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 帝王之侍(上)

二一 帝王之侍(上)

()“王爺,馬上就要午時了,您看……怎麼,辦……”何遠是來詢問午飯問題的。不過,開門,等他的眼睛適應了思過室內的黑暗后,思過室內的意外情景讓他有些語塞。

容雲滿身是血躺在那裏,而王爺,居然坐在離容雲不遠的,地上。……為什麼是地上?

“沒事。”容熙明白何遠的驚訝,安撫了一句,但他沒有解釋什麼的意思,“午膳的話,皓白也不是外人,讓他們先吃好了,我在這裏還要再調息一下。”

“是。……”何遠應了一聲,卻遲疑着沒有馬上轉身離開。他剛剛從葉皓白那裏了解了一些“驚人”“□”,現在又看到這樣的畫面,他實在是有些忍不住地好奇與擔心,但是王爺不主動解釋他又不好追着問。很是猶豫了一下后,何遠最終還是沒忍住,邊走上前,邊提起話題,問:“……王爺,小王爺的傷,需要處理一下吧?”他其實就是想知道:小王爺到底是不是細作啊?王爺您到底打算怎麼辦啊?您教訓小王爺是不是太狠了啊?您真的真么不喜歡這個唯一的兒子嗎?

“不急,血都差不多止住了。”容熙將眼光移到昏睡的容雲身上,狀似漠不關心地說。容熙怎麼會看不出何遠的心思,但是,他卻不想現在就在這裏解釋。心緒有些亂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他不想一遍又一遍地給人解釋同一件事情。

何遠見容熙完全沒有回答到他想要的重點,有些泄氣,不過,慣性地,他還在往前走。

“呵呵,老何你最好就站在那邊,不要再往前了。”容熙聲音中有些無奈地笑道。就老何的功夫,此刻靠近這孩子三步之內,恐怕馬上就會被震成內傷。

聽了這話,何遠趕緊頓住腳步,然後,疑惑地看向老上司。

“容雲的真氣正在狂暴外放,你過來太危險了。”

何遠似懂非懂地點頭。

容熙明白以何遠的武功修為,大概是不能想像容雲真氣狂暴外放的危險程度。不過,這不重要,只要他不過來就行了。

“……麻煩你告訴忠叔(管家),讓他在我卧房附近安排間廂房給容雲住。然後,你把容雲的物品拿過去……容雲的隨身物品都檢查過了?”

何遠點頭,將容熙交待的事情簡單彙報了一下。

“我知道了。——你把容雲的物品拿過去后,準備一下,大概過一個時辰后吧,我會帶容雲回去處理傷口。有什麼事情,那時再說吧。”

“……是。”到這裏,何遠也無法再說什麼,領命離開了。

容熙看着老部下離開的背影,有些抱歉地低笑了一聲。他這算是欺負老何寡言老實了。換另一個人,比如葉皓白,比如江清淺,哪裏能忍得住滿腹疑問,就算不敢明着來問,也得繞着彎旁敲側擊一陣吧。

眼光又落回到容雲身上——

看來,自己對這個孩子的欣賞與好感,比自己原想的還要多。自己居然沒狠下心,把他單獨扔在這裏。

容熙感嘆着,找了個離容雲較遠的地方,盤膝而坐,開始閉目調息。

……

一個時辰后。

容熙睜開了眼睛,感覺到自己的內傷終於是真正好得七七八八了,而不遠處的容雲,果然也平靜了很多。

起身,走到容雲身旁,容熙俯身將容雲抱了起來。然後,他就看到了容雲身下,青石地面上,如龜甲一般的鮮明裂痕。

“……”

低頭看了一眼懷中微微皺眉,睡得一臉無害的某人,容熙突然產生了一種很無法形容的,哭笑不得的,無語的感覺……

……

容熙一路抱着容雲,回到了自己卧房所在的院落,看到一間原本無人居住的側廂開着門,便走了進去。果然,何遠正坐在裏面,而不算太意外地,葉皓白也坐在裏面。兩人正在聊天。

從容熙進門后,原本正在聊天的兩個人就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一般,雙雙沒了聲音,愣愣地盯着容熙,直到容熙俯身把容雲放到床上,回頭對他們輕咳了一聲后,兩人才開始回神。

此刻,比起葉皓白,反倒是何遠恢復得要快一些,他甚至有種預感,再來幾次,他就可以徹底淡定了。而且,對於容雲的一身刑傷,他一個時辰前就在思過室驚訝過一次了,雖然當時光線不明,但好歹也是有心理準備了。

所以,何遠站起身,對容熙行了行禮,開始給容雲處理起傷口來。

而直到容熙坐下,自己給自己沏了一杯熱茶,葉皓白才終於接受了事實般地恢復過來。

葉皓白指着昏迷的容雲,看着容熙,一臉的難以置信,問:“……那是……容雲?”

