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盜

強盜

()“還不給格格請安?”綠衣使女的高聲叫囂,使我發笑,如此目中無人的驕橫,真不知是白痴還是腦殘?

我瞥了眼春花,春花自覺接過話茬“和碩諾敏格格?奴婢聽人提過,只是”春花微微一笑“格格未按品級大妝,只不知這金印可帶在身上?”

“你”牛頭女瞧着春花咬牙“你好大的膽子”

春花恭敬的回話“格格過獎了,奴婢膽兒小的很。只是以奴婢糊塗心思瞎琢磨,這和碩諾敏格格身份尊貴,應有盡有,怎會打奴婢主子的主意。可見若非名不副實,便是冒名頂替。”

話音未落,我便瞧見牛頭女的手腕動了動,一條鞭影朝春花撲去。我大驚失色之下,不假思索的將手裏的弓對砸過去。

“哎喲”弓搶先砸倒了牛頭女,所以這鞭子便沒落到春花身上。我舒了口氣,搶過韁繩,撥轉馬頭,一踹馬腹“駕”,不信秦栓兒敢不跟來。果然,身後有了心跳,韁繩上多了雙海藍衣袖。本想問問春花跟上來沒有,誰知一張口便觀了一嗓子的風沙,只得閉了嘴,由着秦栓兒御馬飛行。

不明白明明馱着人跑路的是棗紅馬,為啥累癱的會是我。捧着撲通撲通衝擊嗓子眼的心臟,我口乾舌燥的恨不能立刻死去。

秦栓兒發現我的異常,立刻扯了韁繩,欲抱我下馬。我喘着氣搖手“別,回去要緊”

“主子”秦栓兒的聲音很是乾澀“您砸過去的那把弓是內務府特製的,每一把均登記在冊,所以”

所以跑不跑也沒啥差別。

“回去”我無力的拉着秦栓兒的袖子“拿馬將弓換回來”

說話間,春花帶着秦鎖兒追趕上來,聽了我的話,春花眉毛便立了起來“換什麼換?依我說,壓根別理她。真找上門來,橫豎咬死她是個冒牌貨,就完了”

到底是皇太后的娘家人,只是話未及出口,我眼前突然一黑,知覺頓失。

視覺回復的第一眼便是胤禛,然後便是胤祥,一個兩鬢花白的太監,再然後便是高福,春花,秦鎖兒,秦栓兒跪在一邊。“咳”清清嗓子,發現自己可以說話,我便立刻示好“貝勒爺,奴婢沒從馬上掉下來”。

“哼”胤禛冷哼一聲“還好意思說。你的弓呢?”

“丟了”我張口扯謊“奴婢遇到強盜了,很多人,搶了奴婢的兔子不算,還要搶貝勒爺與奴婢的小紅馬。”抬抬眼,偷瞧一眼胤禛,神情冷漠,眼睛下垂,想見是在思索。

呼,呼,我抽兩下鼻子,開始醞釀感情“奴婢想射箭來着,沒成想箭用完了,一着急,就把弓丟了過去,砸到那個強盜頭子,他們的人慌了,奴婢方趁亂撿了條性命”。

“嗚嗚,他們那許多人”我的淚落了下來,手則扯住了胤禛的衣袖“貝勒爺,您要替奴婢做主啊”

“胡說,圍場哪兒來的強盜”胤禛毫不客氣地問我。而我因早就習慣了他的不信任,所以便主動提供線索“真是強盜,她先搶了奴婢辛苦射死的兔子,然後再拿箭射奴婢,見沒射着,就用言語騙奴婢的馬,奴婢沒給她騙,她便惱了,說自己是和碩諾敏格格,奴婢見她未曾穿朝服,便細問了兩句,她便就急了,過來搶了”

“你說她拿箭射你?”胤禛愈加不信,胤祥臉上也現了狐疑。

抓到機會,我趕緊點頭“是,是,那箭從奴婢背後過來,射到了樹上。春花,秦鎖兒,秦栓兒也都瞧見的,那支箭,秦栓兒認識路,讓他去找”

胤祥點點頭“四哥,若真是如此,這便是諾敏惹事在先,怨不得綺福晉”

胤禛沉吟片刻,橫抱我起身上馬,吩咐“秦栓兒,你來帶路”

箭沒了,但樹還在,連帶樹上的箭眼也在。胤禛,胤祥瞧了一遍,再讓春花,秦鎖兒,秦栓兒復現了一次方位。胤禛淡淡的扭過臉問“王公公,您可瞧明白了?”

“回四貝勒,老奴這就回宮復命”隨從中閃出個花白頭髮的太監“只是,太後傳綺福晉過去”

胤禛冷漠的瞧了我一眼“她受了驚,騎不得馬,待找着馬車后,我立刻送她過去”

“是,是”老太監陪笑着拱了拱手“那就勞煩貝勒爺了”

目送老太監騎馬而去,胤禛低頭瞧我,那眼刀,剮得我全身冒汗。

“你不知道她是和碩格格?”胤禛譏笑“圍場規矩,不是和碩格格以上的品級,進不來,你怎麼說?”

誰知道這圍場裏這許多破規矩,我無奈哭笑“奴婢不是和碩格格,不也進來了嗎?”

“你是爺的庶福晉”胤禛又敲我的頭“福晉和格格不一樣,不許東拉西扯”

“是,是”我剛欲點頭,旋即又憶起不能一味奉承,便硬生生梗住了脖子,一動不動的思索,到底該如何回話。不想胤禛的嘴角卻翹了起來,拍拍我的臉一陣輕笑“罷了,一會兒見了皇太后,你便就這般如實回話”

坐着高福不知打哪兒變出來的馬車,胤禛送我去太后營帳。走到半道,那個王公公又騎馬過來了,攔着馬車宣讀最新指示“太后口諭,着太醫院羅美與郭絡羅氏診脈”。這是難得的恩典。我在馬車裏磕首謝恩,順帶心裏的石頭落了地,太后那頭兒,算是穩住了。

羅美,現太醫院醫正,以康熙十四年集前賢效方及自製方一百三十餘首,成《古今名醫方論》四卷,而聞名天下。我以為其人該是個白鬍子老頭兒,誰知見了面方知,竟是個鬚髮黑亮腎氣十足的儒雅帥哥。

左手蓋了帕子使羅美捏着,所以我拿便右手掐算,現康熙四十年,嗯,這就是說二十六年前,羅美未及弱冠便已成了名,又或者這人於養生確有一套,使人瞧不出年齡。

“綺福晉”羅美放開我的手,立了起來“您受了些驚嚇,發了心悸怔忡,奴才下處有些應急的天王補心丹,這就使人取了送來。”

“您這病症兒,雖險,但日後若只管好生養着,”羅美笑了笑“每晚臨睡前,吃二十粒丸藥,倒也沒啥大妨”

又要吃天王補心丹,我的頭立時痛了起來,上一世,就是這個葯,不想,到了這三百年前,以為終於解脫了,誰知它陰魂不散的,今兒竟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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綺羅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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