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母女一場緣
在公司忙碌了一天,張蘭身心疲憊,恨不能躺倒就睡。可是還得靠意志和身體抗爭,先把老公和閨女餵飽。
門鈴響,點點打開門,是外婆來了。
“還沒吃飯呢?這個點了,你媽媽打小就這樣,統籌時間的能力太差了!”張蘭正在廚房,一聽大嗓門
又變着法數落自己的,肯定是親媽無疑。
果然,點點大聲彙報:“媽媽,外婆來了。”
張蘭擦乾手,從廚房來:“媽,您今天怎麼過來了?”
看到桌上放的一大堆東西,她心裏熱了一下。從媽住的地方到這邊坐公交車需要一個半小時,還要倒兩趟車。
“媽,你大老遠跑過來,就為了送這點東西,真是不嫌累啊?”張蘭就是這樣,心裏想的是一回事,話一出口,就變了味道。
“我鹵的臘牛肉還有海帶什麼的,給點點補充營養。我還不知道你,做飯粗枝大葉的,從來不願意多花點心思。孩子長身體,別到時跟你一樣,智力身高都跟不上。”張桂花也不示弱,把張蘭噎的無話可說,訕訕的退到廚房去了。
王鵬打電話說要加班,她就給自己和女兒將就着冰箱裏的剩菜下了麵條。飯端上桌,又引得張桂花一陣數落:“你看看,就給孩子吃這??!”
邊說邊拿起筷子,在那碗清湯寡水的麵條里攪了攪,只有幾片火腿腸還漂着點油星。
“這不是王鵬加班么,我也回來的晚,湊合一頓嗎,平時給她吃的好着呢,是不是,點點?”張蘭討好的問女兒。
點點乖巧的點了點頭。
“得了吧,別讓孩子替你們打掩護了。你這日子過的也是,天天湊合湊合,就不知道你在啥事情上面能上上心。”
張桂花一邊說,一邊拿起帶來的鹵牛肉,到廚房去切。她剛離開,點點和張蘭就對視一下,默契的互相做了個鬼臉。
香噴噴的鹵牛肉切好,端了上來。
“真幸福啊,外婆做的肉真香!”點點饞的夾了一大塊放進嘴裏。
張蘭看着女兒吃的那麼香,也開心的來了一塊,瞬間幸福感爆棚。
她知道老媽是刀子嘴,豆腐心。雖說總打擊她,可也是最心疼她的人。
“媽,您能不能考慮考慮,點點去試驗中學多難得,您幫幫我。有您出山,我就安心了。”張蘭又求她。
“安心,安心混日子?張蘭,不是我說你,你哪點像我張桂蘭的女兒。你參加工作也快20年了,怎麼連個辦公室主任也沒當上?說你照顧家庭吧,看看你做的這飯。想想我當年....”
張蘭不耐煩的接過話頭:“知道,您當年工作家務兩手抓,兩手硬。抱着我和弟弟準備高考,複習了一年就考上了。您是女英雄,巾幗不讓鬚眉,可我就是沒遺傳您的好基因。對不對?”
“對!你就是稀泥糊不上牆,不如你弟弟,從小學習沒讓我操過心。”
“行了行了,知道了。弟弟什麼都比我好,可他們現在一家大人孩子,不是啥啥都靠着您。就我弟,他自立試試,說不定還不如我呢?要我說,您陪點點去上學,既幫了我,又給他們個機會鍛煉鍛煉,是不是一舉兩得?”
