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乍暖還寒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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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乍暖還寒時

展母一時沒詞兒,倒是趙清自救及時,嘴角一揚,乾脆開口:“展皓哥口下留情!”

展皓撇着嘴角一笑,亮出一口白牙:“這就乖啦!”

展勁趁機道:“媽,給您介紹一下。”

說著,提起挽着江雪籽的手,將人往前一帶,這樣一個看似輕巧的動作,正好逼得趙清不得不退後兩步,站回到展母身邊。

“這是雪籽,小時候沒少上咱們家來玩兒,媽媽您過去也是見過的。”

雪粉色小高領毛衫,淺色小細格及膝裙,頭髮松挽在腦後,隱約可以看見一側露出的白玉簪頭。低調而不失優雅的打扮,大約是顧及着不能搶了女主人的風頭,身上的僅有的一件配飾,卻是他們家幾口子都能一眼認出的物件兒。展母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目光細細在江雪籽的臉龐逡巡,細聲答道:“我記得。”

江雪籽鬆開展勁的手,雙手握在身前,下頦微收,朝展母鞠了個躬:“阿姨好。”

展母淡淡一笑,也沒上前去伸手扶,點了點頭道:“你好。”

江雪籽從包包里取出一隻紅色的絨布盒子,雙手捧着,朝展母送上:“阿姨,多年不見,這是晚輩一點兒小小心意。”

展母接過盒子,當著眾人的面打開一瞧,就見裏面是兩枚編法別緻的絡子,一枚恰巧與她今天穿的旗袍顏色相同,暗枚紅色的絲線,中央一點金,是攢心梅花的樣式;一枚則是秋香色並寶石藍的同心方勝樣式。兩枚絡子上,一個攢了塊黃豆粒大小的銀質梅花,后一個,則串了顆藍色的管珠。現在一般市面上賣的,大多是千篇一律的大紅中國結,這般顏色樣式,以及上佳的用材,一看就是自己親手結的。

要知道展母原是江南大戶人家出身,自小家裏就不缺金銀,卻極講究風雅,從小到大,什麼稀罕物件兒她沒見識過把玩過?在別人看來名貴非常的翡翠珍珠,到了她這兒,早都是摩挲膩煩了的東西。所以給她這樣的長輩送東西,就講究個“精巧”二字:一要精緻,不能稀鬆破爛的,上不了檯面:二要巧思,要夠特別,夠討巧,足夠讓人眼前一亮。

很明顯,江雪籽備的這份禮物,恰恰全都做到了。

展母做姑娘的時候,最喜歡這些零零碎碎的女孩兒玩意兒,也沒少學着一些書上描的花樣兒,往塌上一坐就是一下午。家中父母兄弟,又向來推崇高雅趣味,家裏人彼此送東西的時候,往往不計較市價,最講究心意。乍一見這盒子裏的東西,即刻就勾起了一番少女情懷,又想到舊時家中光景,少不得又添兩分思鄉愁緒,連帶望向江雪籽的眼光里,都多了幾分柔和的水意。

輕嘆了口氣,展母輕輕將盒子扣上。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兒子,她怎麼會看不懂這小子前後有別的深沉目光?要說這老二小子,從小到大,事無大小,說一不二,是個連他老爹和大哥聯合一起都擰不過來的人物,不然也不會說參軍就參軍,說調警局就調警局。當然他自己有本事是一方面,可這種事兒,要擱在別家,肯定也要跟父兄抗爭個小半年,才有可能同意的。她這個做母親的,在其他大事上都由着他們爺兒幾個折騰,又怎麼可能在專挑這種事兒,偏要跟他別著勁兒來?

