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來救你出去的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很忙,對不起大家……我有在認真反省啊……栗子君你太可怕了orz……“香君姑娘,起得真早呀!”行道子揮揮手。
譚香君循聲望去,只見那人穿得花里胡哨,坐在高高的樹梢上,宛若毫無重量一般,連嫩枝都沒壓彎一點。
她再看看天色,只見月牙還掛在雲端,天幕中星河閃爍,東邊並無絲毫晨色。
“行道長,”譚香君疑惑道,“這時辰……你是沒睡呢,還是已經起了啊?”
“哦?”行道子笑說,“敢問姑娘自己呢?”
“洞內悶熱,出外走動而已。”
譚香君歪着頭瞧那道人。
對方道:“貧道是慣常此時起身,先作一遍早課了。”
“早課?”
“嗯,將記得的經文都誦上一遍。”
“不記得的呢?”
“那就算了,在遙遠的他處,自然有別人替貧道誦上千遍。相信那些神仙老賊也不稀罕凡人每天叫魂呢!”行什哈哈笑起來。
譚香君聽得有趣,又問:“道長,你信的是什麼道派呀?”
“真武山神龍觀。”
“是哪一派呢?”
行什認真回想片刻,道:“不知。總之看香火還不錯,住持又力邀,貧道就住廟去了,沒管到底是哪門哪派。之前貧道不信教的。”
譚香君噗嗤一聲笑起來:“道長,你倒是過得自在隨意。”
“是啊,因此發現姑娘你醒了,貧道便立刻叫了幫手,預備將你救出去。”
“……啊?”
譚香君不解,什麼叫做救她出去,她要“出去”做什麼?
行道子說:“香君姑娘,如今世道已經變了,地天不再相通,人與神靈也不再混雜相處。你大可不必遠離世塵,避居於此了。”
譚香君茫然地望向對方:“我沒聽明白,外邊變得怎樣,與我有關係么?”
她說著,轉身往水潭方向去。
行什從樹頂躍下,跟了上前,道:“怎會沒相關?香君姑娘,你本是——”
不等他將話說出口,二人側前方便傳來了喝止之聲。
“行什!莫要說了!”房天南從樹後走出。
行道子見他口氣這般嚴厲,便也知趣,摸摸鼻子,道:“唉呀,貧道只是誦經做功課而已,老房你何必倒豎頭毛呢?”說著,躍回樹上,背轉過身,繼續搖頭晃腦地背經文。
譚香君嘆氣:“這深更半夜的,怎麼一個個都不歇着?”
房天南道:“聽得你居處門扉響動,便出來瞧瞧。”
“……”譚香君不語。
“又是要去潭邊么?”房天南問。
前者輕輕點頭。
於是房天南跟在她身後,二人緩緩朝東流谷深處去。
“香君,你可記得,自個兒在此呆了有多久?”他輕聲問。
“不記得了,應當是許久。”譚香君道,“好在不時有客人入內,並不寂寞。”
“那個女弟子呢?”
譚香君回頭瞧了瞧房天南,莞爾道:“我不認得她。但她應是個好姑娘,我收下了。”
“那你……認得我么?”房天南認真地問。
“不認得。”香君的回答很是令人失望。
但她還有下半句:“不過,我應當與你有過交情才是。”
“哦?”
“只是心內的一種感覺而已。”譚香君笑笑,轉身繼續往前去。
房天南愣了愣,追上前:“香君,我是來救你的!你並非隱居於此,而是被人囚困,不得脫身!”
譚香君頭也不回地答說:“你錯了,我自願留在東流谷,此處沒有哪裏不好。我可以不出去。”
“你為何不願離開此地?”房天南問。
“我在等人。”
“……”
譚香君道:“……我在等誰,自己也不知,但還是要等。”
頓了一會兒,她輕聲道:“我想,先生是知情的?”
房天南沒有回答。
“你不說,也沒關係,反正他回來的時候,我自然認得出的。”
“當真?”
譚香君道:“當真。”
房天南說:“香君,實話告訴你,我並不知曉你夫君是誰。但有一樁事情,我很清楚,你再不出去,便又失了重獲自由的契機。”
“為何?”譚香君不解,“我還以為,只要我改了主意,隨時都能自個兒去尋他。”
“非也。此是東流谷地界最薄弱之時,一旦錯過,難知下回再有破綻,是多少個甲子之後的事兒了。”
譚香君道:“即便如此,我也不可以離開的。若是與他錯過,我真不知怎樣才能補得回來。”
“香君!”房天南不悅地輕喚。
譚香君轉頭瞧着他,笑道:“先生,在我看來,你不似我夫婿,倒似是兄長!”
“兄長也罷,夫婿也罷,都是你雙親將你託付與我。”房天南語重心長道,“香君,你才剛剛醒來,或許不甚清醒,我也不逼你。待過兩日,你再做決定便是。”
譚香君差點沒笑出聲來,只說:“嗯,先生自是有所考量的。”可你是誰啊?
