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三百零七章:燒紅的刀
太真胥慶也覺得有道理,點頭不止,一旁他部下的大將德母葛實在看不下去了,就上前一步,拱手道:“大帥!依末將看來,這王寅善能用兵,幾日不動,只怕是存了一擊破敵,然後突圍之心了,我軍切切不可大意啊。”這德母葛是太真胥慶身邊五大將之一,不過當初的五大將,由於有三個都是大遼公主的心腹,不肯隨着太真胥慶一同降金,已經都被他給殺了,留下的兩個,由於都不肯再叫他駙馬,被太真胥慶所厭,地位早就大不如前了,這德母葛還好一些,有入帳聽議的資格另外一位叫塔龍的,連大帳都進不來了,而太真胥慶新提拔的寶密聖、天山勇,加上他的親弟弟太寶慶則成了他的心腹。
德母葛話音才落,立刻得來了太真胥慶的白眼,寶密聖也道:“就算他王寅全力出擊,又能如何啊?還能動搖我軍嗎,駙馬,不如我們……。”他這裏還沒有說完,帳簾一下就被挑開了,塔龍大步進來,太真胥慶眉頭一皺,天山勇立刻過去,指着塔龍的鼻子叫道:“你進來做什麼,還不出……。”
他下面的話沒等說完,塔龍一揮手就把他的手給抽開了,隨後向著太真胥慶大聲叫道:“大帥,快去看看吧,宋軍強勢攻營了,我們根本防禦不了!”
太真胥慶雖然惱火,但是他也是知道塔龍的,這人別的倒也罷了,在行軍上面,絕不肯妄言,當下帶着眾將頂盔貫甲的出來,才到大營前面,就聽營門一片混亂,幾個偏將正在那裏聲嘶斬竭的指揮着兵馬放箭,用石砲轟擊,但是收效甚微,太真胥慶就向著營外看去,只見一道濃濃的黃光罩着一隊宋軍向著了的大營過來,那些宋軍都是二十歲出頭的小夥子,身上脫得一絲不掛,在胸前貼滿了黃色的苻紙,不要命的向前衝過來,金營裏面的弓箭射到他們的身上,那黃光跟着閃動,立刻就在他們的身前形成一個土化成的硬殼子,箭根本就傷不到他們,只有十幾支箭一齊射中之後,才能讓人向後退上幾步,但隨後又沖了上來,只有石砲才能把人打翻,但也傷不了性命,僅能砸出一蓬蓬的黃土,倒下的人停個片刻,又爬起來向前,如果不是那些人一個個就好像背着千斤巨擔一樣走得極慢,早就衝上來了,可就是這樣,他們也到了營前了,正在排除鹿角、木樁什麼的,而在他們的後面,宋軍徐徐跟前,只等前面的陰礙排除,就衝過來了。
“這是怎麼回事?那些人怎麼打不死啊?”
太真胥慶憤怒的叫着,寶密聖看了一會,道:“不對,他們不是打不死,是身上的那黃苻紙有問題,你們看那個!”眾人一齊看去,就見一個沖得太向前的宋軍身上的苻紙沒了,被一箭射倒在地,掙扎兩下就不動了。
太寶慶看到,急忙叫道:“快,快快,都向那些苻紙射箭!”
“不行!”德母葛道:“這樣射法,我們的殺傷太低,他們早就衝過來破了我們的大營了!只有派一隊人馬殺出去,把他們擋住!”
塔龍就向著太真胥慶一拱手道:“末將願往!”
太真胥慶急忙揮手道:“速去,速去!”
塔龍當下就點了三千精騎打開營門向外衝去。
金營外面,王寅帶着人馬一邊推進一邊看着,前面那些兵士,就是喬道清臨時組織起來的神兵,但是但凡神兵,都會傷到人的本源,高廉的飛天神兵長久服用藥物,加上征戰不多,可以補充,傷害還不會那麼快就顯露出來,只有到了四十歲以後,才會發作,而喬道清臨時搞得神兵只有三個時辰的時間,過了這三個時辰,這些神兵就都會吐血而死,向前沖的那些神兵都知道自己的命運,他們現在是用自己的命,在給大軍開路呢。
金營大門打開,一路軍馬向外衝出來,王寅的眼中閃過一絲冷意,沉聲道:“等得就是這個時候!李成、岳陽你們兩個率騎兵向前,立刻搶門!”
