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太平儺

第1章 太平儺

沖儺分為三種,太平儺、急救儺、開紅山。

那些家宅不幸,人畜不旺或者家中有怪異作祟,要請儺先生來“打掃房子”,便叫做沖“太平儺”。

我叫房祖安,是一名儺先生,又可以稱我為侗族陰師。

2000年的時候,我在N寧算命街開了一家沖儺店鋪。

很多人沒有聽說過沖儺,甚至於連它的基本意思都不懂,所以導致我的生意一直不好。

直到第一次打響了名號,是在那次被我命名為“鬼穀神算”的檔案經歷里!

那會兒是剛過完年的時情,整個街道的氣氛充滿了緊迫感,所有人都在忙碌接下來的工作事宜,好像一年最忙的一天來臨了。

唯獨我最清閑,在自己經營的這家清貧如洗的店鋪里燒了一壺茶,坐在搖椅上細細的品着。

中午,隔壁算命店的陳瞎子來到了我的店裏坐下喝茶,和我談起了最近的一個八卦:“你聽說了嗎?那位王神算被人給肢解了,唉,我之前說什麼來着,透露太多天機,遲早要遭報應。”

我一把將他的墨鏡給摘下,然後看着陳瞎子那雙並不瞎的雙眼:“你特么一個裝瞎的老神棍,別在我面前裝高深行么?”

陳瞎子馬上慌忙的戴上墨鏡,緊張兮兮的看了一眼四周,然後吐出一口氣:“你別鬧,這可是我吃飯的傢伙,怎麼能說摘就摘……”

我搖了搖頭。

陳瞎子又笑呵呵的跟我講起了那位王神算的事情來,據說是出門給私人算卦,結果一去就不復返了,被人給肢解了,關鍵是,肢解他的人還不知道是誰,現在兇手還逃之夭夭呢……

說到王神算,那可是出了名的,因為他算卦特別准,所以生意很紅,在十里八鄉都是知名人物,可惜最近倒霉催的遇上了變態殺人魔。

和陳瞎子聊了沒一會兒,他看到自個家的店門前來客人了,立刻丟下茶杯沖了回去。

我投過去羨慕的眼光,一個裝瞎的老神棍都能天天撈錢,而我一個有些本事的,卻賺不到錢?

難不成真如陳瞎子所言,是自己這店名取得太過晦澀難懂?需要改成類似“陳瞎子算命堂”這樣的招牌?

正在這時,剛進去陳瞎子的店裏不久的那個客人突然走了出來,然後向著我這裏走了過來。

這是一位大腹便便,地中海,抱着個公文包,臉色有些陰沉的中年人。

他直接大步走進了我這寒酸小店內,然後立刻掂着脖子問上一句:“這裏有高人?”

他這句話把我問得一愣,趕忙站起來詢問是什麼意思,然後才得知,原來他是被陳瞎子給介紹過來的。

我心想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陳瞎子居然捨得把生意拱手讓人?

而後一打聽才得知,原來這位中年人要找人解決一些邪事,但是陳瞎子哪裏解決得了啊,於是就介紹他來找我。

陳瞎子的算命鋪子還是挺有名的,雖然他的真本事不多,但是算日子這些還是在行的,只要掌握這一點,就有賣點了。

總而言之,陳瞎子不像我這樣,出門給人“打邪家”,但凡有他解決不了的事情,我都能解決。

打邪家,也是一個少有人知的詞彙,意思是有人被邪祟纏身了,故而要請我們這樣的人去給他趕走邪祟。

當知曉緣故之後,我按耐住生意上門的興奮,然後立刻給客人講解了一下我們“沖儺”的含義,以及祖父以前沖儺的往事。

祖父是侗家人,當年在侗族那可是響噹噹的人物,下到家裏雞犬不寧,上到出馬仙作怪,請他來,都能給順利的化解!