“這些日子,我就先在谷內等你做下決定。”
此事倒是很令譚香君傷腦筋:“等等,先生,東流谷並非安逸之所,要居處沒居處,要飯食更是沒飯食……”
房天南聞言,平靜道:“沒關係,我等你一齊出去。”
譚香君詫異道:“先生你就篤定我會跟你走?”
--她幾時答應了啊?為什麼她自己都不知道?
“嗯。”房天南堅定地點頭。
他突然握住譚香君的手,道:“香君,你隨我出谷,這回我會好生護着你,便是再有兇險,也不用擔驚受怕。”
“……呃?兇險?”
譚香君更是一頭霧水了,難道她出谷去,便會發生什麼危險的事兒?
她忙問對方:“難道說,我在谷外有仇家?”
“也不能這麼說……仇家……”房天南撓撓臉,“總之你安心隨我出去便是。”
“若一旦出谷便會惹上是非,我為何還要出去?”
“是非么?”房天南苦笑道,“你躲在谷內,難道就惹不上了么?”
“此話何意?”
男子扭頭,道:“罷了,不提此事。”
譚香君不滿地噘嘴:哪有這樣的,說到一半,卻不給分解個詳細,吊著人的胃口……
但她又覺着,此時不宜追問,若追問下去,說不定就着了人的道。
——她還不認得這人呢!
譚香君便也裝作對這話題一點都不感興趣,岔開之:“房先生,行道長說他是吃教派供養的,那你呢?”
“如今絕了地天相通之境,當初眾人都已流落凡間。行什慣常招搖,入人間教派也是自然。”房天南道,“我向來奉行率直真誠之念,為造福蒼生,便藏身於官宦貴胄之間。香君,你若隨我回去,便是先入官家之門,待明了人間如今是怎樣一個世情之後,才可以獨自行走。”
“當官的?”譚香君驚訝。
房天南點頭。
譚香君好奇道:“難道你每日都坐在草廬里,給族中家戶斷公道?亦或是開春時候先去種地,再挨家挨戶通告播種時節?”
房天南扶額:“香君,你這是數千年前的官吏之舉了,如今可不是這般……”
他示意譚香君找個地方坐下說話,後者便毫不客氣地坐在了水潭邊的草地上。
按理說此時草葉間露水重得很,單是在草地內走動,便會濕了裙角鞋底,更別說往上坐了,不過譚香君修為甚高,縱使她並未刻意動作,那露水也自然而然地走避,墜入地里不見了。
房天南立在譚香君身旁,望着天空道:“我追隨過好幾個朝代的君主,眼看官吏能做的和應做的差得越來越遠,當初不過斷案而已,遇見謊言,拆穿,便有斬獲。如今則是層層淤泥幾乎將人滅頂,再沒有秉公執法便能大受讚賞的好時光了。”
譚香君眨巴着眼睛:“……我沒有聽明白。”
房天南笑笑:“你不必聽得明白,此話與你無甚關係,不過是我煩心之事而已。”
譚香君看着他,沉默片刻。
“真可憐。”她突然說著,隨後起身,拉住對方袖角,“你來谷里罷,只要幫苓兒種莊稼,我便收留你。”
“啊?”
“呃,不對,等等。”譚香君低頭算起來,“不僅要耕種啊!還有衣物該換新的花色,去鎮上買點布匹……另外,光是一個小木屋怎麼住得下來客呢,所以還要再搭幾座房子,這事兒也理應交給男丁去做的。”
她重新望向房天南,雙眼閃亮亮地說:“先生能辦到的話,我便收留你,如何?谷內四季如春,還有許多兵書法典與武學秘籍,多少人盼一輩子都盼不來呢!”
房天南怔了一下,看着對方那充滿憐愛之情的眼神,他差點就無意識地點頭了。
——不行,當然不能點頭!
——明明是他在勸譚香君出谷好不好,怎麼會變成對方勸他入住東流谷呢!
他琢磨着應該說點什麼來婉拒,順便教譚香君明白真正過得好的是他,這樣才對。可譚香君對過日子似乎並無概念。便是以他的條件,多少大家閨秀都會心動,他也不幸地過不了譚香君這關。
正琢磨着,他突然聽見頭頂上傳來啊啊啊啊的慘叫聲。
緊接着出現的,是一個半大小子,長得還不錯,只是從崖上墜下,驚慌得一直大叫而已。
只見那小子慘叫着掉下來,噗地一下,落在了草地上——這回是臉先着地的。
“又是你?”譚香君可是第三次見到這孩子了。
少年噗哇一聲,從草叢裏抬起頭來,衝到譚香君身側,氣鼓鼓地對房天南道:“離香君遠一些!你生着一張老古板的臉,又帶着獬豸一樣硬邦邦的氣味!香君不會喜歡你的啦,她是要嫁給我的!”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