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四)
()我剛站到門口,大門卻忽地打開,勞家卓腳步匆忙跨出,差一點撞到我身上。
“映映——”他看見是我,低咳一聲,下一刻是把我擁入懷中:“你再不回來,可要我出去找了。”
他臉上隱隱焦急之色,手上還握着車鑰匙。
我說:“我沒事。”
勞家卓將我拉進屋裏:“可有撞到你?”
我搖搖頭。
他鎮定下來問:“到底怎麼回事?”
我將方才記下的一張紙條遞給他:“查查這個牌照的車。”
他已經了解,摸了摸我的頭髮:“你先休息一會。”
他轉身去打電話。
我進房間換了衣服,進廚房喝了碗湯,看到傭人送來的四菜一湯仍擱在桌上一動未動。
現在已經是近晚上十點,我說:“你沒吃晚飯?”
勞家卓進來坐到餐桌旁,都要拉住我的手:“對不起,我應該去接你,害你受驚。”
我說:“沒有事,遇貴人。”
我起身給他盛湯。
他接過:“你與那位先生是舊識?”
我說:“沒有,我不認識他。”
他拿着湯匙靜靜地說:“好好謝謝人家。”
我敷衍了事:“謝過了。”
勞家卓不再說話,餐桌上只剩下碗碟輕敲的清脆聲音。
“映映——”吃過晚飯,我坐在電視前,勞家卓先生安下心來,理智抬頭,終於開始訓人:“你駕車技術是有多好,沒進高速路都敢開到一百二?”
我知道我不過是狗仗人勢,若不是他們主子交待要顧及我安全,我的小甲殼蟲怎麼跑得過後面跟着的那輛羅浮攬勝。
勞家卓大約是得了手下報告,得知我拚命加速害他們不敢跟得太緊然後被我甩掉了,他氣得打了好幾個電話給我,我沒有敢接,後來在回來的路上就出了事。
我不肯妥協:“我和你說過我不要人跟着。”
他扳過我的肩膀看着我:“要是再遇到這樣的情況怎麼辦?”
我說:“我會小心。”
“你!”勞家卓眼中怒意隱現。
他將手中的水杯摔在了桌面上:“那我送你行不行?”
我劫後餘生,神智有些輕飄飄的:“嘖,勞家卓先生護花,全港女孩子夢寐以求的事情。”
勞家卓見我精神不好,也不再同我說話,將我抱起朝房間裏走:“進去洗個澡早點睡。”
第二日早上等我迷糊着爬起來,洗漱化妝換衣磨蹭了好一會兒,勞家卓竟沒有走,他坐在客廳,抬腕看錶時我正好走出來。
他牽起我的手,將我往下拉,然後塞進車子裏。
車子停在公司前,司機自前面將一個袋子遞給他,他轉而將紙袋遞給我:“早餐。”
我接過:“謝謝。”
“家卓,”我下車時和他說:“讓我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下班我讓司機過來接你。”他平靜地說。
我大清早就被他惹得火氣都冒上來:“我自己走,誰都不要。”
他不慍不火:“先上班。”
下班時分我走出大,他的車子泊在車道旁,司機下來開門,恭敬地說:“江小姐。”
經過認識不認識的同事紛紛側目。
勞家卓在後座對着平板電腦,抬頭看到我站在一旁:“進來。”
我坐進去,心裏非常不痛快,一句話都不說。
車開到道路上,他先開腔問我:“要不要一起吃晚飯?”
我冷笑一聲:“不怕被拍?”
他溫和地說:“不會。”
我問:“你晚上沒有應酬?”
他說:“吃個飯的時間總有。”
我說:“我不想吃,回家。”
他大約知道我生氣,也不再理會我。
將我送到家后,勞家卓看着我上,然後司機載他離開。
勞家卓晚上回來,我直接和他說:“夠了。”
他望着我說:“只要你會有危險,那就還不夠。”
我沉下音調:“我還想在公司做下去。”
他淡淡地說:“過一段時間會好。”
他不帶一絲情緒的低沉嗓音,說出來就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式,我簡直要氣昏:“你這樣是要逼得我怎麼樣,我乾脆辭職一天二十四小時在家坐着好了。”
“映映——”他冷下臉,神色疲倦之中帶了殺伐之色:“你是在我身邊的人,不要太任性。”
我張了張嘴,還是說了出來:“勞先生何曾考慮過我有沒有想做你身邊的人?”
他臉色微微一變。
我推開了他,逕自回屋中睡覺。
第二日早上他沒有再堅持送我,我搭計程車上班,快步走過行人路時,不再回頭看身後。
兩個人之間達成一種勉強的妥協。
一天夜裏我在屋裏獃著煩悶,換了球鞋下去跑步。
袁承書打電話給我。
我說:“你如何得知我號碼?”