更何況,展勁面上一點遮掩都沒有,對趙清的渾然無視,以及對江雪籽的處處維護,根本不用她仔細去分辨,這都是大大方方擺在明面兒上的。

要說眼前這丫頭,也是個方方面面都不差的。模樣長得好,可又不是妖妖嬈嬈的那種,看着就讓人打從心眼兒里喜歡。舉手投足間,儘是大家風範,展母原是最注重禮儀姿態的,可無論十年前,還是現在,依舊從這丫頭身上挑不出一丁點兒的毛病。就拿今天送這東西來說,也是心思玲瓏,十分懂得討長輩歡心。可壞就壞在這身世……

展母蹙了蹙眉,展勁可早看不過了。手攬過江雪籽的肩頭,示意她放鬆,別在那兒繃著勁兒,微擰着眉叫了聲兒:“媽。”

展母回神,一手端着扣好的盒子,另一手則伸過來,輕拍了拍江雪籽交握在身前的雙手,嘴角的笑淡淡的:“你這孩子,有心了……”

江雪籽感覺對方的手只在自己手背輕輕一摁,又收了回去,甚至都還沒來得及感受清楚,對方手指的溫度。就好像對方的態度,不溫不火,始終讓她懸着一顆心。話不敢不說,有些話又不能不說;事不敢亂做,可該做的,又半步不能錯。

儘管早有這個心理準備,可要說一點兒不難過,那是騙人的。乖巧的彎起唇角,江雪籽在心裏自我安慰,好在當著眾人的面,展母把東西也收下了,並且打量自己時候的表情,也比剛才和緩不少。她自然也知道這種事兒急不得,因此連忙輕聲道:“阿姨您不嫌棄就好。”

展勁在旁邊一挑眉,伸手把展媽媽手裏的盒子扒拉開,指尖挑起其中那條枚紅色的梅花絡子,讓眾人看清楚。英俊的臉上,是滿滿的理所應當,還有一份顯而易見的自豪:“怎麼可能嫌棄!媽,雪籽為了給您編這個,連着好幾天都熬到半夜。”

兒子都開口了,做媽的又怎麼能不接這個茬兒,展母也只能笑着婉言道:“雪籽這手藝確實是好,比我做姑娘那會兒可強多了。現在人都不講這些,我們那會兒,還流行往玉佩香包上掛個絡子。誰家女孩兒要是打的好,連帶哥兒姐兒都跟着沾光。”

展陸輕巧的把話接過來,也笑着打趣:“那我們這哥兒幾個可要跟着大伯母沾沾光了!什麼時候雪籽也給我編一條啊?”

“那我也要!”展皓往前一湊,伸手就去拽展勁手裏的絡子,腆着臉笑嘻嘻道:“要不大伯母先分我一條?明兒我就找個玉石的物件兒拴上,直接掛脖子上!”

此言一出,眾人大笑。展母一捶在展皓肩膀,笑的眼淚都快出來了:“你這小子,就會湊趣!”

展勁伺機打擊報復,口吻淡淡的說:“媽,展皓想當狗,咱誰也不能攔着。不過想從咱家蹭狗繩兒就算了吧!”

一邊說著話,把絡子塞在江雪籽手裏,又朝展母肩頭的披肩一努嘴。

展皓不怒反笑,順勢挑撥離間,直朝江雪籽眨眼睛:“雪籽妹妹,聽到了沒?你們家展勁說你打的絡子是狗繩兒!”

江雪籽唇角彎彎,被展勁握住的手,輕輕在他手心掐了一下,小聲說了句:“那可是你弟弟……”言下之意,你弟弟要是狗,你頂天兒了也就是個軍犬警犬,可不照樣還是狗……

展母自然看到兩人手上的互動,也收到兒子隨後投過來的眼色,不禁有些無奈的笑着搖頭:“這麼漂亮的東西,還是給年輕姑娘家戴着合適。”

“而且現在也不是舊時候了,不興把這東西……”

江雪籽擔心展母不悅,攥着絡子的手,指尖發涼,小聲勸展勁別再勉強:“展勁,這東西就讓阿姨先收起來……”

