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為了噁心你
等再出去,外邊果然空無一人。
穆棲安的眸子緊了緊,只是片刻,方才那一瞬失控的情緒似乎都斂起,唯獨眼尾還有些潮紅。
外邊只有秦氏的助理還候在外邊,低頭從容不迫道:“要回去嗎,太太?”
她攏了攏身上的衣服,揚唇笑了下,紅艷的嘴唇看着愈加的刺眼。
“回去?為什麼回去?”
“我憑自己本事賺來的一千萬還沒拿到,我回哪門子去,帶我去找他。”
她動作不急不慢的,舉手投足的卻帶着獨特的驕矜,哪怕破落如斯,也不肯落半分下乘。
“嘖,才一會兒的功夫,穆大小姐就攀上高枝了,一千萬,這筆可不虧。”
方才那幾個紈絝,陰魂不散的過來,上下打量,眼神絲毫不客氣,像是刀子一樣剜過,鄙夷奚落。
“要是這樣的話,那我們也能眾籌個一千萬,換穆大小姐賞臉陪我們玩一晚上。”
在這種混亂的場合下,這種話說的流里流氣的,像是刻意的羞辱。
“玩?”穆棲安笑了笑。
方才的情緒壓下后,平靜的臉上才更多了昳麗,在燈光替換下,格外勾人。
這種驕傲到天上去的,最容易讓人生出踩斷她脊骨,把她整個人折到塵埃里去的陰暗心思。
她眉眼都含笑,看着無害,拿起旁邊的酒杯,狠狠地一杯酒就潑過去。
動作雷厲風行,但是臉上依舊平淡無波瀾,那種驕傲跋扈,從未在她身上消失過,“穆氏還沒破產,更何況如今我還掛着秦太太的名頭,怎麼落魄,也輪不到你們來羞辱。”
“想做白日夢,也得掂量掂量自己身上有幾兩肉可以夠交換。”
說完,她轉身離開。
跟當初囂張跋扈的模樣,不遑多讓,竟是讓那幾個紈絝硬生生的停住了腳。
在上車之前,她才似乎想起了些什麼,側頭問:“阮小姐怎麼了?”
嗓音清淡,如同溪水擊石,緩緩流淌,臉頰有大半落在陰影處,看着黑白交替,有種恍惚不敢直視的美。
助理眉心跳了跳,依舊如實回答,“下樓梯的時候扭傷腳了。”
短暫的沉默,換來了低低的笑聲,她喃喃:“原來只是傷着腳了啊。”
眼皮低垂,笑的睫毛都在顫,露出的那一截脖頸看着愈加的脆弱不堪。
穆棲安上車,不再說話,只是安靜的看着窗戶外邊倒退的風景。
手心掐破了皮,一點疼也感覺不出來,脖子都歪的僵硬,身上被風吹的冰冷,似乎五感都被抽離了,偏偏只留下無邊無盡的疼。
怎麼會那麼疼。
助理大概是請示完了該請示的人,車最終停在南邊半山的別墅上。
外邊停滿了豪車,這是一場盛宴。
穆棲安沒從正門進,而是輕車熟路的走到了側門,這邊的一草一木她都熟悉到骨子裏了。
因為這裏所有的佈置,都是她親力親為的,只是為了等孩子生下來,給孩子最好的環境和所有的愛。
孩子……
她蜷着的骨關節更加的蒼白凸兀,手緊緊的扣在腹部上,閉了閉眼,像是極力隱忍難受的情緒,額頭都冒了一層汗水。
蒼白踉蹌,再睜眼,眼裏有些茫然的怔在原地。
那眼裏一剎的軟弱,甚至讓助理都不忍心看了,只低聲提醒:“秦總在裏面。”
穆棲安的情緒一點點的散去,微微的頷首,似乎剛才的一切只是幻覺,如今這堅不可摧的樣子,才是她一貫的風格。
側門推開,第一眼看到的卻是最不想見到的人。
阮阮臉上的笑容還沒收起,就這麼含笑看向門口,跟她對視上了,穿着露肩的香檳色小禮服,溫順而乖巧。
若是說她是熱烈張揚的一抹紅,那阮阮這種絕對是白玫瑰,面上乾淨純凈到讓人不敢染指。
不過也僅僅是面上而已。
“你來啦。”阮阮似乎從來不吃驚,微微的側頭,招招手,傭人下去。
不一會兒,傭人抱着一個嬰孩過來。
阮阮接過,輕輕的拍打着,那純凈不諳的眉眼挑起與之不符的挑釁,聲音依舊輕柔,卻帶足了嘲弄。
“穆小姐也是來給我孩子慶祝的嗎?”
左邊一個我的孩子,右邊又刻意的舉起懷裏的孩子,就像是在心頭火上狠狠地添了一把柴油,火焰高漲騰飛,熊熊燃燒。
“阮阮!”
穆棲安攥成的拳在都顫,眼尾通紅帶着怒火,大步過去,卻看阮阮高高舉起懷裏的孩子。
孩子很不舒服,在尖銳的啼哭,可是阮阮卻分毫沒波動,只是平淡的闡述一個事實,“若是不小心手滑了,誰也說不準剛出生的孩子會脆弱成什麼樣子。”
然後又故意的低聲補充,字字狠戳着她的心窩口而來,“更何況,就算是他死了,你覺得秦景行會相信誰?”
險惡的用心可見一斑。
“你愛這孩子,可我不是。”阮阮厭惡的皺眉,臉上的純真都被生生的毀了,惡毒的話一句跟着一句,如同潮水翻湧。
“我恨不得他死了,可轉念一想,讓你親眼看着他長大,聽着他叫我媽媽,孝順我百年之後,這麼看來,也不是那麼讓人厭惡。”
孩子被她重新抱在懷裏,她臉上的厭惡分毫沒少,低頭像是看着什麼有意思的東西,冰冷的就要掐他的脖子。
“阮阮!”穆棲安的身體緊緊的繃著,壓抑的嗓音里終於泄出了幾分的退讓和頹敗。
那聲音里的顫抖,和此時的狼狽,都無疑是最好的戰利品。
“把小少爺帶下去。”
阮阮似乎膩味了,讓傭人把懷裏啼哭不止的孩子給帶走。
聽着那撕心裂肺的細弱的聲音,穆棲安的心臟就緊了再緊,疼的快呼吸不來了,甚至衝動的想要搶回來。
但是不行。
痛苦萬分的閉了閉眼,庭院內只剩下她們兩個人相對而視。
“他的人你都得到了,你要這孩子有什麼用處?”穆棲安復而睜開眼,問。
手心掐的血肉模糊,才逼着自己清醒過來,用盡最後的清醒在跟眼前的人周旋,全力以赴。
阮阮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古怪的看了她一眼,“當然只是為了噁心你,用你親手佈置的院子作為我的新房,用你的孩子作為我的血脈,而你的男人始終都會是我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