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番外之一家和睦
第137章番外之一家和睦
當蕭崢決定向這個剛出生的小奶娃兒子好好道歉的時候,他想起來他小時候。
小時候,他那父皇總是事事依從他。
在他父皇眼裏,他這個皇子從來都是他的驕傲,從來都是最好的那一個。
反而是他自己,對他那位父皇沒什麼太好的臉色,孤傲得很,都是他父皇哄着他。
如今,他看着自己這剛出生的兒子,才深刻地意識到,兒女都是債,眼前這位小奶娃兒,那就是自己的債主。
“你就原諒父皇吧,好不好?”蕭崢不知道對着這麼一個才出生的奶娃兒說話應該用什麼語氣,但他覺得應該盡量放低身段,說點好聽的,哄一哄。
然而小奶娃兒眼睛朝天,看都沒看蕭崢一眼,小嘴兒只發出一聲哼唧。
很不屑很不屑的樣子呢。
蕭崢深吸口氣:“那是一個誤會,你不願意原諒父皇嗎?”
小奶娃兒這次小腿兒踢騰了下,鼻子裏發出一聲“哼”。
蕭崢感覺到了,他還是不滿意,於是想了想,默了好久,才沉聲道:“我不知道你上輩子你活到多少歲,又擁有多少記憶,知道多少,如果你對上輩子的父皇有什麼怨言,那父皇給你說一聲對不起,上輩子父皇確實犯了很多錯,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母親,這輩子我會好好地補償你們,會盡我所能來照顧你們。”
小奶娃兒兩條小腿兒又踢了一下下,身上蓋着的小被子都滑落了,露出了奶致的小腳丫丫。
他扭過小臉去,這次他哼哼了兩聲。
哼哼着的時候,奶白小臉上泛起了一層猶如春桃般的紅暈。
蕭崢盯着這小娃兒,小小的一個,肌膚稚嫩得讓人幾乎不敢去碰,但就是這麼一個小東西,小心眼不少,小腦袋機靈,小脾氣還挺大。
他看着他彆扭的小樣子,不知怎麼,有些想笑,但更多的是喜歡。
他甚至想,小時候對着父皇鬧脾氣的自己,是不是就是這個模樣?
他黑眸中泛起溫柔慈愛的光來,幾乎有一種衝動,想上去將他抱住。
不過他到底是忍住了,低聲問道:“父皇還有哪裏做得不對的,你儘管說就是了。”
然而人家小奶娃兒會說話嗎,人家不會說,人家皺了皺小鼻子,再次發出長長的“哼——”聲。
看上去氣鼓鼓的,憤憤不平。
所以後到底是因為什麼呢?
蕭崢凝神細想,想了半響,終於瞭然。
他想到了!終於明白阿寶兒為什麼生他氣了!
他彎腰下去,凝着這個小東西,笑着說:“你母親生你的時候,父皇竟然沒有陪着,這是父皇的不對,父皇向你道歉。不過父皇也沒想到,整整兩日不曾合眼,就這麼一合眼,你就突然要生了。”
他低聲解釋道:“並不是父皇不喜歡你,也不是父皇不想等着你出生。”
果然,這話說出后,小奶娃兒眨眨眼睛,有些小委屈,又有些小倨傲,不過看上去明顯氣性小多了。
他眼珠轉了轉,繼續撅着小嘴兒,鼓着腮幫子。
看樣子,彷彿不生氣了,但還是不太想搭理他。
蕭崢看着他這樣,一時有些犯愁,這小東西還挺講究面子的,那他怎麼辦,怎麼哄這小東西?
他是不是愛吃奶,但是他可沒奶給他吃。
正想着,突然,他看到了旁邊案上的幾個小玩意兒,那都是之前顧錦沅搜羅來打算給他們的小皇子玩的,不過自從小皇子出生后,屎尿屁彷彿佔據了一切,根本還沒來及用上。
他心中一動,從旁拿起來那撥浪鼓,之後道:“阿寶兒,你看,這是撥浪鼓,你喜歡嗎?父皇搖給你聽。”
奶娃兒阿寶兒看到,頓時眼睛一亮,小拳頭都激動地攥起來了。
蕭崢越發肯定了,當下笑着輕輕搖晃那撥浪鼓。
“叮咚,叮咚”。
奶娃兒阿寶兒興奮了,嘴巴里發出“咿呀呀呀”的聲音,小拳頭興奮地揮舞着,兩隻小腿兒也開始再空中踢騰。
“咿呀呀呀呀呀!”
