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住手
夏檀兒側頭,小喬正一臉欣喜地看着她。
她腦子裏過濾了一遍昏迷前的所有信息,眉頭微皺,“我什麼時候回來的?”
香嬪竟然沒有砍死她?
還放她回來了?
不對,她記得昏迷之前,有人喊了一聲“住手”。
“娘娘,你已經昏睡三天了,那天晚上,是皇上突然出現,才阻止了香嬪的惡行。”
說起這話時,小喬依舊是一臉憤然,那晚,要不是皇上出現,皇後娘娘就真的被香嬪砍死了。
夏檀兒聞言,心中有幾分狐疑,那個蕭齊然不是一心想要她死嗎?
怎麼還會在香嬪宮中救下她?
她想坐起來,卻發現自己幾乎沒有任何力氣動彈分毫,她居然傷得這麼重?
“小喬,扶我起來。”
她能夠清晰的感受到身上的傷口正在流血,雖然裹了紗布,但是並沒有上止血藥,因此,傷口上還是會時不時地滲出血來。
三天的時間,可以發生很多事,也可以什麼事都沒發生。
比如她身上的傷,比如她逐漸流失的生命力,三天裏變了太多。
可冷宮裏還是一個人都沒有,又像是這三天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而蕭齊然雖然令人將她從香嬪宮中帶了回來,可是,卻不請太醫,甚至連止血藥都不賜。
若不是這具身體自愈能力還行,估計她早就流血過多而亡了。
夏檀兒被小喬扶起來之後,偏過頭去,看着窗外牆邊的雜草,“這三天,你都是怎麼過的?”
傷口雖然有些疼,但她都忍住了,既然沒死,那就好好地活下去。
小喬左右環顧一番,壓低了聲音,謹慎道,“娘娘,相爺私下裏讓人給奴婢和娘娘送了吃食,只是,藥物和太醫,相爺也無能為力。”
換句話說,這三天,她們有吃的,但是沒治病的人和葯。
夏檀兒眉頭微皺,看來,她那個便宜老爹還沒有徹底放棄她這枚棋子。
她想了想,慢慢地抬手一指,“那個盒子裏有葯,你去拿過來,給我塗在傷口上。”
小喬很快就將葯拿了過來,但在面對手中的藥粉時,還是猶豫了一下,“娘娘,這個真的有用嗎?”
夏檀兒點頭,那葯是她去香嬪的院子之前磨出來的,有止血功能,藥效還不錯,只是……
想到那葯的副作用,她還是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
是葯三分毒,那葯的藥性太猛,如今,沒有其他藥物配合著用,副作用極大。
但這葯是她如今唯一能用的東西了,她必須儘快好起來,否則,不知道她接下來還會面臨什麼危險呢。
銀牙一咬,她沙啞着聲音,“用。”
說完她頓了頓,像是想起什麼,又補上一句,“去找繩子和布條來,繩子要結實,布條要乾淨。”
小喬一驚,“娘娘,你要這些東西幹嘛?”
“別廢話,去找!”
此時的她一臉肅然,沒有半分調笑的語氣和姿態,和那個妖嬈嫵媚的她,判若兩人。
小喬覺得,她又像是換了一個人,一個渾身充滿了肅殺之意的人。
當小喬將灰褐色的藥粉,小心翼翼地倒在她光潔後背上的傷口上時,她吃痛地咬緊了嘴裏的布條,雙手緊緊地抓住床沿,手腕上的繩子被綳直,額間冒出密密麻麻的細汗來。
撩人的鳳眸中露出一絲凌厲與陰狠。
這筆賬,她記下了。
來日定要那些人連本帶利地還回來!
好在這葯雖然副作用大,但藥效好,沒兩天那些傷口就已經結疤了,接下來只要好好調養身體,就能痊癒了。
“她帶了葯去冷宮?”
蕭齊然看着殿中跪在的女子,聲色清冷漠然。
他紋絲不動地坐在龍椅上,臉色如常,誰也猜不出他在想什麼。
女子規規矩矩地跪着,聽見這話時抬頭,復又垂下頭去,“回皇上,那葯不是皇後娘娘帶去的,而是她自己在冷宮院子裏找到的,自己研磨的。”
蕭齊然陰鷙的眸子跳出一道光,瞬地熄滅,隨即一聲冷笑。
“呵,看來是朕小瞧了丞相,居然能教出一個不但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就連醫術藥理也能熟稔於心的女兒!”
“但太醫說,那葯的藥性極猛,倘若不配着蕁麻草一起用,用多了可能會活活疼死。”
活活疼死?
蕭齊然眸光一跳,緊接着眼睛微眯,遮住了眼中所有的光芒。
腦海里似乎又浮現起他在香嬪宮中看見的那一幕,那樣一個白衣勝雪的人,渾身是血站在刀光劍影中,臉上一派肅然。
當鋒利的刀刃落在她身上時,她只是眉頭輕蹙,咬緊了唇,卻不發出任何的喊叫。
她的身上,似乎一直都透露着一種誰也折不斷的傲骨。
“她用了多久了?”
“三天。”
女子話音剛落,殿外忽然傳來了一道聲音,“皇上,你要給臣妾做主啊……”
人還沒有進來,聲音就先哭哭啼啼地傳了進來。
在這後宮之中,也只有這香嬪會這般放肆,毫無顧忌。
在香嬪不顧太監的阻攔衝進來時,殿中的女子,先一步退下,而她只顧着哭訴,也未曾注意。
蕭齊然見香嬪用絲巾捂着臉朝他走來,面色一片冷漠,“你不在宮中養傷,來此作甚?”
說話的同時,他不着痕迹地躲開了香嬪的親近。
“皇上,臣妾的傷養不好了,廢后在臣妾的吃食中下了毒,讓臣妾的臉……”
說到這兒,香嬪說不出來了,只顧着哭。
蕭齊然冷着臉看着眼前哭泣的香嬪,不為所動,忽然像是想起什麼,他沉聲道,“讓朕看看。”
香嬪止住了哭聲,怔了怔,最後咬了咬嘴唇,緩緩地將手上的帕子移開,將那半張臉露了出來--
在她的臉頰上,有一條長長的傷口,傷口周圍正泛着黑紫色,猙獰可怖。
那個傷口是夏檀兒抓的,按理來說傷口不深,抹點葯就能好。
而如今卻幾乎潰爛,傷口周圍也佈滿了黑紫色,一看就是中毒之勢。
蕭齊然目光一沉,想起了方才那女子所說的話,臉色沉得更加厲害了,“德順,擺駕養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