最出名的就是“鬧水龍王”的事件,傳聞當地有一位龍王,要吃小孩,不然就降大雨,剛好那會兒趕上了特大洪災,就被這畜生給藉機哄騙了,祖父得知此事後,扛着師刀跳入河裏,愣是將那頭冒充龍王的水大王(蛇)給從河裏揪出來砍斷了頭顱。

中年人聽我講完這第一個典故,立刻就眼冒精光了起來,問:“你祖父現在在哪?能把他請來嗎?”

我苦笑道:“我祖父前幾年就仙逝了,現在是我作為他的後代繼承他的手藝行走天下,不敢保證本事如他,但是絕對不會坑您!”

中年人有些遲疑的打量了我幾眼,然後把他身邊的怪事給我闡述了一遍。

他名叫陳福,是當地殯儀館的館長,最近他們那兒遇上了一件怪事。

起因是一位化妝師發現屍體有古怪,然後帶着陳福一起去參觀屍體,結果發現那具屍體面色越發的紅潤,就好像活過來了一般……

據他所說,這具屍體是被人給謀殺的,到現在還沒有找到兇手,所以屍體沒有處理,暫時存放在他們殯儀館。

事出反常必有妖,陳福深信老祖宗留下來的道理,所以在看到屍體出現怪狀后,立刻前來算命街找高人。

但是這裏大多數算命先生都是坑蒙拐騙的,真正有本事的也比較含蓄,至於能夠給人處理怪事的,更是少之又少。

他這也是急病亂投醫,無處可去,才來到了我這家叫“沖儺”的莫名其妙的店鋪里。

一聽這是自己在行的事務,於是我先咳嗽了一聲,然後才緩緩說道:“聽起來有些棘手,您能帶我去你們殯儀館看看嗎?”

陳福說:“你要是現在有空,我現在就能立即帶你過去看!”

自己待在這店裏都快要閑發霉了,所以也不去裝什麼大忙人,跟陳福談好出差價格后,就立刻背着個破補丁背包跟着陳福出發前往殯儀館。

這個事務屬於“沖太平儺”,所以一般出差這種活兒,無論成與否,首先最少就得五百塊錢出門費。

但是自己這畢竟頭一回給人沖儺,也沒有名氣,不好意思收太貴,所以就收了人兩百紅包,其他費用等辦事過程看情況議價。

來到殯儀館后,我立刻讓陳館長帶我去太平間參觀了一下,到了地點后,就覺得白天的太平間一點兒都不恐怖,一具具屍體也都蓋着白布,來到那具特殊的屍體擺放的停屍台前,翻開白布一看,那具屍體果然如他所說的那般,面色紅潤回潮,看起來和閉着眼睡覺的活人無異。

這是一具男性屍體,準確的說,是一具男性活屍。它看起來約莫四五十歲出頭,沒有正常屍體顯示的那種蒼白死色,而是擁有正常人一樣的有血有肉的面色。

正在我要伸手去掀開白布,檢查一下他的全身樣貌的時候,突然這時太平間外傳來腳步聲。

我回頭看去,就見到了一位身材高挑,長相清麗的姑娘正向著這邊走過來。

陳館長見到來人,立刻朝對方招了招手:“小恩,你快快過來給大師講講你撞見的怪事!”

被稱作小恩的姑娘馬上頷首快步走了過來,朝着我淑女的笑了一笑,然後講述到:“事情是這樣……我遵從家屬的意願,替屍體進行縫補手術,將被肢解的四肢組合拼接起來,過程我聽見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可是找不到人在哪,我繼續給屍體縫補,可最後發現肢體無論如何都接不起來,每次縫補好,回頭一看,那些縫補的針線又鬆散成一坨,很奇怪……”

肢解?

