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晚宴
()夏子騫定定的看着大殿之上的公主,一口氣卡在喉嚨里,上不去下不來。
今日歡奔到大殿中央,一手叉腰,一手挑起蘭花指,昂首,撐起那坨寶塔,媚眼凜然,道,“本公主駕到,爾等還不速速下跪!”
該咳的咳完了,該噴的也噴完了,眼下,眾人已是石化狀。
她原地扭頭,欲以這凜然又**的眼神秒殺全場。當她的目光對上周止殤時,眼皮猛抽了下,該死!這美男也在!脖子再扭,周止暮,她眼皮又抽了,居然還有一美男!脖子再扭,周止離,靠!好可愛的小正太!脖子繼續扭,夏子騫……她猛地倒抽一口氣,雙眼暴突,美男來的太過兇猛,她快要受不住了!……肯定還有更多驚喜在後頭!不要留情的狠狠刺激她!脖子繼續扭……咔嚓!折了……
她非常淡定的伸出雙手,穩住腦袋兩頭,只聽得咔嚓一聲,扭折的脖子被板正了。雙眼正對上夏子騫,她心頭一顫,將大紅帔帛拉起,蒙住腦袋,“善了個哉!本座不該如此高調!”
轉身,默默往回走,雙手合十,口中催眠般念道,“你們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覺,是幻覺,是幻覺,是幻覺……”她一邊念一邊往大殿外行去。
當她走到殿門口,被震駭的六神出竅的人總算有了反應。皇后首先拍案而起,怒道,“放肆!長平,你竟敢如此裝瘋賣傻戲弄聖上!”
“長平妹妹怎會……如此……如此瘋癲……”周若水一臉惶恐的跟腔道。
皇后怒火更盛,“既然你瘋,便讓你瘋個夠。來人啊——”
數名侍衛進入大殿。
“且慢。”夏子騫出聲道,他站起身,對皇后淺淺一笑,“公主不過是以出人意表的方式為大家助興。皇后何必動怒。”
他信步下殿,淡笑自若,往今日歡走去。
今日歡扒着門框的手越來越緊,越來越緊,她感覺到帥哥正在朝她走來,一顆心剋制不住的噗通噗通跳着!
“公主。”他行至她身旁,俯下身,在她耳側壓低聲音道,“你果真不負我所望。”
刻意低沉的嗓音,略帶沙啞,有着絕對的男性誘惑。
咔嚓!那塊門框上雕花木被今日歡捏碎……這位帥哥的嗜好竟如此特別?如此重口味?!
今日歡回過頭,撩開搭在頭上的大紅帔帛,一臉知音難覓的表情道,“你也覺得這髮型很別緻?你也覺得這身混搭很潮?我不得不說,你太有品位了!”
夏子騫對她回以一笑,“走。”
他在眾目睽睽之下,攬住他的肩,帶着她往殿上行去。
周若水與周若秋兩位公主難以置信的瞪大眼。這夏帝怎能對一個瘋子如此溫柔?他是不是也瘋了?!
雖說長平公主言行瘋瘋癲癲,但好在只是家宴,遠道而來的夏帝且不在意,也就權當笑料一場。更何況她身為和親公主,算半個夏國人了。皇后雖是不滿,也只能作罷。
大殿上笙歌曼舞,絲竹管弦,歡歌陣陣。眾人已由震驚中走出,醉心於歌舞風月。
周止殤餘光掃過舉止親昵的夏帝與長平公主,心中不免疑惑。這夏子騫存着甚麼心思,為何對一個行為瘋癲的女人表現如此上心。而那“長平公主”……更得徹查。
今日歡坐在夏子騫身旁,他為她倒上一杯酒,她含情脈脈的看着他,邊看邊喝,絲毫不覺自己的眼神是多麼……多麼的……
侍奉於一旁的宮女太監們,雞皮已抖落一地又一地,時不時還會打個冷顫。
然夏子騫眼底含情,唇角帶笑,舉止溫柔,仿若最貼心的駙馬。喝得頗有幾分醉意的今日歡,執筷敲桌,搖頭晃腦,那金簪隨着她的動作,砰砰砰往下掉。旁人看着直蹙眉。夏子騫卻一一拾起,再度為她插上。
今日歡握住他的手,眼裏閃着星芒道,“我……我……好激動啊!怎麼辦!”
