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適應
這麼想着,她就打消了洗澡的念頭,然後去翻了箱子,找了條洗臉用的毛巾,將就地將臉擦了擦,又擺弄了一下頭髮,跟着拿了一套衣服,回卧室換了,又到隔壁看了一下弟弟的情況。
洛於恆在她忙碌剛才那些事情的時候就在自己的卧室待着,坐在床邊,藉著燭光,這裏瞧瞧,那裏望望,看着這裏的簡陋,心中不由想起在侯府的房間,和這裏相比,簡直就是雲與泥的差別。
說不想念侯府的生活,是不可能的。
當洛於心進來的時候,看到他的模樣,就是獃獃的,顯然是在想着什麼。
她走了過來,在他身旁坐下,問:“在想侯府了?”
洛於恆搖頭,說:“沒有。”
他知道,姐姐比自己更討厭侯府。
所以,不想跟她說,自己想念侯府了。
而且,姐姐也是被自己連累,才來這裏的。
洛於心一向是個心細的人,很會觀察人的神色,她知道弟弟沒有說實話,卻也沒有揭露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腦瓜,說:“別胡思亂想啦,好好休息吧!”又說:“你自己睡這裏,不會害怕吧?”
洛於恆趕緊站起身子,在她身前擺着一副頂天立地的架勢,說:“男子漢大丈夫,沒什麼可怕的!”
見狀,洛於心便笑,說:“不怕就好。”跟着起身,說:“時候不早,我也要回房間休息了,有什麼事情就叫我啊,我在隔壁,很近的。”
兩個房間,本來就是並排的。
洛於恆點頭,說:“不會有什麼事情的,姐姐好好休息吧!”
洛於心“嗯”了一聲,就出去了。來到堂屋,還瞄了瞄綠桃所在的那個角落一眼,不過黑漆漆的,只知道那裏有個人,並看不清楚,也不知道她此刻是怎樣的神情。
大概是知道她在看她,綠桃便又在那裏“嗚嗚嗚”地叫着。
估計是在罵,只是罵不出來。
洛於心不理她,回了卧室,將門關上。
然後就躺自己床上了。
這床,儘管鋪了一床軟墊,躺在上面,還是感覺硬邦邦的。
只怕,在適應之前,這覺不好睡。
或許,太累,儘管覺得床板磕人,翻個身都不舒服,怎麼躺都覺得姿勢不對,但是,不知不覺,她還是睡著了。
在桑竹村、在這破屋的第一個夜晚,就這麼過去了。
第二天,她是自然醒來的。
沒有受到任何驚擾,就醒來了。
醒來的時候,天也才剛剛亮,不過,她覺得身體上下各種酸疼,尤其是四肢。
一方面,是因為昨天做了以前從沒做過的苦活,雖然只是那麼寥寥幾件,卻也夠她受的了;另一方面,則是因為與綠桃發生了肢體的衝突,身體被磕碰了那麼幾下。還有,就是這床,實在太硬了。
究根結底,還是以前好日子過多了。
忽然這樣,就有點兒適應不過來了。
她艱難地從床上下來,出了房間,就見綠桃靠在牆的一角,歪着頭,沉沉睡着。弟弟的房間,也一片寧靜。
她沒打算叫醒弟弟,伸了個懶腰,便過去搬開頂着房門的木頭,將房門打開了。
房門一開,清晨清新的空氣就從屋外涌了進來。
剎那間,她頓覺精神一振!
人一下子清醒了很多!
走出房門,在院內散散步,感受着清晨的氣息。
他們家,其實是在山腳之下。
後面的山,並不只是一座山,而是延綿的一片。
山上,林木茂盛,枝葉晃動,偶有鳥啼聲傳來。
洛於心稍稍活動了一下四肢,覺得身體沒那麼僵硬了,就回了房屋,把後門也打開了,進入後院,揭開井蓋,打了一盆水,取了毛巾,將臉洗了。
然後泡了碗鹽水,漱了漱口。
回了卧室,看見昨晚換的衣服,便拿到後院,放到盆里,用水泡着。
泡了一會,就拿着皂角,簡單地將衣服洗了。
雖然她自己以前沒洗過衣服,但是,在侯府的時候,卻是經常能夠看到丫鬟洗衣服、洗床單等的場景。
所以,也就照着做了。
將衣服洗了之後,才發現沒晾衣服的地方,就先把衣服放盆里,打算到附近找尋幾根合適的木柴回來搭個架子將就晾着。
不過,院內沒合適的木柴,只能出去找了。
好在家就在山腳下,要找木柴,應該不難。
這麼想着,便出門了,很快就在附近找到了幾根合適的木柴,用綠藤將它們捆在一起,準備搬着回來。
卻在這時,耳邊忽然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
“喂,你是哪家的丫頭,我怎麼從沒見過?”
這聲音響得很突然,就像憑空冒出來的,嚇得她一個激靈,搬着的那捆木柴都脫手砸到了她的腳上,驚得她“啊”的一聲叫,跟着一屁股跌坐下來。
把頭一抬,就看到,一個鬍子邋遢、形貌削瘦的老頭正用一種猥瑣的目光在打量她,嘴角還掛着一種壞壞的笑。
這種面相,給她的第一感覺,就不是什麼好人。
她趕緊向後挪了兩下,心中滿是警戒,緊張問:“你、你是誰?”
老頭看上去有五十歲左右的年紀,個頭不高,背有點駝,頭髮亂糟糟的,身上的衣服既破爛又臟,跟個乞丐似的。
在他手上,還拎着一串鳥兒,有五六隻那麼多,被用草繩繫着,串成一串,就這麼拎在手裏。
仔細一瞧,應該是麻雀。
有的已經死了,有的還活着,在撲騰着翅膀,掙扎着。
在他右手,則拄着一根拐棍。
也不是什麼正經的拐杖,而是隨便撿了根樹枝便這麼將就拄着。
顯露在外的指甲,黑漆漆的,滿是污垢。
手也很臟,就像是剛掏了糞坑一樣。
乍眼一看,整個人和叫花子真沒什麼差別。
“你還沒告訴我你是誰呢,怎麼反倒問起我來我是誰?”老頭盯着她,目光閃爍,似笑非笑地說,語氣也有點兒怪。
洛於心此刻還坐在地上,剛剛腳被搬着的木柴砸了,腳尖一陣疼,不由倒吸了口冷氣,看着那老頭,說:“我就是旁邊這座院子的。”
抬起手,向後指了指就在不遠處的房院。
老頭順着她指去的方向看去,就看見了那個破敗的房院,說:“原來,你就是我們村新來的啊?”
嘴角勾着莫名的笑,繼續說:“那房子好久沒人住了,聽說很危險的。”
這麼說著,將目光收了回來,看向洛於心,問:“丫頭,多大年紀了?”
洛於心覺得這人真沒禮貌,居然亂問人家年紀,女子的年紀是能夠隨便亂問的嗎?何況,又不是什麼熟人。
她不打算理老頭,艱難地從地面上爬起來。
腳還疼着,可她不管,抱着那捆木柴就走。
“哎?”
見她就這麼走了,步姿還有點瘸拐,老頭不由抬手,像是想要叫她,但她終究不理,頭也不回地走了。
她不喜歡與這種怪怪的人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