“嗯。”容熙點頭。

“……”葉皓白。

真的不能怪他這麼大驚小怪,實在是剛剛王爺出現在門口的那一幕太有衝擊性了。雖然他從何遠那裏聽說了,但是,真實情形遠遠超過了他的想像。

“王爺,您的家法也太狠了吧。”滿眼一片鮮紅啊。

“……”容熙沉默,面無表情。他沒有說,容雲之所以會昏迷,其實是因為受了一刻鐘以上的懺心血誡。

“然後,您就這麼一路抱着他回來的?”

“嗯。”容熙再次點頭。

“……”葉皓白。

葉皓白無法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擔心,無語,哭笑不得……他端起自己的茶杯狠狠喝了一大口。

“很多人看見了吧。”葉皓白問。

“嗯。”容熙。

“王爺,您現在府里全是‘外人’,不出明天,您老教子過嚴就會傳遍長毅。不,豈止是教子過嚴,恐怕會盛傳您虐待親子吧……”

“嗯。”

“……您老人家不會是故意讓那些人看到小王爺這慘烈的樣子的吧。您讓所有人都知道您不喜歡小王爺……您真的打算把小王爺送到寒光營?”

“嗯。”

“……”聽到“寒光營”,一旁的何遠一驚。

“王爺,您在聽嗎?”葉皓白問。

“嗯,在聽,你說的都對。”容熙回答,聲音中聽不出情緒。

“王爺,小王爺真的是細作嗎?”何遠最關心這個問題。

“應該……不是。”容熙說。

葉皓白一愣,他沒想到,剛剛談話中還百般懷疑容雲的人,就過了這麼一會兒居然會這麼回答。頓了一下,他接着問道:“那您這樣對他,他翻臉了嗎?負氣了嗎?”

“……沒有。”容熙平板地說。

“所以,您打算讓他去寒光營?”

“王爺,寒光營那種地方……”知道容雲多半不是細作后,再次聽到寒光營這個讓知情人噤若寒蟬的名字,何遠也不由出聲。

“有些人,讓他見識一下那種黑暗的地方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葉皓白。

葉皓白明白,王爺對他們有問必答,其實是一種對下屬的關心、平易與責任。但是,其實王爺並沒有回答他們的義務,畢竟,這主要還是王爺的家務事,他們並沒有立場介入太多。然而,話說到這裏,葉皓白卻還是有些忍不住。

“王爺,你——”

見葉皓白似乎又要老生常談,容熙馬上苦笑着打斷:“咳,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本王心中有數。”寒光營有他的人,就算把容雲送進去也可以保證安全的。他的目的只是讓容雲離開而已。

見容熙都自稱本王了,葉皓白與何遠也就只能暗自嘆氣,選擇相信容熙的判斷了。

……

晚了將近一個時辰的午膳,葉皓白作陪。

“沈傲天的動向,有消息了嗎?”容熙放下碗筷,喝了口茶,問道。

葉皓白點頭,但仍是有些不確定地說:“前天收到消息,據說他好像真的安全逃過了東霆邊界,進入了我國。”

“呵呵,怎麼也說是東霆曾經的擎親王,把持朝政多年的一方梟雄,不可能連路都不會‘走’的。”

“王爺……您覺得,沈傲天逃離東霆進入我國后,還會留下多少勢力?”

“留下多少勢力?……呵呵,我覺得,與其說他還會留下多少勢力,不如說,應該看他到底狡兔幾窟吧。”

“狡兔幾窟?……您的意思是,沈傲天離開東霆時,幾乎就是一個光桿司令,只能靠他的後備勢力?……那場政變是東霆辛秘,我們並無情報,您是如何……”

“我如何知道的?皓白,你有的時候就是太拘泥於情報了。沒有情報,可以猜啊。”

“……”葉皓白對容熙居然在這種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有些無語,但是他又知道容熙不會無的放矢,“那您老人家是如何猜的呢?”他真的很好奇。