他說:“有心人自然有辦法,你現時在何地?”
我說:“在街心公園盪鞦韆。”
我看了一眼,兩個影子依舊不動聲色地跟在我身後。
他說:“出來喝杯飲料消暑可好?”
我說:“不好。”
“好,”他在電話那端笑笑:“漂亮的女孩子總是有權利拒絕的。”
袁承書在打過幾次電話給我之後,終於明白我並不是和他玩欲擒故縱的遊戲,而是真真正正的古井無瀾,我甚至對多認識一個新朋友都無任何興趣。
他再和我聊天時,變成了老友似的勸慰:“你是年輕可愛的女孩子,這樣安靜封閉的生活方式留待六十歲再過可好?”
我心頭微微的蒼茫。
別的女孩子的廿五歲,別的女孩子的二十五歲在做什麼,打扮得漂漂亮亮跟不同男生約會,沒有試過跑車在東頭灣道飛速駛過,也未必要在太平山頂喝咖啡看夜景,那些並肩在幻彩詠香江的七月一起看一場的維港煙火的愛侶,就足以讓人羨慕得滿心酸楚。
年輕的時候,做什麼傻事,都是美好的。
可是我在做什麼,我的一生都被一個男人所控制,到最後對愛情已經完全絕望。
溽熱的七月份開始,我在DDSA辦公室正式單獨做案子,因為往外面跑得頻繁,人都晒黑了一點,趕忙在周末下班之前去商場多買了支防晒霜。
八月底我接了LuisaViaRoma品牌店鋪的展覽設計,和一個設計團隊一起,每日忙得晨昏不分。
和勞家卓也就基本晚上能見到,只是那時我已累得話都不想說,如果我沒有興緻,連和他親密的時間都不多,他對於我的工作也沒有過多的反對,只和我說過沒有必要這麼辛苦。
我沒有說出口的是,我想賺錢還給他。
如果是這樣一個一個設計連續做下來,收入不算低,那筆治療費用,我略微節約一點,還給他也不是沒有可能。
如果我是獨立的,自由的,無論愛他或者別人,也許生活會不一樣。
經歷了一個月忙碌過後,LuisaViaRoma旗艦店的精品藝術回顧展終於在新世界中心交付展出。
我已經提前一個多星期在此佈置,展覽會上的展品力求少而精,我用最少的隔斷牆,架子和櫥窗,以達到最大的使用與藝術效果,無論是玻璃還是絲綢,每一樣襯托展品的飾面都慮到了和展品質地的一致,隔牆與櫥窗細部的設計都簡潔流暢,模特的標誌和建築特徵都達到了我追求的極致的美感。
當日我在會展中心坐鎮,品牌的亞洲區總經理上來和我祝賀,我同她寒暄一陣,留下了一個設計助理在大廳,逕自走開去閑逛。
我在櫥窗前觀賞一個黑白鑲鑽手鐲,一個男人迎面走來。
他經過我身邊,復而又轉身走回頭,看了我幾秒然後出聲打招呼:“江小姐?”
我抬頭看了一眼,男人三十多歲的年紀,衣飾修飾得講究,略顯浮誇,似乎在哪裏見過。
我今日要做事,以為是客戶,於是禮貌而徵詢的目光:“你好。”
他身旁挽着的女伴卻驀然瞪大眼睛一副驚訝狀:“這是勞家二少的那個……”
對面男人點點頭,帶了一絲曖昧不清的笑容。
我記憶力一向不錯,此時已經想起來,此人原是家駿的幕僚,不知道現時是否還在勞通任職,我無欲同他打交道,禮貌笑笑要走。
他卻故意要攀談:“我方才知道這個展覽是江小姐設計的,江小姐真是才貌俱佳。”
我客氣地道:“先生過獎。”
女子接話說:“當日二少糊塗拋卻佳人,真是沒有眼光,現在果然又是捨不得,江小姐魅力自然無敵。”
我臉上的笑容有些艱難。
男人說:“聽說二少現在又將江小姐帶了在身邊,勞通這般通天的權貴集團,江小姐何必還這麼辛苦出來打拚?”
我忍不住出聲:“對不起兩位,如果是和此次展會無關,恕我失陪。”
男人略微讓開了一步,笑着說:“江家也算大方之家,江小姐至於這麼見不得光地跟着他嗎?”
我咬着牙轉身要走。
女子扯了扯男人的肩膀:“好了,江家勞家當初已經鬧得撕破臉面,唯一的掌上明珠被男人玩弄又被拋棄,聽說連前妻都因此而輕生,江家落敗到連本埠都無法再立足,江小姐自然不再好意思和你寒暄。”
交際圈子裏的秘辛,總會有人談論得如此不堪。
我腳步定住了:“你說什麼?”
