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憂外患?
()蘇其悅一大早就讓嘲風帶他下山去了,晌午時候回一趟山崖頂上,沒呆多久,便再次下山去。
似是有什麼事兒,同山下的人起了爭執。
——這都是師娘告訴雲苓的。
早些時候,雲苓帶着小咩散步的時候,便見嘲風族人議論紛紛,貌似講的是山下正在辦祭典,熱鬧非凡,到了入夜之後,還會搭檯子唱戲和放煙火。
“好想去看——”
“咩也想……”
“咱跟師娘說一聲,偷偷出山去看?”雲苓提議。
於是,他倆得到了師娘的勸告:“莫要離開谷里,給你阿悅師兄添亂。他今日心情已是很差了。”
“究竟是怎麼回事?”雲苓好奇得很。
“不知啊,聽說山下大肆操辦祭禮,你師兄臉色就不好了。”譚香君背靠着儲卵,邊吃肉乾,邊小聲嘀咕着,“師娘我也沒怎麼問,他只說是去山下一趟,讓凡人不要擾了歸龍山的清凈……什麼的。”
言畢,譚香君又笑了笑,道:“其實咱谷里什麼也聽不見嘛,你阿悅師兄未免想得太遠了。後來他回山崖一趟,臉黑得能跟鍋底一比,把代步的嘲風族人都給嚇得不敢說話呢!”
雲苓聽完,看了小咩一眼。
——師兄表現得如此,那祭典定然是有什麼名堂才對。
雲苓帶了小咩去找靈貓大仙。
在兩條魚和小咩的數個噴嚏之中,黑貓再次不負眾望(?)地出賣了蘇其悅。它叼着魚,含糊地說:“本尊知道得也不多,你教主師兄不是往京城去了一趟嘛?當時人家是為逼迫仙女——也就是師娘出山,故意栽贓本教。那為什麼非要師娘去見凡人呢?就是因為師娘手上有那啥龍鳳雙子。”
“可是師娘沒有啊!”雲苓道。
黑貓說:“師娘暈暈乎乎的,山谷里藏有些什麼,未必她自個兒就清楚明白。”
此話一出,雲苓偷偷瞄向深潭方向,贊同地點頭。她又道:“可是凡人的朝廷終究還是把阿悅師兄送回來了,不是么?”
“就帶了一群討人嫌的尾巴而已。”
“在山腳下辦祭典,到底有什麼好處?”
“沒有。”黑貓斬釘截鐵道。
“……”雲苓愣了愣,隨即將視線轉到小咩身上。
小咩無辜而茫然地回望她。
等待片刻,見其沒有反應,小姑娘索性將小咩團着抱起,晃了晃:“奇怪,怎麼不打噴嚏來着,生病了么?”小咩給嚇得直叫喚。
雲苓放下小咩,氣鼓鼓地對黑貓道:“沒好處的事兒,怎會有人去興師動眾地做?師兄你一定是在唬人家了。”
黑貓見狀,翹高了尾巴,哈哈哈大笑幾聲,開口道:“小姑娘,這你就不懂啦喵!也對,像你這般年輕的妖怪,怎麼會理解凡人最可怕之處?”
“凡人最可怕之處?”
黑貓用尾尖點了點它自個兒的腦袋:“就是頭腦靈醒!龍鳳雙子咱不給,凡人就鬧得所有生靈都知道這事,到時候,真正厲害的妖怪來了,師娘這兒藏也是藏不住……唉呀!”
它搖頭晃腦地還沒說完,就被人打後頸給拎了起來。
“咪嗷,誰人如此大膽,速速放下本尊!”黑貓唬唬地嘯了一聲,扭着脖子用餘光一瞥身後那人的鞋面,就不吭聲了。
雲苓抱住小咩,惴惴地輕喚:“阿悅師兄……你回來了啊?”
蘇其悅滿臉都是陰雲。
他睨着雲苓,開口道:“在此處磨蹭作甚?還不去服侍你師娘?”
“是、是、師兄!”雲苓趕緊抱着小咩逃走。
蘇其悅再拎高了黑貓,不悅道:“你同那不懂事的小姑娘說這些做什麼?”
“喵,那不是因為教主師弟你不在嘛?呃不對,是一時快言,沒當心就說漏嘴了而已,咪哈哈……”黑貓撓撓臉。
“若是苓兒告知師娘了呢?”
黑貓怯生生地說:“便是講了,師娘想不起谷里有什麼龍鳳雙子,不也是沒轍?”頓了頓,它又道:“話說回來,教主,你當真揍了凡人的國師?”
“是啊。”蘇其悅理直氣壯地說。
“哇啊啊,你不僅是師父的弟子,還是我仙教的教首啊!你這麼隨意出手,不是將教眾置於危難之中么?我每個月的四十條魚和二十隻雀仔,可都是教中人供奉的啊!聽說你現在也每月拿四錢銀子了?”黑貓驚呼起來,“趕緊同凡人的國師賠不是去!你不還同凡人的巫官有什麼約定——”
“噓,住口。”蘇其悅道。
“啊?”
