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九暮秋（一）

我從來以為自己就是時間長河裏的一粒蜉蝣，渺小到對這世界的變化無能為力。很小的時候我就有了這種相法，以至於我後來一直活得渾渾噩噩得過且過。這樣的我自然是早就將生死看之身外之物的，可如今真真切切的經歷和目睹了自己的死亡，反倒無所適從，同時，一種深深地悲涼籠罩了我。

這或許有些故作矯情，若是以前的我也會這麼認為，而且絕對不會放過嘲諷一把的機會。但現實的情況是，我像個老人一般，感受到了“白髮人送黑髮人”“英年早逝”“出師未捷身先死”等等所有描寫死亡的話。它們加起來也形容不了我現在的鬱悶。

那個可憐的半禿頂的醫生宣告我的死亡后，那群人有前前後後的離開了那個房間。

我跟阿花婆早就來到了外面，我們靜靜地坐在這家醫院的大門前的那個大型雕塑上面，靜靜地聽着雞叫（不要問大城市哪裏來的雞叫，我只能說，那些個大媽大嬸難免有幾個喜歡在屋頂開拓一片農場的。）和旭日升起。

晨曦的微光把周圍的黑色變成了灰色，悲情的成分反倒更濃了。

“你說，待會兒陽光照到我，我會不會像電視裏那樣漸漸地變得透明然後就煙消雲散了啊？”我有些失落的問道。

阿花婆坐在我身旁的地方，他沒有接觸到我，而是保持着幾公分的距離。

“那塊玉石呢？”

“在我手裏。”我說著，把握着玉石的手伸到它面前。

“你把它吞了，就不會煙消雲散。”它沒有任何感情波動的說道。

我有些猶豫，沒有聽它的話馬上把石頭吞進肚子裏，因為我突然有一個疑問，我覺得很重要。

“你不想？”它感覺到我沒有動靜，便輕聲問道。

我居然聽着覺得它比剛才溫柔了許多。但又搖搖腦袋覺得是自己的錯覺。

“我......老實說吧，我有一個問題。”

“你說。”

“這石頭是實體的，我目前這個樣子吞進肚子裏，會不會直接掉到地上啊？”

我知道這個問題有些傻，但就是很好奇。我不敢試，萬一真要掉出去，這個高度，難免不能保證不會把玉石給摔壞了。

“.....”

阿花婆估計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回答我，或許它心裏覺得能問出這種問題的我簡直是腦迴路清奇。

隔了好一會兒它才說到：“不會。不過你再不吞，太陽就真的要照到你了。”

我順着它眼睛看向的地方望去，只見對面接到的高樓屋頂已經變成金黃。

算了，反正死都死了，還怕什麼，估計也就是個保護作用，先保住魂魄再說。

我一口吞了那塊祖傳的玉石，口感沒有想像的那麼差，也沒有認為的那麼噎人，到有點像吃布丁的感覺，滑滑的，來不及反應就順着喉管滑進了身體內部。

它剛開始還在我體內散發著幽幽藍光，但漸漸地就不在發光了。

我低頭看着自己的身體，對阿花婆喊道：“喂！你看，它不發光了。”

它轉頭朝我胸口看了一眼，緩緩道：“是不發光了。”

它這般語氣很有一種打發我了事的感覺，我有些不滿故意沒事找事繼續胡說八道。

“難不成被我給消化了？要是這樣，這個寶貝不就變成了一坨翔。你那麼看重，都不後悔的？”我說，一邊觀察它的神情。

誰知它毫不掩飾的用嘲諷的眼神斜着瞥了我一眼。

“哼，傻子，除非你變成一縷青煙化為虛無，這塊玉石就會一直發光”它說：“你看不見，是因為現在你不是‘絲襪’狀了。”

我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身體不再是半透明的狀態。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發出疑問，阿花婆就直接給出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