她笑容迷人,甚至帶了點兒似真似假的欽佩:“我早就聽說江小姐深愛二少,為了和他在一起不惜背叛家門恥辱,連媽媽被二少親手復仇都可以不在乎。”
我手都在顫抖,嗓音壓得沉重:“請兩位勿妄言談論我父母。”
男人帶了點兒譏笑:“勞二本就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狠角色,江小姐又怎會是他的對手,跟着二少,折辱一點不要緊,自然榮華盡享。”
我終究涵養不夠,氣得嘴唇一哆嗦:“你少胡說八道!”
這一聲不大不小的音量足以引得周圍優雅駐足的客人紛紛張望過來。
我轉身就走。
這時有人將我輕輕拉到一旁:“這位先生,欺負一個女孩子的手段似乎不甚高明。”
我強忍着心中的淚水,低着頭往外走。
袁承書追上我,然後帶着我搭電梯,走到副的天台處。
我獨自望着一幢一幢的高大廈,大風吹過,沉默良久。
我默默地看了很久很久,終於轉頭對他笑笑:“你似乎每次都出現得不是時候。”
袁承書靜靜地看着我,忽然說:“不要這樣笑。”
我收斂笑容,恢復成了一臉漠然,這是我唯一的武器。
他說:“我沒那麼神奇,今日我是特地來找你。”
他遲疑了一下說:“看來你心情不太好,我卻沒有好消息帶給你。”
我說:“還能壞到哪裏去?”
袁承書說:“那日與你撞車的那人,我調閱了一下資料,車主並不是他,監控錄像顯示同一車輛曾在你工作的大下停留過多次。”
我嘆了一口氣說:“你有沒有煙?”
袁承書掏出煙盒,打開遞給我。
我接過他手上的打火機,將手擱在欄杆上抽煙,看着腳下一大片的石頭森林。
我說:“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
他答:“我打電話去你辦公室問的。”
我說:“今天謝謝你。”
袁承書關心地問:“你可是遇到什麼困難?我看看能否幫忙。”
我淡淡地笑:“這麼多人在這世上生存,誰沒有困難。”
一支煙吸完,我手邊手機響。
我看了一眼,是設計助理的號碼。
“走。”我熄滅煙蒂。
袁承書說:“你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怎麼會有這麼重的心事。”
“我只是沒有想到——”我望着他寂寥笑笑:“我摔了一跤,想要爬起來,原來這麼難。”
袁承書神情平和寬厚:“堅持向前走,挫折總會過去的。”
下午收工之時,接到勞家卓電話:“映映,今天順利嗎?”
我不想說話,嗯了一聲。
我握着電話:“可能晚點。”
我側過頭對那端說:“先這樣。”
袁承書在旁專心開車,看見我掛了電話,轉頭對我笑笑。
我對他說:“我不是自由身。”
他不動聲色:“據我所知你單身。”
我笑笑不再說話。
夜裏勞家卓在客廳等我:“怎麼這麼晚?”
我扔下手袋坐進沙發,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光,勉強說了一句:“和朋友吃了晚飯回來。”
他推開手邊的筆記本,上來解下我手腕上的表,然後鬆開我盤起的頭髮,扶起我的肩膀讓我躺到他懷中的舒適的位置:“累到這個樣子。”
我起身默默推開他,走進浴室洗澡。
洗了澡出來,我走進房間裏打開冷氣,沉默不語地躺在床上。
眼前卻一輪一輪播放那個男人隱晦輕蔑的笑意,如按錯了鍵的一幕凌亂電影。
“江家也算大方之家,江小姐至於這麼見不得光地跟着他嗎?
“我早就聽說江小姐深愛二少,為了和他在一起不惜背叛家門恥辱,連媽媽被二少親手復仇都可以不在乎。”
彷彿一枚細細的針,刺得我腦袋一陣一陣地抽痛。
我一動不動地坐着。
勞家卓進來時,寒氣撲面,他忍不住輕咳一聲:“映映,怎麼開這麼冷?”
我翻找空調遙控器。
他抬手撫上我的額頭:“怎麼了?”
我別過臉:“沒事,有點累。”
我拉過被子裹住身體。
第二日早上上班之前,我對着鏡子撲粉,又狠狠地刷了兩筆胭脂,鏡子裏的人終於有了一點點人色。
今天在展館我心神不寧,幸好工作一切順利,晚上是主辦方邀請的眾多界內人士的時尚晚宴。
我覺得腦袋四肢都有些沉重,找了借口推辭回家。
屋裏很靜,我開了一盞枱燈,躺在沙發上,很快迷糊睡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我被大門打開的聲響驚醒,掙扎着坐了起來。
勞家卓推門進來。
他進來按亮了客廳的大燈,看了我一眼,白皙臉孔沒有任何錶情。
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他走到我面前,將數份報刊放到我面前桌上,居高臨下地問:“映映,這是怎麼回事?”