蘇其悅把黑貓帶到山崖上,一人一杯茶,再繼續:“到這兒,才能放心說話。”
黑貓舔了舔茶水,道:“本尊不明白。怎麼突然要換地兒?”
“方才那些是說給師娘知道也無妨。”蘇其悅冷冷道,“但靈主你失言提及與巫官的約法三章,卻絕對不能被師娘探知分毫。”
貓大仙驚道:“咦,方才師娘在附近?”
“師娘應在上孵育那不知何處來的靈獸儲卵。”蘇其悅道,“但師娘非是凡人,我等行事應萬分小心,方能保得谷中安寧。……本座在教中所為,師娘並不清楚目的為何,如此,便是大幸。”
黑貓似懂非懂地點頭。
它問:“那你早上下山,沒能勸退凡人么?”
蘇其悅搖頭。
“朝廷派來的巫官,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在此舉行七七四十九日大典。為的……就是吸引天上之人留意。”蘇其悅道,“似這般,鐵了心要挑起谷中與天庭事端的做法,真是令人厭惡啊。”
黑貓扶額:“京城裏那個國師不是早就知道東流谷的存在么?為何非要到如今,才開始鬧?”
“說是龍鳳雙子現世的機緣已至,若我等不獻出雙子,便休要怪朝廷中人不擇手段。”蘇其悅道,“本座以為,看他那腔調,是要鬧出點人命來,才算是盡其手段的了。”
“龍鳳雙子到底是啥啊!”
“不知呢,據說能顛覆天庭?地上的權力攬久了,不知滿足么?”蘇其悅撇嘴,“啊,怪力亂神之事,本就玄之又玄,若說谷里真藏有什麼可以翻天覆地的法寶……本座倒以為……”
“啊?”黑貓豎起耳朵。
蘇其悅怔了怔,繼續道:“本座以為,師娘本身,便有這般能耐。”
黑貓琢磨片刻,低頭道:“說得有理喵……要是咱不把師娘鎮在谷里的話,朝廷那些凡人,只怕連師娘一根髮絲都受不住……”
雙方一時無話。
黑貓偷眼瞄蘇其悅,想着找點什麼話題聊聊,便小聲說:“教主,你沒覺着師娘有再次沉眠的趨勢么?”
“你覺着呢?”蘇其悅反問。
“完全沒那徵兆。”黑貓果斷搖頭。
蘇其悅毅然點頭表示贊同。
——非但沒有半點要繼續沉睡的意思,反而越活越清醒了,甚至開始管到懸崖上邊的事務——師娘她這是要鬧哪樣啊?
黑貓垂下耳朵:“……那怎麼辦?”
“順其自然罷。”
蘇其悅應着,端起茶水來喝了一小口。
“不是說過,若是時候未到,有方法令其再度沉睡來着?”黑貓小心翼翼地提醒。
蘇其悅砰地一聲把杯子放在案上,倒是將黑貓嚇了一跳。
教主睨着靈主貓大仙,道:“未到師娘一心出谷之際,不得動用最後的法寶。靈主,莫非你忘記了,巫官再三叮囑,言道那物僅能生效一回而已。早早地用掉,到師娘真正想出谷的時候,怎麼辦?眼下師娘只是尚未再度入睡,你便想着動用此物,未免太心急了。”
“說、說得也是……”黑貓豎著背上的毛,小聲答道。
——人家不過提一聲而已,不答應就不答應。這般惡狠狠地警告一大通,是什麼意思嘛……
它心中嘀咕着,岔開話題道:“哈、哈、話說得知本教事務被師娘攬在手裏時候,本尊當真嚇了一跳呢!就怕師娘知道教主你身陷危境之後,不顧跟那勞什子師父的相約,擅自動了出谷尋人的念頭。”
“多少年了,師娘再心急也不見出過谷。”蘇其悅嗤之以鼻,“這回自然也一樣。”
“不一樣啊,師父去向不明,師娘才不會出谷去找。而教主你的去向,師娘是知道的,若她真心急,一下子飛到京城去,這不就出谷……”
黑貓的話語聲越來越低,因為,它瞧見蘇教主的臉色是越來越黑,睨着自己的眼神,也似乎已經裹了一層千年寒冰。
它悄聲道:“咳、咳,師娘也不是不擔心你啊,她拜託了獬豸族的那誰,去京里打聽你的消息,不是么?還讓嘲風大鬧京都,差點連天庭都驚動了,咳咳……師弟你別瞪着本尊了……”
蘇其悅哼了一聲,起身踱了幾步。
“誒,教主師弟,話說回來,你當真揍了那國師大人?”黑貓問。
“嗯。本座當初只答應守住歸龍山之界,沒有答應不與朝廷為敵。何況這位國師,早就不是當年那名巫官了。”蘇其悅道,“誰人想動東流谷,皆得先過本座這關。若逼得急了,便是與天庭為敵,本座也不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