“想的美。你又不是不知道,麗莎開美容院的錢都是親家贊助的。她呢,確實幹的不錯,有時掙得比你弟弟在研究所還多。我呢,不能讓你弟太為難,咱出不了錢,那咱出力總可以吧,可不能在親家那邊矮了一頭。”
張桂花有自己的考慮:“你那天回來,麗莎和王鵬都在,我話沒法說的太透。我前陣子剛跟你弟弟兩口子談了話,讓他們計劃生二胎。我也立了軍令狀,只要孩子生了,我全包了,絕對不耽擱他們的工作。我也不能說話不算話。”
兩人正聊着王鵬加班回來了。
張蘭趕緊問:“你吃飯了沒,媽專門送了鹵牛肉,你吃不吃。”
“哦,不了。我剛剛吃過工作餐了。媽,你們聊,我先進屋,還有一點數據要整理。”說著王鵬走進了書房。
張蘭陪着母親又坐了一會,牆上的鐘響了十下。
“行了,我回去了,這麼晚了。公交車沒了。”張桂花也想跟女兒多呆會,可平時太忙,難得抽出時間。
“媽,您能不能今天就住這,跟點點睡一個屋。明天再走不行嗎?我晚上給您拔個罐,你不是經常說腰疼嗎?”
“不用了,明早還要做早飯,小小還報了個早教班,我還得陪着。”
“您非要回啊,我讓王鵬開車送您。”張蘭走到書房:“王鵬,媽要走,你送一下唄。”
“我--剛喝了一點酒,這是車鑰匙,你開車送一下吧。”王鵬把車鑰匙放到桌上,眼睛一直沒從電腦上移開。
“嘿,不是說吃工作餐嗎?怎麼喝酒了?”
“看你說的,我怎麼知道今天丈母娘會過來。”王鵬回過頭來,表情有些生氣。
張蘭站着,他坐着,這個角度張蘭正好能看到他的頭頂,稀稀拉拉的幾撮頭髮,讓張蘭想到沙漠擴張時那珍貴的植被。
她語氣緩和下來:“因為我有夜盲眼,晚上不敢開車。不然肯定不用你。”
兩人正說著,就聽到關門的聲音。
“我媽走了。”張蘭顧不上換拖鞋,抓了車鑰匙追了出去。
一路小跑,追到到小區門口才追上。
“你這老太太,真是個急性子。我說兩句話拿個鑰匙,你就走。”張蘭跑的氣喘吁吁。
“沒事,這會時間也不算太晚,公交沒了,還有中巴。你回吧,我一會到家給你打電話。”
張桂蘭要強了一輩子,她不願意給孩子添一點麻煩。
“我開車送您。”張蘭晃晃手裏的鑰匙。
“得了吧,你晚上開車,我可不敢坐,你看的清嗎?”
“那您打車,我給您叫車,嘟嘟快車,可方便了。”她拿出手機。
“不用不用,你看那不是中巴來了。”張桂蘭一邊說,一邊跑。
“您慢點,小心摔了。”張蘭跟着在後面追,好容易扶住她。
“得得得,您急性子,我給您擋個出租。”正好一輛空車駛過來,張蘭招招手,又是好一陣勸才把老媽扶上去,她給司機了50塊車錢,“師傅,麻煩您,把老人家安全送到和平路73號。謝謝。”
“真是不用...”張桂蘭不開心的嘟囔,她其實是心疼女兒,兩口子都是工薪階層,平時精打細算。跟兒媳相比,女兒的穿戴真是寒酸多了,從來不去美髮店,頭髮就那麼隨便用皮筋扎着,多少年都沒變過。
車開走了,張蘭回味着,心裏怎麼都不是滋味。
從小,老媽就總挑剔她,偏偏自己的弟弟又是個學霸,對比就更強烈了。老爸雖說偷偷向著她,可也不敢挑戰老媽的權威,也不能公開支持她。張蘭那時做夢都想趕緊長大,到外地工作,遠遠離開家。
可惜,她成績普通,考了個中專,畢業了還是老媽幫她安排的工作,也沒能去遠方闖闖。
要說張蘭這輩子,唯一一次忤逆老媽,也就是和王鵬結婚這件事了。
自打前幾年,老爸病一場,突然離世后。老媽一下子就顯老了,腿腳也不靈便了,說話也慢了許多。
張蘭多次提過接老媽過來,和他們一起住。可老媽自己不同意,王鵬的態度也不明朗,就這樣擱置了。
張蘭也有一點點小心思,老媽什麼都好,可她說話有時候太犀利了,不知道哪一句就把張蘭扎的生疼。她心裏最介意的:其實是老媽永遠對她不滿意,不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