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攤牌對峙
聶錚錚從卧房迎出來,看到一臉眼睛裏佈滿了血絲的房瀧,心裏咯噔了數十下。
“六爺,你沒事吧。”
房瀧垂着頭,眉心高聳,分明聽見了她的話卻許久沒有回答。
“錚錚,事到如今我們也沒必要再隱瞞什麼了。在我和方雲磬之間……如果非要你做一個選擇,你會選擇誰?”
他的嗓音極度嘶啞,彷彿被什麼尖銳的金屬刮破過。
聶錚錚有些心慌,扶着牆坐下,沉吟道:“你這是打算和我坦白了?你是方雲磬的次人格,沒錯吧。”
“對,我是他的次人格。真是諷刺啊,就因為我誕生的比他晚,所以不能擁有這具身體的主控權。實話告訴你,這次爭鬥我又失敗了。你說得對,他是個心性堅韌的人,並沒有我想像的那麼軟弱。”房瀧疲憊的臉龐上浮現出一絲挫敗和苦笑,“但我還是那句話,要想我們和平共存,是不可能的事情。”
聶錚錚心道你終歸是從主人格里分離出來的一部分,只要主人格的心結解決,因為怨恨和壓抑而產生的你自然會逐漸消散,到時候就不需要煩惱了。
可這番話,她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的。
房瀧見她半晌不吭聲,嗤笑:“怎麼,選不出來?聶錚錚啊聶錚錚,你還真是貪心吶,我你想要,方雲磬你也想要。”
聶錚錚無奈道:“六爺,我只是不希望將來孩子出生了,是個不清不楚的身份。”
房瀧目光驟然冷厲,緊盯着她的眼睛,“怎麼就不清不楚了?他是我房瀧的孩子,就是房家下一任的家主!這樣顯赫的身份,你難道還不滿意?”
聶錚錚鼓足勇氣與他對視,沒有躲避,“不,你心裏比任何人都清楚,房瀧只是你暫時的身份。你只是他的扮演者,並不是真正的他,房家的遺產也根本不屬於你。所以你承諾給我的這些,都作不了數。”
“作不了數?”房瀧萬分惱怒,殷紅的眸子猶如浸染上鮮血那般,充滿了血腥和冷冽。
聶錚錚手指顫抖起來,心跳如鼓,小腹甚至有些微微的刺痛。
“六爺,我,我有點不舒服……要不然這件事還是改日再談。我知道你覺得委屈,覺得難以接受,但是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只是你的情況太特殊了,你和方雲磬根本無法割裂開來,我也根本無法做出選擇!”
她扶着牆站起身,慢慢往裏挪,小腹的刺痛感變得越來越明顯。
房瀧看出了她的不對勁,方才的憤怒頃刻退散,上前一步扶住她,降低了音量問:“怎麼回事,是肚子難受嗎?”
聶錚錚咽下一口唾液,氣喘吁吁,“是的,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刺痛起來……像針扎了似的。”
同時她在心中嘟囔,不可能啊,她吃的東西都是尤莫然親手端過來的,理應不會有問題才對。佘慧就算想要暗算自己,也斷然不可能在他的眼皮底下動手。
那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就是她自己的問題?
聶錚錚慢慢吸氣,調整呼吸,回到床上躺好之後感覺好多了。
“沒事了,可能是情緒變化導致的。”她從枕頭底下抽出一本孕期指南,翻開其中一頁。
房瀧仍然擰着眉,顯然還很緊張,急促地喘息幾聲,緊緊把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手裏,“我剛才不是故意要對你發火的。”
聶錚錚抬起頭,抿嘴微笑:“我知道,我沒有生氣。”
房瀧卻是不信,“都氣得肚子疼了,還說不氣?”
聶錚錚嘴角上揚,反手握住他的手,把他拽上床,等他堪堪坐好就靠了過去。
房瀧身體猛然一僵,隨即放鬆下來,伸手摟住她的肩膀。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我現在的情緒確實比之前更加敏感,需要小心呵護。我不想逼你一定要服從主人格,可你也不要逼我現在就做出選擇,行嗎?”聶錚錚語氣里透着小心翼翼,因為她覺察到這種情況急不得,如今只期望能夠穩住房瀧。
房瀧悶痛難當,隱約有種被撕裂成兩半的感覺,但正如尤莫然所說,在這整件事裏,聶錚錚是最無辜的,他不應該給她這樣大的壓力。
“好。”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聶錚錚感覺到他的軟化,心頭升起一股暖流,微笑着把孕期指南遞到他手裏,“如果你現在沒什麼事的話,和我一起看看?”
房瀧點了點頭,努力摒除掉心底的雜念,和她頭挨着頭靠在床頭,共同閱讀這本書。
十幾分鐘后,聶錚錚腦袋一歪,沉入夢想。
房瀧輕手輕腳地把她放進被窩,幫她蓋好被子,掖好被角。望着她微微蹙起的眉毛,長長嘆了一口氣。
他關好房門走出去,看到尤莫然滿臉凝重地望着他,“怎麼,又出什麼事了?”
