書在這裏，輪得着你扶貧專干出面問話？
二大叔，你看劉功成那樣，他想篡你的權，當一把手哩！劉三腳在旁加醬說道。
李前重並不為李大腦和劉三腳的挑撥所動，只管說道：既不上訪，那你們有什麼事？
我們要給溫科長、白科員表演個節目表示歡迎！李大腦和劉三腳同聲說道。
因為剛才開會時候忙於講話，再加上距離較遠看不清楚，所以溫潤對於李大腦和劉三腳沒有特別印象；此刻她仔細打量着李大腦和劉三腳，見李大腦瘦削高挑，上唇兩綹鼠須，劉三腳肥胖低矮，雙目精光如豆，長得各有特色；暗想：看來這兩人都是大陂村的滑稽人才！
正在細想時候，李大腦已經高聲開唱：
冬至過了那整三天，小耶穌降生在禾襄縣。
劉三腳在旁幫腔唱道：
是市啊，可不是縣！
接下來李大腦便抬手頓足，有板有眼的唱道：
冬至過了那整三天，小耶穌降生在禾襄縣。
三博士送來一箱蘋果，還有五斤大肉十斤面。
小丫鬟手拿紅雞蛋，約瑟夫忙把餃子皮來擀。
店小二捧上紅糖姜水，喊一聲：
瑪利亞大嫂，你喝了不怕風來也不怕寒。
……
溫潤再次聽到這種“洋為中用，古為今用”胡亂編出的滑稽戲詞，不禁“吞”的笑了出聲，原本微皺的眉頭也鬆懈了下來。
旁邊的白佳倫臉上也漸漸現出高興之色。
李大腦唱完，劉三腳跟着唱道：
咱村支書李前重，
扶貧專干劉功成，
聞訊騎着電動車趕到禾襄縣，
道一聲哈利路亞，
我說約瑟夫大哥、瑪利亞大嫂，
孩子的出生證你可千萬保管好，
要不然派出所里上不了戶口可咋辦？
……
你們……你們唱你們的，怎麼又扯上了我們？李前重和劉功成哭笑不得的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