我聽到這兩個字,頓時忍不住想到了陳瞎子跟我說過的關於王神算的事情。

這時,陳福又補充道:“之後就是,小恩帶着我去參觀了這具屍體,結果你猜怎麼著?屍體的四肢自動補全好了,而且他的模樣變得……”

說到這裏,他的目光忐忑的流向屍體的面部,然後臉上了露出不安之色。

我收起了腦海中雜亂的思緒,靜靜思考,片刻后,道:“咱們換個地方說話。”

隨後帶着陳福與小恩姑娘,出到了太平間外。

我取出一盒香煙,抽出一支遞給陳福,他擺了擺手,從自個兜里摸出了一片口香糖,說是最近在戒煙。

我見狀,便給自己點了煙,然後吸上一口,肯定道:“首先,陳館長,這顯然不是常見的迴光返照,而是借陽還魂。一定是有人在暗中作祟,跟屍體做了一些有違人道的勾當!”

陳福一臉擔憂的詢問道:“那可該怎麼辦?”

我說要具體調查一下是誰跟屍體打交道,或許跟屍體打交道的人,就在這殯儀館裏。

陳福想了想,馬上將小恩拉到我的面前,吩咐道:“接下來你有什麼疑問就告訴她,她會給你解答一切,而如果需要什麼,也都找她就行了。那啥,我有點事兒,就先不留在這了……”

說完,陳福假笑了幾聲,並擺了擺手,然後急忙忙離開了。

這麼快就走了?

我疑惑的看着他離去的背影,然後搖搖頭,繼續抽起煙來。

小恩站在我身邊,緊張不安的看着我,問道:“請問,您真的是大師嗎?遇上這種事情該怎麼解決?”

我說:“大師談不上,不過我們那邊有一個外號形容我這種人,叫做師公子。不是大師,但也有一個‘師’字。”

小恩深呼吸道:“師公子你好,我叫林恩施,接下來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請立刻告訴我。”

我點頭,問:“與這具屍體相關的,還有哪些怪事不?”

“這個,讓我想想……”

林恩施沉思了一會兒,然後馬上連連噢噢了兩聲,帶着我去見到了一位三十多歲的成熟女人。

這個女人叫做廖梅紅,是一位殯導員,負責查看死者的死亡證明、身份證,然後登記信息的負責人。

她告訴我們,那具奇怪的屍體剛運進來的那天,她查看了對方的身份證,然後發現那張人臉居然衝著她笑,因此她做了兩夜的噩夢……

我聽完后,忍不住停頓了一會兒,然後眯着眼問道:“就這樣,沒了?”

廖梅紅目光撇向一邊,收拾起桌上的文件來,一邊收拾一邊回答道:“我只知道這麼多,你要想知道更多,那就去問別人吧……”

林恩施看向我,臉色有些慘白:“師公子,這些事情難道還不夠奇怪嗎?你還想知道哪些怪事?”

我覺得她對自己的這個稱呼有些彆扭,就說:“我名字叫房祖安,你不介意的話,叫我一聲安哥就行了。”

林恩施點了點頭,乖巧的應了一聲“好的”。

我沒有說話,開始思考,屍體指定是發生了一些什麼事情,所以才會有起死回生的模樣發生。

可是它的陰靈卻又不出來害人,這倒是讓人有些費解。

它既不打算害人,為什麼還要與活人勾結,借陽還魂?

或者說,它只是還沒準備好開始害人?

我想了一會兒,然後對林恩施說道:“我得找出跟屍體勾結的人是誰,你們這殯儀館裏還有哪些工作人員?”

林恩施馬上給我列舉了起來:“很多很多呢,廖姐,我,還有其他化妝的同事,還有火化間的負責人王哥,門口的保安張大叔,夜裏的太平間守屍人徐大爺,負責靈車靈堂佈置的銷售部門,司儀和殯儀服務員,駕駛運屍車的司機……”

我聽得頭皮發麻,忍不住打斷了她:“算了算了,我還是今晚親自過來太平間會會那具屍體吧。”

“世上真的……有鬼嗎?”林恩施一雙水靈靈的眼睛裏充滿了大大的好奇。

我本打算說信則有不信則無,可轉念一想太老套了,於是隨口說:“你要想知道,今晚來太平間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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