蕭崢見此,幾乎笑出聲來。
奶娃兒阿寶兒意識到了,臉上紅了紅,憤憤地瞪他。
蕭崢忙道:“父皇這就搖給你看,父皇不笑了。”
哼,這還差不多。
“叮咚,叮咚”。
還要,還要,小拳頭揮舞,小腿兒踢踢踢踢!
“叮咚,叮咚”。
啊啊啊好玩好玩!還要還要!
“叮咚,叮咚”。
咿呀呀呀呀給我給我!小拳頭揮舞,小腿兒踢踢踢踢!
——
自從蕭崢終於和自己的奶娃兒子和解,並用撥浪鼓來取得了小奶娃的歡心后,他在奶娃兒面前的地位明顯不一樣了。
太皇太後年紀大了倒是沒察覺,太上皇卻發現了,就很有些泛酸:“你父皇才抱了你幾次,你這小子,怎麼見到你父親那麼高興?”
蕭崢當然永遠不會說,阿寶兒不是看到他高興,人家是見到撥浪鼓高興。
事實上現在不光是撥浪鼓,還有一些其它的小玩意兒,他暗中命人購置了來,帶到了宮裏頭,每天拿出來一樣,挑着沒人的時候逗阿寶兒玩耍。
以至於現在每次阿寶兒看到他眼睛都發亮,都放光,會興奮地攥着小拳頭,踢騰着小腿兒,發出咿呀呀呀的聲音。
對於蕭崢在阿寶兒那裏的受待見,顧錦沅開始是頗為懷疑的,後來有一次終於忍不住問了。
“到底怎麼回事?”顧錦沅挑眉,疑惑地看着他。
“朕自有辦法。”蕭崢負手淡聲道,看上去頗為莫測高深。
顧錦沅見他這麼說,越發狐疑地看了他一番,本要細問,誰知道恰好這個時候底下人送上來一幅畫。
那副畫卻是蕭崢特意請了當代名家畫的,卻是帝后冬日雪景圖,原來正是那一日蕭崢帶着顧錦沅過去郊外賞雪時畫的。
顧錦沅看過去,卻見那畫筆墨濃重潤澤,皴擦渲染間層次分明,枯木銳枝渾然一體,有大雪之後高山的磅礴氣勢,也有板橋寒泉的細膩哀婉,而在那亭台之上,鋪設有氈帷,氈帷旁立着一對男女,男者挺拔俊朗,女者嬌弱纖細,只是那麼隨手幾筆而已,但是兩個人間的繾綣之情卻躍然紙上,一時不由看了又看。
當時過去賞雪,也是一時興趣使然,並沒想到他竟然還命人將這一切畫下,更不知道,當自己賞着那萬里飄雪的景象時,自己其實已經成為別人眼中的景,並成就了這麼一幅畫。
“不曾想你還存着這個心思。”她抿唇,看了他一眼。
蕭崢挑眉,並沒多說什麼。
顧錦沅欣賞着那副畫,心裏卻是喜歡得很,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看過之後,命人直接掛在了那邊的牆上。
掛上后,她也有些睏乏了,便要躺下歇息。
蕭崢親自上去,扶着她幫她躺在那裏,又為她掖好了被角。
本來幾個宮娥要上去服侍的,見此情景,也都知趣地退下了。
當所有的人都退下后,寢殿裏一下子變得安靜起來,只有懸挂在帷帳前的宮燈偶爾間輕輕一個搖曳。
屋子裏暖爐中燃着熏香,那是太醫特意為顧錦沅調養身體配的,聞起來輕軟舒服,讓人骨子裏散發出暖意來。
蕭崢坐在榻邊,凝視着自己的皇后。
因還沒出月子,如今的她長發猶如潑墨一般垂下,落在肩頭,流溢在纖瘦的臂膀間,也如雲一般堆徹在枕頭邊。
才生過孩子的她,或許是因為補養得當的緣故,那肌膚明艷嬌嫩白裏透紅,竟透着一股猶如三月春桃一般的鮮嫩,讓人看到忍不住想啃上一口。
又因是在自己寢殿,周圍也沒旁人,她身上穿得隨意,不過是灑金刺繡中衣,雪白的中衣在前面微微併攏鼓起,隱隱可見下面如雪的團隆。
便是不曾餵養孩兒,那裏也實在是圓滿得驚人,並不是以前不曾生養過的姑娘可比的。
那是蕭崢兩輩子不曾見過的。
他看得喉嚨有些發癢,到底是忍下了那聲輕咳,勉強道:“這兩日身上可好一些了?”
