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 心思歹毒
商靖萱轉頭看了她一眼,神情冷漠到了極點,繼而轉身就走,璃晴趕緊提步跟上。
一進疏月宮的宮門,商靖萱便驀地轉過身來,“啪”地一個耳光抽在璃晴身上:“你不是說,只要本宮搬離乾嘉殿,就能等到機會東山再起嗎?可是你看看,結果怎麼樣?反倒給了那個女人機會,讓她再度懷上了龍胎,你知道這對本宮而言意味着什麼嗎?”
璃晴跪伏於地,儘管一張臉龐火辣辣地痛,卻不敢多說一句話。
“你先滾下去吧,本宮看到你就厭煩,”商靖萱說完,轉身走進寢殿中,直到此時,她方才意識到,原來若想成事,關鍵時候還是得依靠自己,從前儘管也千方百計地想要對付蘇輕妍,非但沒有一擊奏效,反而給了對方還擊的機會,這一次,她發誓定要置蘇輕妍死地!
廣乾殿。
蘇輕妍站在桌案前,仔細地翻看着奏摺,羽千涔站在她身後,伸開雙臂,輕輕地擁着她。
“妍兒,你現在懷着身孕,不要太勞累了,這些事情,還是讓為夫做吧。”
“好。”蘇輕妍倒也沒有堅持,轉身走到旁邊的短榻上坐下,看着羽千涔批閱摺子。
“宏州郡的蝗災如何了?”
“災情已經得到控制。”
“那,最近各州各郡可還有什麼事?”
“說到事情,還真有。”羽千涔言罷,擱下筆站起身來,“就是河東一帶有饑民作亂。”
“饑民作亂?”蘇輕妍臉上流露出一絲訝異,“皇上打算如何?”
“饑民暴動,無非就是因為沒有飯吃,如果有飯吃,誰還會去造反?但是這一次的饑民暴動,着實有些奇怪,所以朕打算派兩個幹吏去瞧瞧。”
蘇輕妍聞言,神色也變得慎重起來:“那皇上打算派誰去?”
“文臣嘛,朕準備讓冒文清舉薦一個,至於武將,朕想讓羅遠去,他是朕的近侍,熟悉朕做事的風格,再則他的身份,足可掌控大局。”
“嗯。”蘇輕妍點頭,臉上流露出一絲笑意,“夫君如此安排,甚妥,不過——”
“不過什麼?”
“要是在救災的同時,着實查訪民間人才,為皇上所用,豈不更好?”
“有理。”羽千涔點頭,“就依夫人所言。”
兩人相視而笑,彷彿回到數年之前,那些同甘苦共患難的時光,彼此扶持,彼此照料,無論外界如何的風狂雨暴,他們卻始終不為所動。
自蘇輕妍再度有孕以來,日常飲食坐卧,無不小心翼翼,好容易三月過去,胎息日漸穩固,她這才放下心來,日間偶爾也會外出散步,或看看花草,或與碧桐等人說笑一番,而碧桐、夏晴和戴忠三人更是盡心竭力,只怕有絲毫閃失,幸而數月過去,宮中太平無事。
眼瞅着臘月將盡,歲末除夕,宮中按例須準備宴飲之事,因着蘇輕妍身子不方便,羽千涔只得將一應事宜交給賢妃,再着碧桐從旁協助。
臘月二十七,羽千涔便傳旨罷朝,文武百官皆回府與家中親眷團聚,而自己則回到內宮中,與后妃小宴。是夜廣乾宮中燈火通明,宮人侍立,後宮中所有人等盡皆列席,包括多時不在人前行走的商靖萱、宜夫人,一直在宸安宮靜養的惠太后也乘着輦轎前來,一時之間,廣乾宮中竟然熱鬧非凡。
羽千涔在正中主位上坐了,而蘇輕妍坐在他身側,小腹高高隆起,惠太后才進大殿時,見蘇輕妍竟然坐在羽千涔身邊,本欲發作,蘇輕妍卻已經站起身來向她行禮:“臣媳拜見母后。”
“妍兒。”羽千涔伸手扶住她,“你身懷龍裔,不必如此。”
惠太後下剩的話立即咽了回去,只是輕哼一聲,便走到羽千涔的左手邊坐定。
見所有人俱已入席,夏安城這才領着一眾宮人魚貫送上菜肴、酒水,同時又命宮中舞姬奏樂起舞。
一曲舞罷,賢妃領着眾人起身,向羽千涔致酒,羽千涔端起酒杯飲盡,賢妃這又看向蘇輕妍,舉起手中酒杯:“願鳳妃娘娘早得貴子,如意吉祥。”
蘇輕妍微微一笑,站起身來:“諸位姐妹的心意,本宮領了,但本宮眼下有孕在身,卻是不便飲酒,以清茶一盞代之,還請諸位姐妹們見諒。”
說完,蘇輕妍接過碧桐遞過來的茶杯,湊到唇邊,將一杯茶緩緩飲盡,復又落座。
宴罷,眾人魚貫離去,羽千涔親自將惠太後送出,便轉身回了寢殿。
清冷的宮道上,白雪皚皚,一眾宮侍抬着商靖萱,緩緩前行。
才過轉角處,前方忽然出來兩個人,擋在道上。
商靖萱眉頭微皺,隨即一抬手,命令宮侍停下,抬頭看向對方:“宜夫人?這夜深天寒,你不回自己寢宮,還在外停留作甚?”