我今天一早開始就在會展中心,沒有進過辦公室,不知道報紙登了什麼新聞,於是拿起來看。
那一頁正好是一副照片,背影是昨晚我們吃晚飯的餐廳,袁承書在下台階時扶了我一把,不過是兩秒鐘的事情,拍起來手挽着胳膊卻好似真假之間留下了惹人遐想的餘地。
配的標題和文字是勞家卓為與前妻複合而二度離婚,兩人關係陷入撲朔迷離,江小姐夜會神秘男子姿態親密之類引人眼球的桃色新聞。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語氣有些生氣:“你不能低調一點?”
我忍不住出聲辯解:“我們只是普通朋友吃個飯,為什麼要躲躲藏藏?”
他說:“吃飯沒什麼,你們不知道避一下狗仔?”
我冷冷地說:“我沒有勞先生專業,我又不是做壞事見不得人,從來不會注意有沒有人跟拍。”
勞家卓見我毫不悔改,臉上森寒一片。
他是恨鐵不成鋼的怒氣:“我這段時日花費了多少力氣將這些新聞壓下去,你卻要在這風口浪尖跟人約會?”
我也受夠了,站起來沖他痛快地叫了出來:“他們愛拍那就讓他們拍個夠好了,又不是拍你,勞先生出入有豪華座駕無數保鏢護駕,又不會拍到你!”
他怒火陰沉:“你還給我頂嘴!我不過是擔心你安全!”
我感覺心頭刺痛的血汩汩流出,我對着他尖叫:“我今日所得的一切,還不是拜你所賜!”
我聲音很大,帶着莫名的恨意,勞家卓都一愣。
我一把摔開了手邊的報紙,踢開了茶几走出去。
“映映,你能否為我考慮一點?”他伸手拽住我:“我想要接你上班,你百般抵觸,給盡臉色我看,現在不過是一個認識幾天的普通朋友,他接送你邀你晚餐你就這麼樂意?你講點道理,你讓我怎麼能不生氣?”
我看進他的眼眸深處,燃燒着的是明暗不定的逆鱗之火,我從來不曾也不敢忘記,溫和文雅的勞家卓,終究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裁決者。
他一字一字,帶了質問的語氣:“我出現在你身邊,讓你覺得難堪?”
我慢慢開腔:“勞先生,我很感激你對我的幫助,但請你明白,我江意映並未委身於你。”
他眼底深處那一束火光慢慢熄滅,轉過頭輕輕咳了一聲。
我只覺得身周猶如一片茫茫廢墟,語氣帶了無可避免的悲涼:“你想將我關着到幾時?我已經改變,我們的過去,也已經再也回不去,現在我早已頑劣不堪,你愛的是我,還是四年前的江意映?”
勞家卓臉色變幻之中一再地慘白下去:“你以為我看不清自己的心?你以為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平靜之中帶了失望:“你如果覺得你虧欠了我而彌補我,或者還想要找回曾經的感情,我可以告訴你——那是不可能的了——那我們完全沒有必要這樣繼續下去。”
他咬着牙,話音有些顫抖:“我做得還不夠,還讓你有心思胡思亂想?”
我麻木地說:“我在你的陰影下活了半生,我渴望擺脫你。”
話出口的一霎那,我就知道我這句話說重了。
勞家卓定定地望着我,臉上神色是重擊之下那一瞬間的安寧,而後慢慢浮起了一絲不可置信的慘痛。
他腳下動了一下似乎想走過來,下一刻身形卻驟然頓住。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倉促地開口說話:“我們不要吵架。”
他直接轉身朝屋子外面走。
直到那抹高挑瘦削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我才從周遭的一片死寂驚醒過來,推開門追了出去。
我從梯窗戶看到他的車仍停在下,急忙撲向電梯。
等了好一會電梯才下來,我衝進去,對着電梯鍵又是一陣猛按。
電梯門打開的一刻,我擠出去,過走廊,跑出公寓大的大堂。
我站在玻璃門前朝着街道張望,腳步卻瞬間定住了。
我已經看到他的身影,勞家卓倚在台階下的牆上,我看到他在撥電話。
他左手手肘靠在牆上勉強支撐着握住手機,右手卻緊緊地揪緊了胸前的衣服,不遠處的路燈投射而來些許暗暗的光線,我卻無比清晰地看見了他霜白的臉色和額上的密密冷汗。
他眉頭緊蹙成一道深刻的褶皺,神色是寒凝如石一般的僵冷,不知是忍着多大的痛楚,才用毅力支撐着整個人不倒下去。
車門幾乎是即刻打開,徐峰從裏面衝出來,腳步慌亂:“勞先生?”
徐峰小心翼翼地將他扶入後座。
我推開旋轉玻璃門,卻只能渾身發冷地站在大的台階上,看着那輛車子呼嘯着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