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雲鶴樓(一)
秦真兒支着腦袋有些癱軟的趴在那紅木雕花的圓桌上,百無聊奈的擺弄着那玉盤中的幾顆荔枝的。那原本水潤清涼的冰鎮荔枝已經被她玩弄得沒有了冷氣。
她的身邊坐着的是一個端莊淑雅的女子,她溫柔的看着她,手裏扶着一杯涼茶。兩個人什麼話也不說的默默的坐着。
秦真兒的腦海中正竭力地回憶着某個人。
雖然,她還不確定那個人對自己的重要性,但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奇特的感覺,既親切又溫柔。
她像大多做夢的人一樣,夢醒后只記得做過夢而記不得夢的內容。不過,應該是特別重要的人吧。她想,可是,正如玉升所說,如果真那麼重要的話,為什麼會忘記呢。
桌上擺放的那碗涼茶,裏面的冰塊已經融化了,瓷花瓶里的幾隻芍藥也早已枯萎得不成樣子,地上散落着許多張宣紙,那都是她們收到的需要的她們去處理的任務。
那些紙散落一地,揚起一層薄薄的塵埃。甚至在窗外的陽光招進來的時候,可以看見細微的塵埃幻化落下,頹廢懶散的氣息侵入秦真兒的每個細胞。她坐正了身子,伸展了一下四肢,又換了個蹲坐的姿勢在凳子。
她開始在腦海搜索一些破碎的記憶片段。
屋裏很安靜,只有幾聲蟬鳴和樓外臨街的叫賣聲傳來。而她閉上眼睛,卻還是只有記憶中熟悉的一片金光燦爛,晃得眼睛生疼。
“玉升,你說我怎麼就是想不起來呢!”
“許是還沒到時間。我看你就先別急着想那事了,把手裏的事情早些做完了,咱們好早些去七夕節轉一轉。”
玉升坐在一邊,端起桌上的涼茶飲了一小口,說到。
秦真兒被這一對打算,徹底算是沒有了那一絲絲好不容易回憶起來的牽連,只好作罷。
她赤腳落到地上,有些慵懶的拾起地上的那些紙張,拿了一兩張之後,就一邊看着上面的墨跡,一邊將它們投進香爐里。香爐灰燼一沾到那黑子白字,瞬間死灰復燃般一條火舌吞沒所有。
“天氣漸漸熱了,你就還點着這香爐,就不嫌屋裏悶得慌?”聞到一股子的碳燒味,玉升忍不住皺了皺眉道。
隨即她又說到:“你還是老樣子,要是被他知道了你這麼對那些來之不易的消息,指不定又會責怪你。你呀,還是注意着點兒,保不準兒就有人等着看你笑話。”
“我就不怕,我啊!可是他手裏的利刃,殺人不見血的,他可還不至於蠢到把自己的神兵利器給弄出個缺兒!”
秦真兒走向一邊的卧榻上,提起裙子往上側身一趟,看着手裏的另一摞紙張,道:“玉升,你可不會去告狀吧?”
坐在桌子邊的玉升無奈的搖了搖頭,她離開了凳子走到空地,俯身將剩下的那些紙張拾起。
她把這些紙張疊好放到卧榻上的一個方正茶几,道:“那是自然。”
玉升在卧榻的另一邊坐下,她看着這個比自己小了幾歲的女子,嘴角總是微微的帶着笑意。
她不禁回想起三年前她被人送到雲鶴樓的時候的狼狽樣,真是慘不忍睹。
那年她也不過是十八年華,即便是這雲鶴樓出了名了聖手,也不得不為之動容。看着被人抬進來的秦真兒,她命人將人帶到後院的醫館。
看着渾身是傷的女孩兒,也就豆蔻年華,嘴裏也不知道一直子啊支吾着什麼。
她一邊為她清洗了身子,一邊處理着傷口,愣是忍不住低下頭靠近了去聽。
“我不會死的......”
卻是由始至終她也只是說著這一句,她問的了什麼,倒是一點反應也沒有,便知了這不過是下意識的一種求生的慾望。
女孩被她救起,休養了足月的日子,算是痊癒了,只是這期間她不曾言語一句,只是沉默着接受着治療。
後來,雲鶴樓的樓主念想着打發了她走,細細的詢問了起來,才得知,她對於過往的事情竟然全不記得了。
這倒是更好。樓主說,沒有記憶的話,送出去了,也不會記得在雲鶴樓的事情,許是只將這裏當做了一般的醫館。
沒有人反對,雲鶴樓向來是樓主說了算。
玉升去為她收拾了行李,她為她買好了衣裳食物,也準備了些銀兩,而她就那麼靜靜的坐在一旁看着,淡定異常。
直到她手上的事情都做好了,坐在那裏的秦真兒才開口說了一句。
“我要待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