尤莫然把一雙鞋遞給他,“這是錚錚的這兩天穿的平底鞋,我讓人檢測了一下,發現裏頭有些不該在這裏的東西。”
“什麼東西?”房瀧的眼神剎那間陰狠。
尤莫然道:“是麝香粉,對於孕婦來說非常危險的東西。雖然分量極小,但如果錚錚每天都穿着撒過麝香粉的鞋,胎兒一定會受影響。”
房瀧震怒,整個人頓時散發出層層殺氣。
“找、死!”
“是誰?!”
尤莫然搖頭,“我不確定,每天進出這個院子的人不少,除了保鏢還有我、佘慧和周青華,以及跟着他們送日用品和吃食進來的人。不過,能神不知鬼不覺動手腳的,應該只有我、佘慧和周青華三個人。”
房瀧尖銳地盯着他的眼睛,沉默半晌,問道:“莫非是佘慧?”
“你怎麼會覺得是她?”尤莫然十分驚訝,因為他和聶錚錚尚未把佘慧和房幼平計劃謀害他的事情告訴他。
房瀧勾起一側唇角,“其實我早懷疑她有問題,只是找不到機會證實。”
尤莫然接連嘆息:“當年她孩子因為意外去世,我和他內疚過很長一段時間,卻沒想到……”
“就算她再可憐,大可以衝著我來,為什麼要對錚錚下手?”房瀧眼睛裏如何能容得沙子,當即吩咐心腹帶上幾個人,把佘慧控制起來。
等到尤莫然把她和房幼平所做的事情講出來,房瀧已然把她看作一個死人。
“是嘛,他們竟然還想慫恿錚錚謀害我?”房瀧的嗓音如同寒冬臘月湖面上結成的冰,不斷冒着森然的寒氣。
尤莫然把錄音發送給他,“你可以親耳聽一聽。”
房瀧黑着臉聽完,露出冷酷微笑,“果然夠狠,夠毒辣。錚錚打算將計就計,卻還是低估了佘慧的陰險程度。不過這件事沒必要讓她知道,現在他們倆落到我手裏,就等着生不如死吧。”
“把佘慧和房幼平給我帶進來。”
佘慧被押進來的時候還在無辜地叫嚷,一看到屋子裏坐着的人是房瀧,臉色驟變。
“老六,你這是做什麼?”她強忍着心虛,淺笑着問。
房瀧沒搭理她,只斜睨着她身後瑟瑟發抖的房幼平,目光如同釘子投射過去,直釘他的心窩。
“幼平,聽說你曾親眼看到尤管家為我卸妝……真有其事嗎?”
房幼平雙腳癱軟,臉色煞白,勉力控制住身體沒有跪下,卻怎麼也驅趕不走內心的恐慌。
他不停告訴自己眼前這個只是冒牌貨,根本不用怕,可四肢還是顫抖,嘴唇還是哆嗦。
“你,你休要張狂!我早就準備好了揭發你的視頻,如果我今天出了什麼事,自然會有人把這份證據交給警察!”
房瀧看着色厲內荏的房幼平,發出不屑的嗤笑:“就憑你?乳臭未乾的東西,和我斗,至少也把脊梁骨挺直了再說。就你這種小角色我還真懶得放在眼裏,但是你最愚蠢的——就是不該觸碰我的逆鱗!”
“說,是誰指使你的?”
房幼平一個沒忍住,噗通倒地,下意識瞥向佘慧。
佘慧暗罵這個蠢貨,心道完了。
但她早有謀算,自然準備有后招,此刻雖然慌張但還不至於退縮。
只見她輕輕一笑,揚起臉來,對他說道:“都這時候了你還要演戲?演技確實不錯,但可惜啊用錯了地方。你這種本事去混娛樂圈多好,保管能成為演技出眾的萬人迷。不過我也能夠理解,畢竟房氏寶庫的誘惑沒幾個人能抵禦得了,包括你我。但這件事並不能報警處理,因為那樣的話你也會露餡,所以我們不如好好商量一下,五五開如何?”
房瀧獰笑不語。
佘慧見他沒有立刻反對,胸有成竹地笑道:“房氏寶庫里最值錢的當屬傳世柴窯,還有一尊夏鼎!我可以把柴窯給你,只要夏鼎。而其他的寶物我們全部五五分,也足夠你揮霍半輩子的了。”
“你有什麼資格和我談合作?”房瀧嗓音愈發冷冽。
佘慧從容不迫地說:“就憑我曾經趁你不注意,在幫你收拾老宅時保存了你的幾根頭髮。是不是真正的房六爺,只要把這些頭髮送到房二爺手裏,請他做個DNA鑒定,就什麼都清楚了。”
房瀧眯起雙眼,“看來你真是把什麼都算計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