她着實沒想到,扮個二貨也會這麼吃香。她只恨自己以前眼界太窄,見識太少啊。
“公主如此率真惹人愛,”夏子騫輕挑她的下顎,微笑的唇角形成極為誘人而危險的弧度,低聲道,“朕,情難自禁。”那雙黑中泛有幽藍的眸子,有着一種近乎妖異的魅惑。燈火輝煌的背景被悉數抹去,今日歡眼前只剩下那雙勾魂的眼眸。
她在心底緩緩抽出一口氣,告誡自己穩住,務必穩住。
她娘曾說過,越是美麗的男人,越是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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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雲淡風輕,春和景明,上下天光,一碧萬頃。
國富民強的大周天下,疆域遼闊,物資富饒,兵精馬壯。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倉廩俱豐實。而大周京都,各國人士紛至沓來,無不驚嘆於它的繁華偉大。
京城主幹道上,衣着光鮮的百姓們往來熙攘,車如流水,駿馬成龍。
夏子騫身着玄黑色窄袖錦袍,領口處綉有金色雲紋。此番,他已換了副模樣,猶如普通的過客商旅般,信步於京城大道。細細看去,會發現在他身旁的路人形成了一個保護圈,不緊不慢而又小心翼翼的將他護在其中。
前方突地響起馬聲嘶鳴,一匹棗紅色大馬瘋沖而來,直直朝向夏子騫。他身側一人瞬間移形換影,揮掌劈去,烈馬倒地而亡。馬上的貴公子滾落在他腳邊,剛欲發飆,撞上夏子騫的雙目,卻被他那睥睨的視線震得心中發憷,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劈馬人眼中閃過一絲殺機,他走到夏子騫身側,低聲道,“賤民令主上受驚了。要殺么?”
“罷。”他言簡意賅,繼續前行。此時不必招人耳目。
身側人會意的頷首。
那倒霉的貴公子沒聽到他們說什麼,已嚇得連滾帶爬地跑了。只那麼一眼,他卻仿若是由鬼門關走了一遭回來。
夏子騫與幾名隨從進了一座民宅,那些暗衛悄無聲息間隱去。
內院,書房,合上門。數名商旅模樣的人對他恭敬的磕頭行禮。
夏子騫坐在檀木椅上,氣勢不怒自威,沉吟道,“據朕觀察,周桓夕氣色很好,毫無半點病態。”
“主上,奴才敢以項上人頭作保,周桓夕必命不久矣。”其中一人俯首道,“他密令太子找尋當年周朝第一神醫楚漣碧。若楚漣碧治不好他,他必死無疑。”
“既是如此,為何不將那人殺了,令他徹底無回生之路。”
“這……能否找到尚是未知,若說殺他,更不太可能。”屬下猶疑道。
“哦?”夏子騫劍眉微揚。
“他是大周第一神醫,亦是武林第一高手,乃當年名動天下的絕殺門門主。二十年前,他在自己大婚之日,曾一人血洗江湖,那次浩劫對中原武林創傷巨大,各門各派的精英幾乎悉數被滅。”
“這樣的人,”夏子騫的目光沉了下去,“更留不得。”
似有一陣陰風過,眾人心神一凜。
一名黑衣人恭敬跪地,“公子,是否親自審問長平公主?”
他們在周朝皇宮內有細作,宮外也是日夜派人監視把守。那夜長平公主偷偷外出,沒能逃過他們暗哨的眼。
然而,這些今日歡毫不知情,她以為公主已出了京,卻沒料是被他們抓來,囚禁於此。
“帶她進來,我看看。”夏子騫似頗有興緻道。
長平公主被帶上來時,雙頰猶有淚痕,她哀泣道,“你們到底是誰?為何抓我?”
夏子騫瞧着這張臉,確與他昨晚所見相差無異。看來,那人易容的本事倒是一流。晚宴之前,他已得到消息,他們抓獲了出宮外逃的公主。他便是要看看,那假公主意欲如何。
夏子騫淺啜一口香茗,指腹摩挲着杯口,雙眼俯視長平,面容似笑非笑。
長平公主被這目光看的沒由來一陣陣惶恐。那雙泛藍的瞳孔美的妖異,卻是壓迫的令人窒息!
無需威逼利誘,她已將所有事一五一十道來,就連頂替她的人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采草大盜今日歡也抖了出來。
她伏跪在地,顫抖着哀求,“你們莫要殺我……我是公主……你們殺了我,是要掉腦袋的……”
夏子騫勾唇一笑,表情波瀾不驚,“既然宮中已有公主,這便不是。”言罷,起身,信步而去。
女子在他身後凄厲大叫,“我真的是公主……你們不能殺我……我是公主啊……”
手起,劍落,血濺三尺。
她死不瞑目的大睜雙眼。
……
皇宮裏的今日歡,驀地心底一顫!
為何會在突然間有如此悲傷的感覺……
她躺在椅中,甩着帕子為自己驅趕那莫名的憂傷。原本她內心就有些煩躁。昨晚宴會上的帥哥居然就是那夏子騫,長平公主要嫁的人。哎,若是她見到他,九成不會想逃婚了。果然,謠言害死人,謠言害死人啊。
如今夏子騫親自迎親,雙方皆有意在宮裏先辦一場喜事,再出發上路。老天,難道她這冒牌貨要平白無故的嫁人?且不說被她爹娘知道,定會劈了她,就是她自己也不樂意啊。
美男玩玩便可。做相公?萬萬使不得。
今日歡很想趁着夜深人靜時離開皇宮,又怕長平公主會因此被追捕,落得個天涯亡命。得想法子啊,不能禍及長平,又使自己安然脫身。
輾轉反側間,外頭傳來小太監的叫喚,“安樂公主到——安明公主到——”
喲!那不是那傳說中使長平飽受欺凌的兩位姐姐么?今日歡突然激動了,昨個兒晚宴時美男太多,都沒眼看她們,今天居然不甘寂寞的送貨上門。
大門猛地被推開,兩位公主昂着高傲的頭顱,挺胸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