“遵令!”二人同時大吼一聲,帶着騎兵就衝出來了,他們兩個的騎兵都有一定的損失,本來李成還收容了一些殘兵自用,但是王寅掌兵權之後,這些人都被調走了,李成雖然不滿,但是他也知道,不知道多少人等着他犯錯好來殺他呢,而錯過了那次機會之後,再想反就不能那麼容易了,所以一直老老實實的,並不說什麼,但是王寅一直不能率軍突圍,還是讓李成有了一絲悔意,並下定了決心,一但有機會,就反過去,不過眼下這個突圍的機會擺在他的面前,他還是奮勇向前了,必竟能衝出去,還是有好處的。
兩隊騎兵幾乎就像兩道狂飆一般,疾衝過來,前面開路的宋軍都紛紛給他們讓開道路,讓他們衝過去,就和塔龍的人馬撞在了一起。
塔龍根本沒有想到宋軍竟然會有這麼快的反應,眼看宋軍就過來了,急聲叫道:“閉門,閉門!”營中太真胥慶也叫道:“向那些騎兵放箭,放石砲!”這會塔龍的人馬就和宋軍絞殺在了一起,如果放箭、放砲,就會傷到金兵自己人,德母葛聽到寶密聖的喊聲,不由得猛的回頭向他看去,但是寶密聖全不在意,還在大聲的叫着,石砲和弓箭當真就像宋軍射了過去。
李成和岳陽的騎兵可沒有那麼黃紙苻,但是被箭射到的咬牙硬抗向著,還向前沖,而被石砲打中的則是連人帶馬都被打成重傷,饒是如此,他們摔在地上,卻還緊握着兵器,向著爬着。
沒有了弓箭和石砲的干擾,神兵的速度立刻加快,就向前衝過來,順利的拆除了障礙,填平長溝,就到了營門前,天山勇眼看不對,就帶着人衝過去,在營門口和他們撕殺起來,由於他們知道了苻紙的作用,一張張的向下挑去,倒也砍殺了一些神兵,但是營門還是被這些不畏一死的宋軍給打開了。
王寅看到金兵大營打開,就從身後拿過一張硬弓來,對着金營刁斗嗖、嗖、嗖連射三箭,把刁鬥上的金兵射翻下來,隨後大聲叫道:“給我沖!”說完親率一軍,就向前沖了過去,楊志、黃信兩軍在後,拼力向前,金營的前門顯然是保不住了,此時在宋軍中軍的高台上,喬道清遠遠的看到這一幕,口中念念有詞,就用昆吾劍向著巽地一指,叫道:“風來!”隨着他的叫聲,一道狂風在巽地而起,就向著金兵滾了過去,呼的一下從人身上過去。
金兵正對着風勢,那風攜沙帶石,打得他們眼睛都睜不開了,宋軍藉著這個機會只管狂沖,塔龍、天山勇兩軍同時被沖開了,宋軍就衝進了金兵的大營之中。
喬道清不由得長出一口氣,渾身脫力倒在刁斗之上,長喘着道:“能不能衝出去,就看你們的了!”他這樣做法也是耗費體力的,尤其是那神兵,那麼多的苻紙都是他一張張畫出來的,這會法力都枯竭了,卻是一動也動不得了。
沙真沉聲道:“請欒將軍護住喬道長,老夫指揮大軍向前!”
欒廷芳拱手道:“老將軍只管向前,這裏一切有我!”說著就讓人把喬道清背了下來,然後手勢凝霜飛雪雙刀,護在喬道清坐着的車子邊上,這裏面楊溫也在,欒廷芳的傷輕一些,沙真這才把重任給了他,卻讓沙克武裹着傷,就帶一軍,跟着王寅他們身後向前。
大軍都走了之後,馬擴最後看一眼他們,就帶着人馬,向著高唐方向而去,他要防着高唐州可能出現的追兵,而不管高唐州會不會有追兵過來,他都可能是回不去了。
太真胥慶等人都已上馬,分頭向著宋軍衝過去,太真胥慶大聲叫道:“讓欒廷茂守住后營糧草,其餘人都向前,他們不是要進來嗎!我就讓他們都死在我的大營里!”他發了狠,也率着自己的親軍營沖了上去,整個金營立刻就翻成修羅場了。
王寅、楊志、黃信三路人馬一衝上來,就把塔龍、天山勇的人馬硬生生給壓回了金營之中,他們搶了大營前端之後,並不向前衝擊,而是橫向四散開來,分頭斬殺着金兵,在他們的身後,沙真的人馬幾乎沒有什麼戰鬥力,他們要給沙真他們把口子撕開,才能保證他們能衝出來。
宋軍古怪的行動,完全打亂了金兵的安提,他們眼看着自己的夥伴就倒在宋軍的手裏,那三百神兵就像是瘋子一般的殺着人,不由得也激起了契丹人的血性(太真胥慶的人馬,百分之八十是契丹人,只有監軍兀爾泰一部是女真人),也不顧性命的回殺過去。
