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論責
聽聞，鳳臻沒嚇到，元靖和凌家人卻都跪了下去。齊呼“皇上息怒”。
老皇帝真是欲哭無淚。他怎麼忘了，鳳妤國的鳳家人，此刻只有一人在自己掌控之中，且天下間也只剩下這麼一個了。什麼株連九族，只會令自己國家的愛將陷入惶恐心理。
狗急跳牆，若弄不好，他們可不會坐以待斃。何況他們不是狗，是掌握了夜瀾國百分之六十以上兵力的大家！
氣氛剛剛開始陷入微妙的沉默，太醫卻不知死活地，突如其來“噫”了一聲。
放開鳳臻手腕，摸了摸一寸鬍鬚道：“回陛下，微臣覺得……可能真的不關鳳姑娘的事，因為她體內中了……天仙散的毒。”
天仙散，乍一看和軟筋散差不多。外貌上無色無味，都呈粉末狀。藥效也都差不多，都是能夠令人暫且失去氣力的毒藥。
可相比起軟筋散，天仙散的毒性大了很多，持續性強，且還有個利弊。若份量掌控不好，也能取了中毒者性命。
不知道白心涵是真弄錯了，還是故意而為之。按照太醫說法，若沒有澤殿下及時賦予凝神保氣的百花露，鳳臻此刻已經是個死人了。
聽聞，老皇帝面色還是很凝重。他認為這一切都是鳳臻的錯，是她害了他兒子。不可饒恕。但因為相信太醫的話，實在沒有理由再糾纏不休。
雖然恨，眼下也只能加快更多人手去救火，先救出元澤再說。
元靖也很震驚，但礙於自己父皇似乎沒有心思追查下毒者，他一個皇子還暫時做不了什麼。只能緊緊抱着鳳臻不住愧疚和安慰。
火勢越發不可控制，整座塔的窗戶四面八方濃煙滾滾，包括第九層。僧人和士兵突然不再往裏跑，反而都一窩蜂湧了出來，還來不及回稟緣由，只聽持續一陣“噼里啪啦”，斷裂和倒塌幾乎不分前後時間同時發生。
如同老主持說的，一切都太過於陳舊了。塔是從第三層位置開始出現裂縫，隨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很快往上延伸，只一會兒功夫已經“爬”至塔頂。
內部已經坍塌，外部看起來也隨時有崩倒之勢。
老皇帝驚呆了，當即激動得連連指派禁衛軍往裏面沖，卻被主持和僧人阻攔，紛紛好言相勸。
鳳臻的心中又何曾好受？說來說去一切前因後果不還是因為她？
但也沒有太過擔心，因為了解，她以為元澤不可能會在沒有把握或者自救能力的前提下而選擇往上去，那是蠢人才會做的事。元澤不蠢，反而深藏不露。
可世間便是如此，有的時候你越不希望發生什麼，它發生得也越快。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后，自第三層位置開始，碎石飛濺，粉末紛飛，整個塔身毫無預兆地傾斜而下，墜入荷花池中時，掀起一陣滔天巨浪。
潮水淹沒兩岸樹木，拍打着層層階梯；浪花如同暗器，穿過片片嫩葉時，放眼望去皆是千穿百孔。就連打在衣服上，皮膚上，來不及遮擋的面龐上，仍能感覺到碎石擊打般疼痛。
可想而知那衝擊力之大，驚世駭俗。
木質架構燃燒殆盡，只剩一個石塊塔殼，並未隨水流挪出多遠，便徹底停住，該是已經沉入到池了低。卻仍有三分之一的面積顯露在外，在水中顯出攔腰截斷之勢。
眾人已經獃滯的目光始終盯着石塔，直到徹底沉定以後都未能看到元澤身影。
老皇帝一時急火攻心，顫魏着聲音而至沙啞，喚了兩聲“澤兒”都沒有反應，差點兒一口氣沒提上來昏厥過去。
好在太醫及時施救，且沒過多會兒，人群中不知是誰的聲音喊了起來。
“澤三殿下——”
隨着喊叫人的手指方向，那所剩着的三層塔，凸起的石壁之上，一個衣着華貴，袍角和長長發束在風中飄逸如畫的身影穩當站在上方。
他一手負在身後，一手持劍，那張面頰上雖沾了幾抹黑灰，看起來並不落魄。反而給他威震四方的氣質上更加幾分強勢，從刀山火海中爬出來的鐵血感。
人還活着便好，看上去也安然無恙。鳳臻提着的心總算一口氣鬆了下來，卻不想氣未吐盡，立刻被胸腔中湧上來的熱流搶先噴出。
趁着眾人目光都在元澤身上，她連忙捂住口來降低自己異響，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力。然而嫣紅的血液還是穿過指縫，順着手臂染紅衣襟和衣袖。
環抱着她的元靖首先感覺到異常，一低頭，被嚇傻了。“臻兒你……”
隨後是葉瀟瀟的聲音：“臻上！”
“咳……咳咳……”血液卡在喉嚨部分不上不下，口中血腥上鼻，嗆得鳳臻頭暈目眩，豈止胃中翻騰，連血液都在逆流一般。
太醫說的沒錯，辛虧了元澤的給自己灌了口百花露，能夠起到暫且壓制毒性的作用。但基於血液緩慢流動的情況下。
然而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想來應該還有一句話他沒說吧？或許是連身為太醫的他都不知道。
——命雖暫時保住，毒性尚在，若不及時解毒，也是生死一線之間。
元靖和葉瀟瀟焦急的神色真真切切，兩人也都觸手可及，且越來越多人的目光相序投過來。聲音卻越來越遠，宛如天邊一樣，直至最後徹底消失，什麼都聽不見。
鳳臻清醒時的最後幾眼，分別是一個縱身一躍，從塔上跳下來的元澤，和白心涵微微發愣，震驚而不知所措的模樣。
還有，老皇帝身邊的秦文君。她差點兒控住不住想要靠近鳳臻，但見鳳臻依舊面含笑意，給她示意“沒事”，唯有生生咬牙忍了下來。
還有，她也看到鳳臻的目光不管有意無意，曾有很多次都瞟向一人。
她是鳳臻身邊的文侍，打小一起長大成人，一起同朝，深知她的脾性和帝王習慣。無論何人，若無特殊意義，絕不會多看一眼。
顯然，這個白家小姐，惹到鳳臻了！
於是，藏在寬袖中的手下意識握得更緊。看她的目光中，雖涵養十足笑意盈盈，眼底卻帶着令人不寒而慄的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