“哎,給我瞅瞅!”展皓眼疾手快,食指一挑,就把東西勾到手裏。

眯着眼打量了好一會兒,展皓又微眯着一雙桃花眼,左左右右的端詳展母身上的披肩,最後乾脆一伸手,把展母披肩中央固定用的胸針給擰下來了。

不等展母出聲驚呼,手快的挑起兩綹兒流蘇,眾人也沒看清楚他怎麼弄的,只不過一眨眼功夫,絡子就固定好了。顏色質地與展母身上的旗袍渾然天成,中央一點金色如同點睛之筆,恰當好處的與披肩相呼應。雖然遠比不上之前那枚鑲嵌着大溪地黑珍珠的胸針,那般華貴逼人,但貴在與旗袍披肩的打扮極為相配,自然天成,更添幾分古典韻致。

展陸第一個出聲贊好,展勁也跟着點頭誇讚,江雪籽一時看得愣愣的,弄得展母手足無措,只能細聲嗔怪展皓作怪:“你這孩子,伯母一把年紀的人了,可禁不住幾回你這麼作弄!”

正說著話呢,一時又來了六七個年輕人。有男有女,都是差不多年紀的,都是展勁堂兄妹一類的親戚。其中有兩個女孩兒眼尖,一湊上來就看到展母披肩上系的梅花絡子,淘氣的那個立刻誇張的叫出聲來,直誇好看,連聲問展母哪裏淘換來的。另一個文靜些的也跟着贊同道:“這東西要一般人戴,可能還壓不住,就容易顯得俗了,還是大伯母氣質好,戴着確實漂亮!”

女人有哪個不愛聽別人誇自己漂亮?展母自然也不例外。原本還有點忐忑,被展皓這麼一番胡鬧,待會兒怕是要鬧笑話的。正想着怎麼跟展皓把胸針討回來,一聽兩個丫頭這麼說,立時轉憂為喜,笑彎了眼說:“就你們兩個嘴甜!”

其中那個年紀小的丫頭立刻上前,搖着展母的胳膊撒嬌:“哪有!本來伯母就是咱們家第一大美人兒,這誰不知道啊!”

展皓在旁邊瞅了瞅自己的傑作,斜眼乜她:“你那意思,咱家第二大美人兒就你唄!”

女孩兒撅了撅嘴,義正言辭大聲反駁:“哪有!第二是小橋姐!”

接着又很快接了句:“我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有大伯母和嫂子排前頭,當第三我也樂意!”

展皓似乎與這個堂妹極為熟稔,伸指一彈對方腦門:“就你猴兒精會算計!”

一時間眾人都笑。唯獨趙清僵着臉,不錯眼珠的盯着展皓捏在指間的珍珠胸針,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展母被一眾小輩兒環繞,尤其兩個性格迥異,卻都乖巧水靈的侄女兒,一左一右挽着手臂,一會兒跟這個說一聲,一會兒跟那個講兩句,縱使還有那個心,也沒那個精力,去照顧被擠到一邊的趙清了。

倒是展皓突然一轉眼,原本玩世不恭的眼神里,突然現出那麼點兒故意為之的戲謔來。趙清心裏一個打突,猛地從他手上收回視線,臉上微紅,又很快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

展皓卻沒那心思跟她一個小丫頭較這個勁,伸手一拋,價值連城的珍珠胸針,剛好落在趙清懷裏。她又是幹警察這行的,自然會條件反射的去接,最後有驚無險的捧在兩手之間。心裏懸着一口氣兒,趙清臉漲得通紅,衝口道:“展皓你……”

展皓眨眨眼,一臉無辜:“難道我剛看錯了?這玩意兒不是趙清小姐送給大伯母的?”

作者有話要說:之前答應大家放上來的圖片,前三張是白玉簪子的,后兩張就是我所說的,白玉簪花。

我個人還是覺得第二支簪子最好看,不過這個簪身簪頭不是一體,簪身應該是銀質。

展勁送給雪籽的這支,簪頭就是白玉簪花兒的樣式,然後簪身也是玉質,大家可以自由想像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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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高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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