顧錦沅自然意識到了。
生產過後,她的身體發生了一些變化,她自己也知道,當即不着痕迹地收攏了錦被,淡聲道:“好一些了……不過還沒全好。”
他可別想那些有的沒的,誰還能在這個時候滿足他呢!
蕭崢頓時感覺到她誤會了,忙道:“我沒有那個意思,就是擔心你身體,這幾日飲食雖按太醫安排得來,但還是要看惡露情況而定。”
說著間,他竟然開始苦心婆口地勸她一番飲食禁忌,最後道:“這些都是太醫說的,總是要聽着。”
顧錦沅聽得蹙眉,開始還疑惑,後來才想起來他那些書。
他還真看了,而且還記得挺熟的……還來勸她……
她心中暗嘆:“也難為你,竟然這麼用心。”
畢竟他不是尋常王侯將相,他是當皇上的,可謂日理萬機,批改奏摺就已經頗費心思了,還要騰出時間來看那些醫書……那麼多醫書都看透了,他也可以去當婦科聖手了。
蕭崢聽此,卻是百感交集。
這是他的女人,兩輩子的女人,為他承受分娩之苦生下皇子,其中不知道承受了多少辛苦。
他默了一會,抬起手來,握住她的,將那細軟纖長的手放在自己手心裏,仔細地包攏住,之後才道:“沅沅,辛苦你了。”
顧錦沅聽着,卻是一怔。
“也沒什麼。”
“你知道我的意思。”他卻這麼道。
顧錦沅自然是明白。
他不光是在說這輩子,還在說上輩子。
在抱着那個剛剛出生的小奶娃兒時,她記起了上輩子那些事。
以前許多事,她並不懂,但是記起上輩子的事情后,她懂了。
她明白為什麼他最初對自己譏誚冷漠充滿諷刺,也明白為什麼他後來對自己小心翼翼彷彿自己是易碎的瓷器一般仔細供着。
其實知道上輩子的許多事後,她是有些怨氣的。
比如她對於他竟然娶過顧蘭馥就有些耿耿於懷。
顧蘭馥,他竟然娶過!之前他都沒告訴自己!
不過這幾天,太忙了,自己才生過孩子,身邊總是圍繞着一群人,而他也忙,中間又隔着一個小奶娃兒,以至於兩個人都沒時間靜下來好生聊聊。
如今倒是一個機會。
她揚眉,看向他:“你應該知道,我已經恢復了上輩子的記憶。”
蕭崢:“是。”
顧錦沅:“你是不是覺得,最後,上輩子的那個我,是想讓你死的?”
所以,他才會在最後毫無反抗心甘情願地去死,所以,她夢裏才會有那個轉首望她最後一眼之後被萬箭穿心的他。
蕭崢呼吸微窒。
他知道她恢復了記憶。
她的記憶里,一定是有許多自己所不知道的。
但是他並不能開口去問,甚至有些不敢。
畢竟上輩子兩個人之間那麼多誤會和不堪,她最後對他懷着怎麼樣的心思,他並不知道。
顧錦沅看到他略顯不自在的樣子,輕嘆了口氣,抱住腦袋。
“其實這兩天,許多記憶都是陸陸續續地回到我腦子裏,我剛開始也有點懵,現在慢慢地理清了,我終於明白上輩子到底怎麼回事了。”
蕭崢眸光微沉:“嗯?你全都知道了?”
顧錦沅看過去,男人剛硬俊美的面容沒什麼表情,薄唇抿得猶如一道紅絲線。
可以看得出,他有些逃避。
她看着這樣的他,突然就想起來,自己最初因為面相便對他不喜,其實如今看來,大錯特錯也。
她抿唇,凝着他:“你要聽嗎?”
蕭崢略一沉默:“可以聽,可以不聽。”
顧錦沅瞥了他一眼,微忍住笑,故意道:“看樣子你並不想聽,那我偏就說給你聽。”
說著這話的時候,心裏卻在想着,她擁有了上輩子的記憶。
這輩子,什麼三宮六院,什麼開枝散葉,他全都別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