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各自思慮
()作者有話要說:這是對開頭容熙的夢的解釋,最後的文外背景說明。。。(極度Orz)
(容爸爸的詳細想法與顧慮在第十四、十五章「明心」。所以,這裏不看也可以,請自由地。。)
1、天下人都認為容雲是容熙跟景瑜的孩子。(此乃真理)
2、容熙自己因為某個始作俑者的原因,認為容雲是他大哥(皇兄,已死)跟景瑜的孩子。
3、容熙認為孩子是誰的不重要,孩子是無辜的。重要是,孩子尷尬的身份,會讓孩子重蹈自己與景瑜的覆轍。所以,當年把孩子送走了。
4、容熙收到情報,有人要殺他。他自己身邊危險,更加打算把容雲逼走。
5、容熙收到情報,容雲是東霆姦細。一個姦細不得不留在府中時,自然不能給他太大自由,還是留在身邊監視起來的好。
6、容熙一度懷疑厲寧雪也在騙她。
7、容熙在4與5之間猶豫。
8、於是,讓容雲做貼身侍衛了——自由度最小的職位,把麻煩放身邊,邊看着邊逼走,雙管齊下。
註:本章請看一眼作者的話。
黎明。
夜色在不知不覺間稀薄,天地間完美地圓融着黑白之色,混沌而恢宏,宛如重複的洪荒初開之美,若亘古之恩賜,生靈開化。
然而,天地沉默,永恆地,俯視着塵囂中的蒼涼,與榮光。
西弘•長毅•烈親王府•卧房
夢境——
鮮血,無邊無際的紅,兄弟的鮮血……阿瑜在哭,魔女在笑,到底是阿瑜還是魔女(端和公主人稱“千面魔女”,是一個人在容熙心中的兩面)……
兄長的音容,阿瑜的嬌喘,不,是魔女的嬌喘!
那個孩子的臉,與自己的重疊,與兄長的重疊,與阿瑜的重疊,與魔女的重疊……兒子?侄子?……不,那是個無辜的孩子。
不,那不是個無辜的孩子,皓白的消息說,那個孩子正在做着跟阿瑜一樣的事情,正在做另一個魔女……
雪翁……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讓那個孩子回來?……難道,我又信錯人了么……不……可是……
憤怒,很憤怒,那個孩子其實已經做了跟魔女一樣的事情……算計自己,讓自己不得不接受!即使,跟自己原本的打算是一致的,但,憤怒……
命運,已經疲憊……孩子,不要重蹈覆轍……離開,離開這個漩渦,離開這個仇恨……
不,那是第二個魔女,危險的細作,被迫收留的細作,不能給他太大自由,要放在身邊監視……
誰?要來殺我?……哈哈哈,可以來試試!我容熙愛過恨過,有妻有友,即使死了也不枉此生了!所以,不能留下那個孩子,自己身邊危險……
不能留下他,逼走他,恨自己也好,逼走他……
……
長夜夢回。
猛然睜眼,聽着自己沉重的心跳,感受着手心與背後的濕冷,緩緩轉頭,容熙看着窗外微白的天色,自嘲冷笑。原來,他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在乎。
二十年了,原以為已經沉澱的恩怨往事,因為那個孩子的出現,再次洶湧鮮明——
滿目的硝煙,屍橫遍野的戰場,兄弟們的鮮血,摯友慘死的臉龐……阿瑜的笑靨如花,阿瑜的旖旎嫵媚,阿瑜的承諾與背叛……還有那個曾經軟軟小小的孩子,明明眼中滿是不安與期待,卻只是靜靜的向他伸出小手,靜靜地微笑,靜靜地請求,“爹爹,抱”……
“父子么……呵……”容熙閉目低喃,聲音中居然帶着一種說不出的迷茫與複雜。
昨天,他自己都有些意外,面對那個孩子,那一瞬間,他就像一個真正的父親對頑劣的兒子一般,發火了……
作為容熙,他可以不在乎那個孩子的身世,但是,作為烈親王,他卻不能不在乎那個孩子背後可能存在的陰謀……這腐朽的仇恨漩渦……原本不想留那個孩子在身邊,而如今卻似乎不得不留了……
當容熙再次睜開眼睛,眼神已然恢復了平時的清明深邃。起身,披衣,……
拉開房門,深秋凌晨的寒氣撲面而來。容熙深刻英美的側臉在晨光中,顯得有些清冷,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腳步堅定地走出門外。
時局紛亂,千頭萬緒。是,該下決定的時候了。
……
此時此刻,或許只有一個人知道容熙到底真正在憤怒什麼,真正在猶豫什麼,又會下怎樣的決定。可惜,作為始作俑者,她,不可能出來為人解惑。
烈親王府•思過室
燭火已盡,因為沒有窗戶,只有頭頂通風口處滲進來一些灰白朦朧的光亮,這個時間,思過室反而比午夜更加昏暗。
容雲估計了一下時辰,從腰間取出師公留下的小葯囊,取出一粒補氣生血的小藥丸吃了下去。想到昨夜師公臨走時,不斷地叮囑,要他按時吃藥、注意吃飯,要他注意身體,說他現在不比平時,最好多加幾件衣服穿……容雲不由微笑,覺得心裏暖暖的。
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漸漸清晰。容雲遠遠地便聽出來,來的人多半是昨天的何先生。
