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事六十
()第二天,趙顯起得很早。他沒有懶惰賴床的習慣,相反身邊那個人有。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翻身拿背對着他。他又低頭親了一下她的臉頰,她打發一樣,輕推了一下他的臉。他有些鬱悶了,自己爬起來穿衣服。
他要記掛的事情很多,比如趙康接下來會做什麼,雙雙順利到達北朝了沒有。
比如,他要對接下去見到的那個人說些什麼。
他推門出去,走過清晨安靜的長廊,仔細地數了數房間,確認無誤之後才上前敲門。
“請進。”屋裏的人說。
他推開門,見女人正仔細地教孩子寫字。那孩子長得很像耶律璟,一樣的高鼻樑,一樣有神而又銳利的眼睛。唯一不同的是,孩子在看人的時候,更多的是審視,而耶律璟,好像一眼就能看穿別人。
南宮碧雲很驚訝,似乎沒想到他會來,連忙起身,指了指椅子,“快請坐。”
趙顯坐下來,親切地看着她,猶如她是一個老友,“身上的傷都好了嗎?”
“都好了,謝謝崇光陛下關心。”
趙顯擺了擺手,“你別把我當皇帝,今天來這裏,也並不是用皇帝的身份。”
“是。”南宮碧雲低着頭,手扶在耶律擎蒼的肩膀上,顯得有些局促。她本不是這樣的性格,然而形勢不由人。
“凌南應該說過,你可以走。”趙顯說話的口氣很平和,像是兒時鄰家的某個大哥哥。南宮碧雲從沒有見過這樣平實的皇帝。以前在北朝的時候,雖然見過沈流光幾面,但大都因為他很不起眼的官服而忽略了他這個人。
現在看來,他跟阮吟霄,是完全不一樣的人。
“你要去哪裏是你的自由,但我建議,你最好不要再回到耶律璟身邊去。”趙顯仍然在微笑,“他是個疑心極重的人。我雖然不知道你真正的身份,但你是從南朝送去北朝的,以往他對你好,多少有為今天的事做謀划的企圖心在裏面。現在你落在我們的手裏,他不會再信你了。”
南宮碧雲摸了摸耶律擎蒼的頭,眼中顯露出迷茫,失落和傷心。她又豈會不知道耶律璟的為人?只是傻傻地還有些希冀罷了。
“我並不是來離間你們的夫妻關係,只是單純從認識很多年這個角度,來找你談談我的看法。”趙顯溫和地看着耶律擎蒼,“你看,他還小,他不應該因為大人的過錯,而遭受不必要的傷害。你如果不幫耶律璟,或者跟耶律璟保持距離,也許擎蒼還有法子承襲親王的爵位。”
“怎麼可能?”南宮碧雲不相信。她很清楚耶律璟現在做的事是什麼,一旦失敗了,將誅滅九族。
“我熟讀你們北朝的國史,也看過我兄長永明皇帝在位時的一些記錄。你的身份可以永遠不說出來,但我有法子讓你們母子返回上京城。”趙顯說著,站起身,四處看了看,“能借你的紙筆用一下嗎?”
“當然。”
趙顯走到書桌後面,提筆寫字。他的長相很普通,在北朝時就極不起眼,現在也沒有因為皇帝的身份而增色多少。但是很意外的,他身上有一種淡淡的,淡淡的溫柔,會讓與他相處的人,忘記身份立場,感受不到任何的壓力,甚至還會不自覺地靠近他,覺得舒服。
這大概就是裴凌南沒有選阮吟霄的原因?
趙顯寫完東西,把它裝進信封裏面,遞給南宮碧雲,“這只是我提供給你的一個選擇,你當然可以不用。我最後想說的是,真正的愛情能夠超越生死。你可以為了一顆真心飛蛾撲火,我讚賞你的性情。但那若不是真心而是別有用心,就太不值得了。”
南宮碧雲怔怔地接過來,俯身行了下禮,趙顯就走了。
趙顯走到院子裏透氣,舒展了一下筋骨。姑蘇的陽光和金陵的不一樣,這裏連早風都是自由的。這樣的風,他暢快地呼吸了十年,因為與生俱來的使命不得不捨棄。但終有一天,他要遠離那個高貴的牢籠,去追逐這一抹清風。
一個士兵跑過來,跪下行禮,“皇上!”
