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出行
蘇茉吃飯很慢,堂屋裏橘紅色的燈泡照在她握着筷子的手指上,長長的睫毛伏下看了眼自己的手,心裏想着調理的事情還是要提上日程。
這女孩子只是普通少女,從小又是在鄉下粗野撒歡的長大,想來崔容大概也沒注意過不讓她干農活什麼的粗手腳的事情,這女孩原身大概也是閑不住的,手上甚至都磨出有細繭了。
看藥典的時候,裏面有提到幾方用於身體調理和護膚以及手指足下纖玉動人的方子,只是那些都是有靈氣的花草,現在就她這毫無能力的身子一時半會是找不到了。
撿着小野雞肉里的野生蘑菇吃着,喝完了一小碗玉米糝子的稀飯,蘇茉滿足的嘆口氣,起碼現在吃什麼都香都有胃口的感覺挺好的。
看了看靜悄悄的東屋和西屋,蘇茉端起了一碗稀飯拿起一個玉米面饅頭去了西屋,崔容歪在炕上,旁邊的被子倒了一片,可想是剛才因為生氣胡亂拉出一條被子來導致的。
蘇茉把碗和饅頭放在炕邊的條桌上,伸手把幾條被子都疊整齊了,脫鞋上了炕上把它們都重新摞放好。
端着稀飯到崔容旁邊,崔容矇著被子在睡。
蘇茉輕輕拍了下被子,“媽,你喝碗稀飯再睡”。
從外面棉布帘子的縫隙里透出的微弱橘紅色的光照在湖水綠的花棉被上形成的暗駁的光線有種歲月的靜謐與……孤單。
蘇茉垂下了長長的睫毛。
在家族裏的時候,她所居住的後院是家族人的禁地,祖父下令讓底下人無事的時候不要打擾到她的清靜。
每當一次重大的家族事務后,她因為使用能力痛苦虛弱的躺在床上,看着窗上印着的桂花樹倒影斑駁搖曳,望着門口,也希望有人這樣進來輕輕的拍拍她,帶着安撫。
被子裏傳來崔容有點悶悶的聲音:“我不餓,你端走吧”。
蘇茉等了一會,下了炕。
端着稀飯去了東屋。
東屋裏的燈泡是白熾燈,燈泡明亮。
蘇長鋒正在看着出行要坐的車路線圖。
看到蘇茉進來,有些微的愕然。
他大概是沒想到小閨女會想到端飯進來。
蘇茉輕輕喊了聲:“爸”。
蘇長鋒回過神來,剛想張口說不吃,聽到小閨女這細弱的喊聲,冷硬硬的答了聲:“放那吧”。
蘇茉點頭,放下了稀飯和一小碗菜和饅頭,轉身欲出去。
蘇長鋒看到她的衣服,是一身村裡很常見的普通碎花褂子,以往總是覺得鄉野粗鄙的衣服,如今看到小閨女穿着無端端的就是透着些文雋氣。
蘇長鋒有點狐疑的看着自家閨女。
是他太長時間沒有注意過自己孩子嗎。
“明天早上起早點,我們去趕到鎮上的早班車,到鎮上再去給你買身衣服”。
“好”。
看到小閨女簡單的答聲就出去了,蘇長鋒疑惑的看着門口,以往這個時候,提到買衣服什麼的,往往這丫頭會興高采烈的高興的答一聲。
早上公雞打鳴的時候,蘇茉就醒了,起來到院子裏洗漱,看到崔容已經起來了,正在雞圈面前添食。
“媽,早”。
對於這蹲在院子裏洗漱的方式,蘇茉習慣了幾天還是不怎麼適應,就站在柿子樹下刷牙。
早晨的原上有些寒,大概是風太大了,深秋的時候也沒有起霧。
聽到閨女的問早聲,崔容只當閨女越來越懂事了,高興着呢。
嗓門喜悅,恢復了活力:“早什麼早,看雞崽子都起來了”。
“你今天怎麼起這麼早?”
