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從未勇敢
孫曉春其實也並沒有準備回家來和代注恆一起實現夢想,她變了很多,也對大城市的生活更加適應,甚至已經離不開大城市的生活圈。
代注恆和孫曉春去唱歌的時候,他就發現孫曉春有一隻挺漂亮的三星手機,而且電話很多。一般手機一響,孫曉春就會微笑一下,然後迴避開開幾步十幾步去接聽電話。
代注恆知道,孫曉春也許對自己還有少許感激之情,甚至還願意獻身給自己,但也有一個條件,那就是和她一起去開拓新天地,去大城市去更廣闊的天地“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孫曉春不是第一個覺得代注恆更加適合大城市快節奏生活的人,第一次為代注恆感到可惜,甚至扼腕嘆息的人是杜精誠,他早在2004年就已經為此得罪過代注恆的父母
杜精誠為代注恆在京城找了好幾份不錯的工作,等到代注恆的簡歷過去之後,事情就不了了之了。然後代注恆的家中就是半年的鬥爭吵架和摔東西。
杜精誠曾經為代注恆找到一個教育部下屬事業單位的工作,並且還動用了一點點他的親屬關係。結果什麼都說好了,簡歷也寄過去了,通過第一輪之後,第二輪面試的火車票都已經買好,代注恆卻去不了了,母親住院了。
杜精誠最初以為只是代注恆運氣不好而已,錯過了這麼好的機會,於是又再接再厲的幫助代注恆尋找機會,誰知道,後面但凡杜精誠努力為代注恆找到合適的單位,簡歷通過之後,就在代注恆答應要去京城面試或者簽約的時候,他的母親就會住進醫院中。
杜精誠服氣了,也氣餒了。代注恆的父母反而對杜精誠的意見非常之大,覺得這個一直被家中看做代注恆最正兒八經的最好朋友居然要跟他們搶奪兒子。
直到2006年,代注恆因為堂哥的原因把尋找夢想的方向由北方轉移到南方去之後,代注恆的父母才“原諒”了杜精誠,才在杜精誠回田安過年時再沒有了不高興的話和不高興的表情。
代注恆的堂哥博士畢業之後在南方某高校任職,而且通過努力當上了一定的領導職務,他十分需要自己信得過的人,於是看中了代注恆。
劇本不同,劇情相似。
只要代注恆去南方堂哥那裏,母親必然住院。等他回到田安,安分守己的去金竹教書,母親就能出院。
而且,代注恆的父母也把對杜精誠的“仇恨”轉移到了堂哥身上。
代注恆父母對堂哥的“仇恨”直到2008年才轉移到了對他表嫂的身上。
原因還是一樣的,劇本不同,劇情相似。
這位表嫂準備把代注恆帶去大上海的某大學任教,事情已經對大學校長講明了,對方表達了興趣和認可,只是需要當面再談談話。結果呢?代注恆還沒有離開田安這個沒有機場的城市,母親又住院了。
京城的三家單位之所以給了代注恆進一步面試的機會,是因為代注恆的自薦書實在天下獨一無二,很給人眼前一亮的感覺。當然,這裏面也有杜精誠和他親屬的面子。
南方的大學之所以也能給代注恆一個機會,全在於他的三篇獲獎論文以及他為堂哥寫的兩篇高質量論文。
大上海的大學之所以也給了代注恆一定的機會,同樣是因為代注恆為這個表嫂寫了四篇獲獎論文,而且還參加了一個表嫂團隊申請下來的國家級科研課題,是這個課題的資料主要撰寫和匯總人。
天空似乎很大,代注恆的天空卻很小。理想似乎可以無限,現實似乎相當有限。靈魂可以無拘無束,肉身卻不得不關在籠子裏。
代注恆的心還沒死,可是卻也從未超過20%的活力。
孫曉春是個很懂得爭取機會的人,她出身很苦,全靠自己的努力,所以她不但用智慧甚至用美麗去爭取一切。
代注恆知道孫曉春其實需要代注恆去幫助他,可是他卻無能為力。
孫曉春的金主是個香港富豪,據說這位金主願意支持孫曉春的事業,但是這是有條件的,那就是給她生個兒子,如果能夠生個兒子,還會給她更大的人脈和資金支持,直到小孩子兩歲之後就可以給孫曉春自由;如果生個女兒,那就結束關係,給孫曉春自由。
孫曉春每個月也許能夠見這位六十多歲的金主一次,一次最多也就兩三天。其他時候,她有超過一半的時候在想念代注恆。
孫曉春在管理金主虞老先生送給她的一家培訓機構和一家旅行社,她迫切需要自己信任的人去幫助她,協助她實現出人頭地的夢想,從此改變自己和自己家族的命運。她夢中最理想的人就是代注恆,這個當初幫助她實現了階段性夢想的男人,這個當初對她沒有任何回報要求的男人。