“什麼事?”
士兵一臉悲壯,“姑蘇城被大軍包圍了!”
趙顯一驚,馬上讓士兵帶路去城。在士兵的指引下,他迅速登上城,看到城下黑壓壓的一片大軍,宛若一塊席捲而來的巨大的黑布。大兵壓境,把沈括,越香凌還有翁照帆來姑蘇的路都給斷了。比這更可怕的是他們有可能會蕩平這座城池,活捉甚至屠殺城裏的所有人。
趙顯側頭問姑蘇的守將潘美,“他們攻城的理由是什麼?”
“說皇上在幸陵遭到了襲擊,至今下落不明。據可靠消息,逆黨逃進了金陵城。”
賊喊捉賊?趙顯拍着城牆苦笑了一下。
“皇上,我們應該怎麼辦……?”潘美猶豫地問。
趙顯往城下看了一眼,“他們是哪路人馬?”
“具體不清楚,但是好像是幾路節度使的大軍……”潘美話還沒有說完,一個士兵匆匆跑上城頭,“將軍,又不好了!”
“什麼又不好了?”潘美煩躁地問。
“北朝發生了內戰!北朝皇帝的軍隊和寧王的軍隊在燕雲十六州一帶多次發生衝突,現在寧王的軍隊已經退到燕州,甚至有部分北朝的要員逃到了我國北邊的門戶盤龍關一帶!”士兵看了趙顯一眼,似乎還有更嚴重的事情,“太子……太子下令盤龍關的守將開門把他們迎入……”
潘美低咒了一聲。
與此同時,城下的軍隊亂了。帶兵的幾個將領也是剛剛收到消息,盤龍關要門戶大開,把北朝的人迎進來。他們各個面面相覷,哭笑不得。這跟引狼入室有什麼分別?
軍隊裏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奶奶的,把我們弄到這裏來搞什麼亂黨,就是為了放北朝的人馬進來嗎?!弟兄們,這可是通敵叛國的大罪啊!弟兄們,難道我們要眼睜睜地看着大好河山被外族奪去嗎!”
“不能!”
“絕不能!”
部分士兵大聲地響應着。
另一個聲音又說,“國難當頭,難道不是更應該阻止外族人入侵嗎?是真男兒的,就拿起刀,跟我走!”
“我們退回去守城!絕不能讓太子的詭計得逞!”
“我們才不信姑蘇城有什麼逆黨!”
一部分士兵開始不戰而退,領兵的將領怎麼也攔不住,喊了他們兩聲,見越來越多的人響應,自己都動搖了。有幾個將領還跟着士兵們一起退走。
趙顯和潘美在城上,看到底下那塊巨大的黑布在一點點地瓦解,速度越來越快。後來,連原本站着不動的人,都開始站不住了,也紛紛隨着人潮轉身離去。
“哈?”玉翩阡跑上城的時候,看到的正是這樣一幅光景,“虧我還想了很多捨身取義,殺身成仁的詞兒呢。這也太戲劇化了?”
“玉官。”趙顯叫他。“是,皇上。”玉翩阡有點沮喪。
“還不快去開城門?沈括和子襄回來了!”趙顯的口氣里有說不出的興奮。玉翩阡愣了一下,立刻轉身,飛也似地下,開城門去了。
厚重的城門緩緩打開,兩個滿身盔甲的人闊步走過來。
“小越!小越!”玉翩阡激動地飛奔出去,一把抱住了越香凌,眼淚鼻涕一大把,還故意蹭在越香凌身上,越香凌推他,“喂,你別趁機。”
“這麼久都沒有你的消息,原來你躲在軍隊裏!擔心死我了!”玉翩阡抓着他不放。
沈括走到趙顯面前,兩人相視一笑,各伸出一隻手,重重地握在一起。
趙顯與他們一起往城中走,“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都看糊塗了。”
“臣在來姑蘇的路上碰到越大人,恰巧看到這路大軍派出的哨兵,才知道原來趙康欲先下手為強。我們便想辦法混進了軍隊,聯絡了一些以前的部眾和老友,大家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都很生氣,並說一定要尋合適的時機製造一些混亂,阻止趙康的陰謀。……沒想到,北朝率先開戰了!”