“爸說今天坐車”。
蘇茉看了看手上擦臉的毛巾,是用的有點久的粉色卡通毛巾。
有點喇臉。
放下了毛巾,這天氣自然乾的話,有點冷。
心裏嘆口氣,還是擦了擦臉。
崔容一拍腦門:“是了,還好我今天起的早,不然就來不及給你和你爸做早飯了”。
往廚屋裏快步走去,邊進屋邊從屋裏大聲的交代着:“跟着你爸要聽話,不要在外面跟人家爭長短,也不要跟人家吵架,在外面事事都要聽大人的。到了你奶奶家不許像在家時那麼大呼小叫的,見到人都要有禮貌的喊人,在大城市裏那些大家族都是非常講規矩的,你這妮子野慣了,我真是不放心”。
要是以往原身肯定是不耐煩聽的,現在蘇茉聽着覺得很中聽,臉上恬靜的笑着應了,抬頭看了看太陽剛升起來。
媽媽的嘮叨在這農家小院裏和着遠處村裡飄來的隱約雞羊聲回蕩,趁着晨光顯得溫暖又安詳
崔容聲音從廚屋裏傳來:“把那把子老蠶豆擇擇,等會炸了蠶豆,給你和你爸路上當零嘴吃”。
“好”。
從堂屋裏拿了個小木板凳,斜面是胡亂釘成的一個三角形,想來也是蘇長鋒自己做的。
蘇茉看了看製作粗糙簡陋的小凳子,用手輕輕的摸過一遍板凳面,免得有露頭的木刺或者釘子尖什麼的。
這個木凳面比較光滑,想來是崔容經常坐着擇菜吧。
蘇茉放心坐下了。
把放在雞圈棚不遠的木板上的一把老蠶豆拿了過來,蹲下腰擇蠶豆。
剛擇好一碗,就聽到外面有毛驢的鈴鐺聲,是三舅舅來了。
院門嘎吱聲開了,只見崔葆和看着不太高興的白菊拎了好幾個大包來了。
蘇長鋒正是拎着一個公文包出來,看到崔葆弄了幾個蛇皮袋子來,整個臉都皺了起來。
“你那都是拎的啥”。
崔葆笑着拎東西湊過來道:“都是地里長的,這袋子是剛收下的黃豆,姐夫我跟你說昨夜連夜挑着的,都是個個渾圓的黃豆粒子,城裏人講究,聽說早上都要喝豆奶,這黃豆做成的豆漿,那要比城裏那比水稀的豆奶好喝多了,還有這袋子是白菊特意在地里留着小片壯地種的豌豆在石磨上磨碎的豌豆粉,俺聽說京城人津城人都喜歡吃豌豆黃,這個做成的豌豆黃那是比城裏不知道地道多少,城裏的豌豆粉都不純,這個是精粉。還有這袋子是地里長的水蘿蔔,個個甜脆水嫩,還有這袋子——”
“行了行了”。
蘇長鋒打斷他。
“你這是要去城裏賣菜去”。
崔葆不甘心自己準備了一夜的禮物帶不去,繼續爭取道:“姐夫,俺聽說城裏就稀罕這些自家長的菜,叫做,叫做,哦,無污染綠色食品,咱們帶其他的,既費錢又不能顯出珍稀來”。
崔葆想了想,停頓道:“也不是費錢,主要是姐夫家裏肯定是啥都不缺的,咱就是買幾盒禮品盒啥的,那也太普通了,體現不出咱們的用心”。
蘇長鋒看着那幾個蛇皮袋子就像是提醒別人他們從哪裏來似的。
臉色不悅不同意:“這趟是辦事的,你帶着這些是拖累,這麼重誰拎的動”。
崔葆往前一站:“俺來拎,姐夫不用動手”。
“那也不帶”。
蘇長鋒看了下手上表,時間差不多了,再晚趕不上最早的去鎮上的班車了。
看着往外走的蘇長鋒,崔葆慌忙拎着最小的那袋子,被白菊死活留下一斤,剩四斤的瓊糖,快步追上:“那這個瓊糖帶着吧,又不重”。
看到蘇長鋒沒說話同意,崔葆慌忙又補充道:“就算不送,路上給蘇默當零嘴吃也好啊”。
蘇長鋒看了看崔葆託過來的糖,糖片瓊玉白凈的顏色,是做的最正宗的瓊糖,片片透着排布均勻又濃密的黑芝麻,看着就很香甜。
聽到要走的聲音,崔容拿着鍋鏟追了出來:“這麼早就走啊,我烙了餅,還有要炸蠶豆帶着,等吃過飯再走啊”。
蘇長鋒邊走,沒有回頭道:“不吃了,來不及了,到鎮上再吃”。
回頭喊了聲自己閨女:“蘇默快點”。
“來了”。
蘇茉沒什麼拿的,她的房間裏也沒有什麼出行的包什麼的,簡單的不像是女孩子的房間。
原身大概也是個大大咧咧像是男孩子的性格,房間裏也沒什麼佈置。
白菊和崔容兩人送到院門口,看着他們遠遠的走到下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