算起來,他跪在這裏快十個時辰了吧,這次何先生來,應該是要帶他去見父親了。想到這裏,容雲不禁有些緊張。
從昨天的情形來看,這次,自己是確實讓父親生氣了……
父親,跟自己的記憶中一樣,威嚴、偉岸,同時,也跟自己的記憶中一樣,看着自己的眼中,帶着一種複雜的疏離。當然,小時候的自己是不懂的。其實很容易理解吧,面對一個凝聚了太多恩怨的孩子的那種感覺……何況,那個孩子五歲就離開了,因為各種原因直到現在才回來,十六年來從未盡孝……
思過室的門終於被再次推開,出現在門口的中年人,果然是何遠。
“早,小王爺,何遠帶你去見王爺。”
“容雲不敢當,有勞何先生。”
……
晨光中的烈親王府還有些朦朧,草木亭台,山水迴廊,無不匠心獨具,古拙典雅中帶着一種渾然天成的雍容威嚴。一如其主人給人的感覺。
何遠知道老上司這個時間通常是在小演武場晨練,此刻,他帶着容雲,就正是在前去小演武場的路上。
看着身邊行走如常,似乎與昨天初見時沒什麼不同的年輕人,何遠不由心中感嘆——他老何,居然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剛剛——
何遠在扶着容雲起身的時候,看到容雲的行動雖然有些緩慢卻仍然穩健,隨後更是微笑着向他道謝,他便認定,眼前的年輕人,在思過時偷懶了。本來嘛,在何遠的常識中,沒有人能夠在被罰跪了十個時辰之後,還可以那樣風輕雲淡的。
事實上,之後如果不是何遠一直以來的職業病發作,以上藥為名驗傷為實地捲起了容雲的褲腳,就真的被表象騙了。他先看到容雲青紫的膝蓋,同時也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手中容雲的衣衫濕冷,應該是慢慢浸透的冷汗……雖然看不出來,但是,應該是很疼的……
不得不承認,光憑這一點,容雲已經讓他有些欣賞。身為軍中混出來的漢子,對有着錚錚鐵骨的人,都是有些不自覺地認同的。
說起來,相比烈親王府規模,烈親王府的下人要少很多,因為烈親王府中的下人,多半都像何遠一樣,是容熙當年在軍中的老部下。
當年,這些人作為容熙的親軍,跟着容熙馳騁沙場,被稱為最鋒利的沙場“鐮刀”,意氣風發。可惜,後來間接或直接的因為“千面魔女(指端和公主景瑜)”的原因,好兄弟們死的死亡的亡,剩下他們這些活下來的,卻也大都被逼得在軍中再無容身之處。當時,容熙拚死保下了他們,並將他們這些人收留在府中。
他們這些人了解容熙的心情,明白容熙是覺得對不起他們,不僅害得他們血流成河失去兄弟,還害得他們失去出人頭地的機會。然而,他們卻也明白,沒有容熙就沒有他們曾經擁有跟仍然擁有的一切。他們知道容熙每次看到他們這些老部下,都會心生愧疚,但是,十幾年前,當風頭過後,他們還是選擇繼續留在了王府中。不僅是因為與容熙情義難捨,更是因為,當時,如果他們也走了的話,這偌大的烈親王府,真的可能會只剩下寂寞的烈親王自己一個人。
……
這前往小演武場的路,何遠不知走了多少次,今天看着旁邊的年輕人,何遠不由產生了一個想法——
他老何是個粗人,但是也能看出來王爺是一個性格決絕的人,即使跟他們一起大碗喝酒大聲狂笑,也只是讓大家開心而已,王爺其實一直無法真正原諒自己。直到後來葉將軍有了小欣兒,小欣兒認了王爺做義父后,他才看到王爺開始有了些真正的開心。
但是,小欣兒畢竟不是王爺自己的女兒,可是,王爺自己唯一的孩子的母親卻是那個“千面魔女”。王爺可能覺得,如果跟自己的孩子在他們這些老部下面前安享天倫,就如同背叛了兄弟一樣吧。
是因為這個原因,王爺才討厭小王爺的吧。但王爺戎馬半生,如今都這個年紀了,其實很想要個孩子承歡膝下的吧。
其實,如果這個小王爺真的也是個好孩子,那麼只要王爺能真開心,別人他不知道,他老何,願意放下過往恩怨。
想到這裏,何遠不由對身邊的容雲出言提醒,雖然他的聲音還是有些僵硬。
“小王爺,王爺最不能姑息的就是兒戲軍法之人,你好好地認錯吧。王爺授意何遠打的是軍法,王爺自己打的才是家法。”
容雲沒想到何遠會突然對他說這個,但他對何遠流露出的善意心存感激。
“多謝何先生。”容雲停步,躬身道謝。說起來父親的老部下跟父親情同手足,都算是自己的長輩吧。
……
兩人走着,視線忽地變得開闊起來。前方,樹木環繞着一個鋪滿青石的小廣場,小廣場邊擺着兵器架,以及一些供人休息的桌椅。
烈親王容熙一身紫色衣衫,正在練槍。容熙的槍法,是沙場的槍法,縱橫捭闔,氣勢磅礴。
來到小演武場邊,何遠單膝點地,朗聲道:“稟王爺,何遠將小王爺帶來了。”
容雲知道父親雖然在練槍,但肯定能看到自己。無聲地雙膝落地,他沒有說什麼,而是俯身深拜了一下……
“老何,這是在家裏,你明白我的意思就好,不用突然這麼多禮。”小演武場上忽然傳來容熙低沉帶笑的聲音。
容熙收了槍,轉身走來,紫色的身影,堅定而威嚴天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