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早年嫌隙
南嫘便問道:“那她還有沒有救醒的可能?若是實在救不了了,你提前告知我,我幫你免了這份責。”
方谷月知道,這次救治雪盞是南淑儀幫她爭取來的表現機會,若是做得好,便能藉此升遷,是個好機遇,但是,好機遇,也預示着要冒險。若是雪盞救不回來,她恐怕要受罰。南淑儀應該也想好了,自己若救不成雪盞要怎樣回護,心下便覺得觸動,她笑道:“淑儀,雪盞這傷,若是給其他人看診,恐怕就真的救不回來了,畢竟她傷了頭。但是,婢子既然有膽量接了這份差事,便沒有不成之理,淑儀安心等待便可。”
南嫘見她說得這樣有把握,便也安心了,她道:“到時候,讓聖上提你起來,做個正六品司葯,品階高一些,咱們日後也好行事。”
方谷月便道:“全憑淑儀安排。”
“對了,”南嫘忽然想到,雪盞身上的傷,並不合道理,她問道:“掖庭懲罰宮人,從來只聽說打板子,沒聽說要敲打人頭顱的,那可是致命的,雪盞為何會傷了頭呢?你能看出她傷口有何蹊蹺嗎?”
方谷月便道:“婢子一看雪盞那傷口啊,就知是在硬物上磕的,也覺得蹊蹺,便與相熟的姐妹打聽了一下,剛好了解到一些舊事,關於司正馮淥的。”
“馮淥?”芸香此時接口道:“不就是今日劉樂康和紅綺說的,那個收受賄賂的女官嗎?是什麼舊事啊?”
方谷月便娓娓道來:“那個馮淥呀,原本和雪盞是有嫌隙舊怨的。說是早年間,雪盞剛剛從宮外進了掖庭,還是個身份低微的小侍女的時候,沒有分配宮室,只是在六尚當差,負責茶水的。”
“那年,雪盞當差時出了岔子。宮內舉辦茶宴,最重要的一道茶是紫筍茶,要用陽羨專門貢上來的金沙泉水。可是,雪盞在茶室和人起了爭執,推搡間打落了儲泉水的罐子。結果,臨近上茶,只好換了普通井水。”
“雪盞闖了禍,當時,身為司正的馮淥自然是要罰她的,判罰了她二十板子。本來這事已經過去了。可是,誰知雪盞後來,聽說那個和她起爭執的宮人,只被判罰了十板子。馮淥認為,是雪盞先動手,主要責任在雪盞,所以才重罰雪盞。”
“可是,雪盞不服判決啊。她是從太後母家陳家選進宮的,自視甚高,忍不下這口氣,就在太後跟前告了馮淥一狀,說她賞罰不明,當不得司正大任。太后聽了,倒是沒有過多干涉,只是吩咐了讓宮正去查。”
“宮正查下來,也覺得馮淥判罰沒問題,但是,礙於太后的面子。還是罰了馮淥,將馮淥降級為典正,履職三年,才能復責,以示警示。雪盞得了意,馮淥從此卻恨上了她。所以,這次雪盞被送到她手中,她自然不會放過。”
“這次,馮淥又是判罰了雪盞二十板子,打完了以後,還告訴雪盞,要分配她去收褻器。雪盞聽了,不肯接受這個結果,不顧身上還傷着,就往外跑,說是要去太後跟前說理。馮淥最恨的,就是她拿太后說事,就吩咐眾人將她攔住,說她不服管教,要再打十板子。雪盞聽了,更是橫衝直撞,結果拉扯間,直接從石階上跌下去了,頭撞到了欄杆,破了好大一個洞,血流了一地。”
“當時,眾人都傻了。據說,劉樂康就是那時候進去的,馮淥見有外人進來,也怕擔責任,就躲回室內去了。任由劉樂康將人抬走,也不敢阻攔。不過,雪盞被抬走時,人還清醒着,在那裏唉喲大叫、破口罵著,並不像會昏迷的樣子,不知後來怎麼就迷糊了。”
南嫘聽罷,搖頭道:“原來,雪盞早年間就是這樣的霸道性子,也怪不得會如此了。她這次,若是能大難不死,以後這性子,恐怕要收斂了吧!”
“淑儀,”方谷月忽然神色猶豫道:“雪盞這次即便是醒了,怕是也不中用了……”
南嫘蹙眉道:“這是什麼說法?”
方谷月道:“婢子給她診脈時,發現她舌紫,脈澀,氣血運行受阻,有血瘀之症,而且,她的氣血,應該是壅積於頭內。婢子救治過的,這種癥狀的傷者,醒了以後,要麼呈痴傻之狀,要麼有中風之狀,總之……好不了了。”
南嫘聽了,便嘆氣道:“還指望她醒了,聽她指認點什麼呢?如今……”
方谷月道:“雪盞的事,左不過是阮問心做的。她是想借雪盞一事陷害淑儀,不是很明顯嗎?”
南嫘擰眉道:“我只是覺得,今日之事,也太巧合了一些,心裏總有些不踏實。”
芸香便安慰道:“娘子莫怕。您不是教了奴一句話嘛?‘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任阮問心折騰去吧!反正現在聖上只寵愛娘子一人。”
南嫘想起祁瑄的回護,心裏也是動容,可伴隨着動容的,是更深一層的惶然,她心裏沒有底。她清楚的知道祁瑄的性格,所以,對於祁瑄這樣反常的寵溺才會更恐懼。
南嫘閉了閉眼,把腦袋裏那些莫名的多慮擠掉,這才又問方谷月道:“月娘,盧巧蝶怎麼樣了?”
方谷月道:“盧巧蝶已經沒有大礙了,只是……她的腳是徹底跛了,治不了了。她如今整日躲在屋子裏,不肯見人。魏尚服見她大難不死,也沒再磋磨她,任由她躲在屋裏養病。奇怪的是,阮問心那邊也沒動靜,不知是不是在醞釀什麼后招。”
南嫘嘆了一聲,道:“盧巧蝶如此,也是可憐。她對你,態度如何?”
方谷月道:“她對婢子,倒是感激不盡的一副樣子。只是,她如今心灰意冷,即便見了婢子,也多是寡言靜坐,婢子從她那裏,什麼消息也沒聽來。”
“無妨。”南嫘道:“慢慢來,她如今這樣子,是該好好修養修養。你也莫要着急,只好好救治她就是了。”
“是,”方谷月應了,而後道:“淑儀可還有什麼要吩咐的?”
南嫘想了想,便道:“罷了,本來想給你看個黃楊木枕的,可今日這一場變故,常曦殿裏又添了新人,你往來更加不便,以後再說吧。現在,也不方便再多說了,你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