鐵器斬進人的肉體,就像是燒紅的刀切進了油脂塊里一樣,毫不費力的把油脂塊給撕開了,血就那樣噴洒出來,麻木的神筋被熱血打了一下,人才好像有了一些知覺,不管是生人還是死人都會發出一聲類於野獸一般的嚎叫,然後死的倒下,瞪着那不閉上的雙眼,對着當空的太陽,那金色的光芒,已經不能再刺痛他的眼睛了,而活着的並沒有停下自己的殺戮,機械的向前而去,尋找着下一個目標,等待着殺死或者被殺死的一刻。
血腥的殺戮讓人瞬間返祖,他們不再去思考,不再害怕,只是向前殺着,用武器,用拳頭,甚至用牙齒來進攻,整個金營里都瘋了。
在大遼時代,就長長打草谷南下的太真胥慶也打了半輩子的仗了,可是他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不要命的宋軍,最開始他還敢向前沖,但是一點點的膽氣被場中的血給沖得越來越淡,不由得恐懼就在心頭升起,漸漸的有意無意的向後退去,楊志一眼看到他,怒吼一聲,舞開手中的令公金刀,就像一條下山的猛虎一般,向著他沖了過來,太真胥慶的親軍頭目撥察提一條鐵槍衝過來,向著楊志就是一槍。
楊志躲都不躲,大刀猛劈過去,把全身的力量都給用上了,只一刀下去,先把撥察的鐵槍削去一截,隨後大刀過處,直接把撥察的腦袋給砍下來了,跟着就向前衝去,太真胥慶那些親軍無一人擋得住他,隨着他如雪的刀光飛揚,一片片的倒下,眼看着就要衝到太真胥慶的面前了。
太真胥慶一張臉煞白,強迫自己平靜下來,就把大槍提起來,才要向前,德母葛催馬過來,挺手中大刀擋在他的身前,叫道:“大帥只管督率大軍游斗,宋兵人少,這一口銳氣過去之後,就支撐不得了!”
太真胥慶猛的清醒過來,就在嘴裏咬了一口,生生咬下一塊肉,讓巨痛刺激的自己清醒過來,然後揮舞大槍一指楊志,叫道:“給我擋住他!”
此時沙真的中軍也已經衝進來了,沙克武輪開一條七股叉向前,不顧身上的舊創又被迸開了,拚命向前,把擋在中軍的金兵都給衝殺開來,保着中軍跟着王寅他們向前沖。
清醒過來的太真胥慶仔細觀察戰場,立刻就發現了沙真這支人馬,戰鬥力的低下,再看他們那裏護着的車馬,立刻判出來,那裏必是重要人物,他心中暗忖首:“聽說信軍主帥楊溫重病,現在看來,這應該就是那楊溫被護着護着突圍了,既然如此,我卻讓你走不得!”想到這裏,就四下看看,眼見天山勇帶着的一隊沙真這裏最近,於是就向身邊的親兵叫道:“速去傳令天山勇,把他們那支中軍給我拿下!”
親兵飛騎傳令,天山勇立刻整理了一隊人馬,就向著中軍沖了過來,信軍兵少,雖然王寅發現了天山勇的移動,也帶着人馬向著這面接應過來,但是卻被金兵團團圍住,難以馬上衝過去,眼看着天山勇就到了中軍前面了。
沙真看出危急,本來他在中間壓陣,這會就向著欒廷芳叫道:“將軍壓陣,老夫去中!”說完催馬向前,同時對自己的一個親兵叫道:“告訴沙克武,帶着他的人馬,把那伙金兵給我擋住,不用他在……跟着我了!”這個命令下了之後,沙克武很有可能就會回不來了,但是沙真還是咬着牙吼了出來。
沙克武並沒有等沙真的將令過來,就帶着兵馬衝過去了,奮死擋在了中軍前面,天山勇連沖兩次都沒有能衝過去,眼看着沙真白髮飄飄的向前衝過去,護着中軍眼看就要和王寅匯合了,他心急如焚,就在取出一架抹漆弩來。
這天山勇武藝不是甚高,但在馬上擅用這弩,百發百中,有名喚做‘一點油’在整個大遼都有名頭,當年還曾教過大遼的天壽公主,此時他讓偏將掩着他,就安得箭穩,扣得弦正,只一箭出去,正中沙克武的咽喉,正拼力撕殺的沙克武,渾身的力氣一下就沒了,只在馬上晃了兩晃,隨後一頭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