“呵呵,第一,這樣一個一方梟雄,出入邊關,實在是太過悄聲匿跡了。會這樣,最可能的理由就是,他們人數非常少。反過來說,若沈傲天真的有能力帶着大量殘餘勢力做到這樣悄聲匿跡,那估計他當初也就不會輸了。”容熙的臉上還有些玩笑的意味,但是語氣上卻已經漸漸認真了起來。

葉皓白點頭,這個他同意。但光是這樣,他無法信服。

“第二,沈傲天逃亡后,仍不死心,勾結黑白兩道,自然是還有其他後備勢力。”

“嗯,這個非常很好理解。”

“第三,個人感覺,東霆那個年輕的君王……”容熙頓了一下,“呵呵,應該是個非常厲害的人。若非他當時根基尚淺,而沈傲天逃得夠快,恐怕,景烈早已斬草除根了吧。”

“傳聞中,這個景烈確實非常厲害,但也只是傳聞而已吧。他不過二十一歲,再優秀又能怎樣?您這個第三點,若無實際根據,皓白無法信服。”

“沒有實際根據。不過剛說完,沒根據可以猜,猜景烈是一個怎樣的人。”

“猜?這也能猜?什麼也不了解,怎麼猜?”葉皓白覺得話說到這裏,有點扯,但是,他又有些好奇,因為,還是那句話,容熙不會無的放矢。

“嗯,我是不了解景烈,但是我了解別人,可以間接猜。”

“您了解誰?”

“東霆嚴老國公。”

“哦,宿敵。”葉皓白點頭,表示明白,“呃,然後呢?”

“……嚴老國公原本可是一直保持中立的,如今居然全力支持景烈,這個很說明問題。”

“說明什麼問題?”

“……”容熙對於屬下兼摯友非常少見的、如此“心無靈犀”的狀態有些無力,但都說到這裏了,也就只好繼續解釋:“宣老頭什麼個性?又倔,又傲,又頑固,有錢,有權,有聲望。能在短短時間內得到宣老頭的全力效忠,你覺得,景烈如何?”

這要是真的,確實夠恐怖。葉皓白感到頭皮有些發麻,不過,讓他就此完全相信,他還是有些不甘心,於是,點點頭后,又問:“這個有道理,不過還有別的嗎?”

“有是有。……不過我都說到這裏了,你不會自己想嗎?難道,你從來沒覺得東霆新王景烈是個很大的威脅……?”

葉皓白老實點頭,說:“從來沒覺得。王爺,我覺得不光是我,恐怕弘國上下除了您都不這麼覺得。”

“……”容熙沉默了。

“王爺,雖然您說是猜,但是,這個,嚴格說,算是您的獨家情報。因為,弘國上下,不,恐怕不只弘國上下,天下間像您這樣因為多年交手,這麼了解東霆嚴老國公,進而能得出這樣的結論的人,幾乎沒有了。我們都認為,傳聞不過是東霆新君自誇,那個年輕的景烈,不過是年輕氣盛,野心勃勃而已。”葉皓白終於發現了問題的關鍵,也嚴肅起來。

“這樣……是我一直疏忽了。”容熙說。

“您現在說也不遲。”葉皓白說,“難怪,我覺得您好像一直將局勢估計得過於嚴峻了。原來如此,在皓白眼中,景烈不過年輕氣盛,雖然會開戰也不過一如既往,打打也就罷了。如果,景烈真如您所言,如此危險,那麼,確實,兩國再次交戰,很可能就是天下飄血的決戰,不死無休。”

“嗯。”容熙語氣深沉。

“那我們要把消息放出去嗎?”

“呵呵,放消息?什麼消息?東霆新君景烈驚才絕艷,野心勃勃,非常危險?”

“是……啊!”

“發現了?目前的天下傳聞就是這樣的!還需要我們放什麼消息?有人信?如果在這之前,沈傲天對你說景烈很厲害,你會怎麼想?”

“我會先入為主的認為勝者王侯敗者賊,沈傲天誇大了,甚至會認為天下傳言可能就是沈傲天為了扳倒景烈,危言聳聽的造謠……”葉皓白聲音越來越低沉。

“景烈……他是故意的?欲蓋彌彰,麻痹天下,即使被發現了,別人也無計可施……”葉皓白終於首次切身地體會到了東霆那位年輕君王的可怕手腕,心跳加速,脊背發寒。

“多半是的,他多半就是為了讓他的敵人不要發現,他其實很危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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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侍衛,朕也是天下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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