“臣妾此來,專為求見娘娘。”
“見我?”商靖萱略有些意外,“既如此,且先隨本宮回寢殿吧。”
宜夫人點點頭,帶着自己的近身侍女一起,跟在商靖萱的輦轎后,一路回到疏月宮。
及至進了寢殿,商靖萱也不理會她,先除了外袍,又坐下喝了盞熱茶,這才吩咐所有人退去,單留下宜夫人一人:“說吧,你找本宮何事?”
“娘娘。”宜夫人沒有開口,卻先撲通一聲跪下,“難道您真地要這樣眼睜睜地看着那鳳妃一天天做大?”
“不然呢?你有什麼好法子?”
“……”宜夫人頓時語澀,她自己在這宮中的地位,原本就尷尬得很,如今更是岌岌可危。
室中一時靜默,過了許久,商靖萱方才抬頭看她一眼:“你且捫心自問,如果是你落到東煌翼的手裏,可能活着出來么?”
宜夫人的臉頓時煞白。
商靖萱冷笑:“所以,人和人是不能比的,既然知道對付不了她,還是及早伏首認輸吧。”
宜夫人咬牙半晌,方才抬起頭來:“賤妾或是不如她,可娘娘您地位尊祟,應該……”
“本宮地位尊祟?”商靖萱冷笑,“若是皇上心裏不樂意,即便是太后也不能做什麼,更何況你我?”
“難道,就真地無計可施了么?”
“有。”
“有?”宜夫人雙眼頓時大亮。
“嗯。”商靖萱臉上浮起幾許笑意,“眼下便是最好的機會。”
“娘娘此言何意?”
商靖萱並沒有急着開口,而是淡淡掃了她一眼:“本宮雖有良策,你可有膽量?”
“請娘娘指教。”
“眼下蘇輕妍即將臨盆,自然無法伺候皇上,你只要設法……”商靖萱貼近宜夫人,低聲耳語數句,宜夫人臉色大變,“娘娘,這——”
商靖萱卻已經轉開了頭:“辦法本宮已經告訴你了,要怎麼做,是你自己的事。”
商靖萱說完拂袖而去,宜夫人站在原處,只覺渾身冰涼,默立良久方才離開。
幽暗的宮道中,宜夫人跌跌撞撞地走着,彷彿失去了魂魄一般,快到芷華宮時,侍女碧琴匆匆奔出來,一見到春榮,趕緊迎上前來,伸手將她扶住,滿臉擔憂地道:“主子,您,您這是怎麼了?”
春榮抬起頭來,想笑,卻到底沒能笑出聲來,反而聲音沙啞地道:“一個個都算計我,都在算計我……”
碧琴並不懂她的話是什麼意思,卻也不敢胡亂回答,只是守着自己的本分,將她扶了回去。
一進芷華宮,春榮便躺倒在枕上,面色慘然如紙,碧琴忙裏忙外,打了熱水服侍她梳洗,又伺候她喝了一碗熱粥,再給春榮蓋好褥子,看着她沉沉睡去。
做完這一切,碧琴方才端起水盆朝寢殿外走去,她剛踏出殿門,斜刺里忽然閃出個人來,擋在她面前。
“碧墨?”一見此人,碧琴卻是吃了一驚,“這麼晚了,你不在儲玉宮獃著,跑我這裏來作甚?”
“自然是有要緊的事,同琴姐姐你說。”
碧琴並未答言,而是轉頭朝四周看看,確定無人,才將碧墨引入自己房中,然後放下水盆,定定地看着她:“你到底有什麼事?”
碧墨唇角微挑,流露出一分高傲:“琴姐姐跟着宜夫人,有四五年了吧?”
“是。”碧琴點頭。
“那依琴姐姐看,這宜夫人將來會如何?”
碧琴聞言,心中不由一震,繼而道:“主子們的事,奴婢怎好議論?”
“難道琴姐姐就甘心,一輩子當這樣受氣的奴婢?”
聽她這麼說,碧琴反而笑了:“那你待如何?”
“姐姐難道就沒有想過,離開芷華宮,投往他處?”
“他處?”碧琴目光閃了閃,“如今這宮裏,什麼地方是好去處?”
“或許,姐姐可以考慮,來我們儲玉宮啊,咱們娘娘性子溫和,在皇上面前也得臉,跟着淑妃主子,不是強過在芷華宮百倍?”
聽完碧墨的話,碧琴也陷入了沉思之中——她畢竟不是蠢人,在宮中也呆了七八年,這眉眼高低自然是清楚的,之前也不是沒有想過要另尋一位主子,只不顧想着和春榮還有些情誼在,是以並沒有改換門徑。
“琴姐姐,妹妹也只是想着我們倆當日一同進宮,比不得別人,因此才同姐姐說這些話。”
“我知道。”碧琴點頭,“此事還是容我再細想吧。”
“還望姐姐早作決斷。”碧墨站起身來,正要離去,忽然察覺到不對勁,她霍地轉頭,卻瞧見春榮正站在門口,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碧墨瞬間魂飛魄散,趕緊伏跪於地:“奴婢,奴婢拜見宜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