趙顯思索了一下說,“北朝能夠帶兵打戰的將領不是幾乎都在寧王這邊嗎?皇帝的軍隊是誰率領的?”
沈括臉上湧起一種古怪的神色,“北朝皇帝御駕親征,阮吟霄督軍。”
“啊?阮吟霄不是文官嗎?他也會打戰?!”玉翩阡忍不住插、進來。
越香凌道,“所以這是個險招。我估計連北朝皇帝和阮吟霄心裏都沒有底。不過好在,事情向我們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www.suduwo.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www.tmalsc.com淘寶網女裝冬款的方向發展。要不然姑蘇城之困,也不會這麼輕而易舉地解決了。”
趙顯雖心中仍然有顧慮,但為了安撫眾人,也露出了笑臉,“翁大人和皇后還是沒消息嗎?”
誰知他這句話一出口,越香凌和沈括都像被定住了一樣。一旁本來歡天喜地的玉翩阡也停了腳步,不解地看着他們倆。沈括和越香凌互相推搡了半天,越香凌才上前一步,低聲說,“翁大人和皇后回金陵去了。翁大人託人給我送話,說他畢竟是士族出身的老論大臣。”
這句話有很多種理解方式,全看聽者的意願。
趙顯好像早就料到了一樣,只“哦”了一聲,就沒有下文了。
裴凌南聽說姑蘇城被圍,在老宅里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抬頭看到趙顯一行人回來,連忙迎了上去。趙顯握住她的手,側頭向身後,沈括和越香凌雙雙走上來行禮。裴凌南激動地握着越香凌的手,千言萬語說不出口,越香凌笑着點了點頭,意思是他懂,心意收下了。
待走到沈括面前,裴凌南直接撲過去抱住了他。
“夫……夫人……”沈括有點手足無措,為難地看着趙顯。
“您就喊我凌南。”
沈括拍了拍她的後背,“凌南。”
“您能平安回來,真是太好了。”裴凌南淚流滿面,想起那天別離時的對話,有恍如隔世之感。
沈括笑,“讓你擔心了。我這把老骨頭,暫時還死不了。不過你要是再哭再抱下去,惹皇上吃起醋來,把我給砍了,那可就不好玩了。”
眾人哈哈大笑,傷感總算是煙消雲散了。
趙顯決定,為了慶祝劫後餘生,要弄一桌好吃的,大家一起坐下來好好吃頓晚飯。裴凌南一直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秦書遙和楚荊河異口同聲,“不行,絕對不行!”
趙顯點頭,“附議。”
“喂,你們少看不起人了!這麼多年下來,我還是有長進的。”
“哈哈,長進?”楚荊河掏了掏耳朵,“我沒聽錯?上次誰把我家的鍋弄出一個洞?誰把醉排骨弄成煤塊?裴大人,你記性也太不好了!”
秦書遙還算給裴凌南留了幾分面子,“凌南啊,做菜的事情我來就好了,你多陪陪裴大裴二嘛。”
裴大和沈阡陌一聽,連忙一人拉住裴凌南的一隻手,“娘親,我們去畫畫?”
“賞月也行啊!”
趙顯也站起來,“對對,我陪她去後院逛逛。”
“喂!你們!!”裴凌南被父子三人強行拖走,秦書遙和楚荊河雙雙出了口氣。這時,越香凌和玉翩阡買菜回來。玉翩阡看到下午時就喋喋不休吵着要做菜的裴凌南不在,好奇地問,“那個嚷着要做菜的人呢?”
秦書遙說,“哦,他們一家三口在後院賞花。菜還是由我來做就好了。”
“賞花?這個時辰?”玉翩阡一臉狐疑。
楚荊河看向越香凌,“越大人,不知道北朝發生內戰,皇上御駕親征的消息可靠不可靠?”
越香凌點頭,順便把菜籃子放在桌子上。
“那恐怕,明天我們就要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