孫曉春說:“哥哥,如果不是你,我也許現在已經變成一個農婦,帶着三四個穿着撿來破爛衣服的農婦。雖然只有二十多歲,卻讓人看着就好像一個四五十歲的老太婆。”
代注恆說:“這是你自己的努力,我其實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外因,你自身強大的內因才是決定因素。”
孫曉春說:“哥哥,這個世界上只有你一個人是對我從未要求回報卻願意幫助我的人。我不知道為什麼你不願意接受我,但我今生永遠都不會忘記你。”
代注恆感嘆道:“我是一個殘疾人,我的生命是殘缺的,根本沒有自主的權力,我自己都不屬於自己,又怎麼可能要求你什麼。”
孫曉春哭着說:“有朋友告訴我,你之所以不接受我,是因為你覺得一旦接受我,就變成了市儈的交易,你那崇高的行為就會變成一種低俗的買賣關係。”
代注恆心中一緊,他很難反對,卻又知道,原因絕對不會這麼簡單。
他無法說出口,也知道說出口之後恐怕也無人能夠相信。他無法接受孫曉春,哪怕一次都不能的真實原因在於他實在無法把孫曉春這個妹妹當做情人當做女人來看待。他從來都不可能做到對真正熟悉真正交心的異性產生愛意。親情一重,愛情就消失了。
孫曉春蜷縮在代注恆的懷裏,像一支受傷的小貓,這和她最初的形象反差極大。
第一眼,代注恆就看出了孫曉春的女強人的潛質,她具備了成為獨立自主擔當風雨搏殺市場的氣質和能力。
孫曉春原來也給代注恆唱過歌,可惜畢竟從小缺少音樂環境的熏陶,也缺少唱歌的鍛煉,因此她的歌並不好聽。
也許經歷了太多的磨練,2011年的孫曉春已經不同於之前的孫曉春,她的歌曲無論是韻律和音準都相當不錯了。
陳慧嫻的《他知道我知道》就被孫曉春唱的很有意境。
“誰共他好,我知道,他不肯講,為我好。承認后便找不到角度,再去讓我,作後補,他想得太周到,但叫讓我發覺到,回頭又像沒事般歡好。繼續試探我倆容忍度,他知道我就算知道,我也難抗拒對他好,即使只准抱一抱,就要讓你和她繼續抱。他高興就可做得到,照做……”
周艷泓的《當愛情經過的時候》也讓代注恆動情。
“藉著星光的溫柔,我自己一個人走,揮動藍色的衣袖,任寂寞喋喋不休。緣本可遇不可求,他會在第幾層樓,每當想見你一面,我就向記憶開口。你若回頭就用眼神和我交流,無需太多的語言,用瞬間替代永久。當愛情經過的時候,我沒有牽到他的手,夢在九霄雲外的另一個宇宙,就彷彿美麗的石榴。當愛情經過的時候,我不知自己在夢遊,到下一個路口,是向左還是右,有誰來為我參謀……”
“你有一張好陌生的臉,到今天才看見,有點心酸在我們之間,如此短暫的情緣,看着天空不讓淚流下。不說一句埋怨,只是心中的感概萬千,當作前世來生相欠,你說是我們相見恨晚,我說為愛你不夠勇敢。我不奢求永遠,永遠太遙遠,卻陷在愛的深淵。你說是我們相見恨晚,我說為愛你不夠勇敢,在愛與不愛間,來回千萬遍,哪怕已傷痕纍纍,我也不管……”
代注恆最後關於孫曉春的記憶就是“我說為愛你不夠勇敢”。
代注恆自己也不知道是否自己為愛不夠勇敢,不過他也很清楚,他從來也沒有想過要為愛勇敢,他的生命,他的人生根本就不是為愛而存在的。如果路見不平一聲吼,他很可能會勇敢,如果為了解放全人類,需要衝鋒槍林彈雨,他也很可能會勇敢,可是要為了愛情去勇敢,他今生恐怕都很難做到。
是馬克思主義太深刻,是人類、國家、民族的觀念太深刻,是一個看書看得太多以至於接觸到太多太多的偉大魂靈?代注恆這種從來沒有長大的80后獨生子女,從未遇到過真正的危險,從未遇到過真正的苦難,是生活太平安,是人生太平穩,還是骨子裏的熱血在澎湃?
他曾經一手肘把偷他手機的兩個小偷中的一個的嘴角打裂,他曾經面對兩伙動刀的年輕人直接站到中間制止,他曾經赤手抓住一條一尺小毒蛇而未想到中毒以後的結果,只為了不讓周圍的學生受到可能的傷害……
他從未懼怕強大的對手,從未妥協,從未真正放棄,但他畢竟在兩個方面從未勇敢過。一是愛情,二是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