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代價

殺意已決的杜元銑扣動扳機，就見好似一輪落入古井當中的圓月，隨着清風捲起一片樹葉擊破平靜水面，皎潔月光瞬間碎滿雙眸。

成人拇指粗細的弩弦撞擊在弩機頂針之上，暗藏在機床當中的齒輪在此瞬間運轉開來，電光火石之間一丈之長手臂粗細的弩箭離弦而去。

強大的后坐力作用於底座之上，四根專門用於卸力的機關木腿發出吱呀慘叫似乎隨時都會崩碎。

機床猛震將杜元銑差點掀翻在地，身邊一位眼疾手快的隨從快步上前，正與將伸手攙扶，卻被極不耐煩的一把推開。

道道青黑色的流光在鬆弛下來的弩弦當中來回交接閃爍，顧不得此中異象的杜元銑，趕忙將收納在袖中的單筒望遠鏡重新駕在眼窩之上，另一把手收攏在袖五指用力握緊，導致整條臂膀都在微微顫動。

“一定要射死申公豹這個不知好歹的東西！”

但見那通體漆黑的弩箭飛掠而去劃過長空，箭尾一道青黑色的流光閃逝而過，繼而整條箭身之上陰刻符籙紋路當中，湧出好似金汁一般濃稠液體，正在彼此填補交接。

亮銀色的三棱箭鏃足有尺長，在符籙的加持下，在空氣當中緩緩旋轉開來。通體漆黑的箭身，整張線條流暢造型古樸，早就消失在歷史塵埃當中斷代符籙再次重現世人眼前。

“一定，一定要射死他！”

在長空當中劃出一道殘影的拒仙弩箭，好似遠古神人怒目圓瞪，將手中長槍猛擲而出，裹挾洶湧偉力，定勢如破竹誅滅邪祟！

尾部殘影之上勾勒出遠古夔牛之相，通體漆黑似牛無角，隱於一片氤氳水汽當中，怒而抬頭猛嘶一聲，剎那間天地失色雷聲滾滾，愁雲慘淡飛沙走石。

而在那瀰漫水汽當中，陣陣黑潮如墨水滴落宣紙，登時間鋪天蓋地一片漆黑洶湧而來。

生有六足目如馬耳一般的冉遺魚紛紛躍出水面，背鰭嶙峋似是骨架蒼蒼，，一條灰色三叉長舌從嘴角彈出，再猛一張開那如同蛇頭般的嘴巴，四根獠牙遍佈涎水狠戾非凡。

從山口距離官道目標位置足有四百來丈，拒仙弩箭只在一個呼吸之間便至申公豹面前。

“一命換一命！”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方弼主動向前一步將申公豹護在身後，兩臂運足氣力，手指相交成圓，圓環當中漆黑一片，將那足有洞真巔峰一擊的拒仙弩箭卡在圓環當中不得寸進。

亮銀的箭簇旋轉撞擊在漆黑圓環之上，高速摩擦之間簇簇火星簌簌掉落，先是胸膛傷口，再是替自己小弟擋下申公豹巔峰一擊的方弼，此時呼吸紊亂面如金紙，似是被蠻牛頂在胸口，整個人身體不由自主向後飛撞而去。

“你們煉炁士追求陰盡陽純，對邪魅感知格外敏銳！”方弼勉強抽出一分氣力說道：“而我們煉體士則是對四周環境感知極其敏感，從一開始山腰落石我就察覺異樣。”

眼前異變陡發，心思瞬間活泛的方相，再次滿血復活歸來，兩顆眼珠轉動幾下心中當即打定主意，趁申公豹分神之際，直接捨棄自己兄長性命於不顧，便要逃離而去！

回過神來的申公豹勃然大怒，一招手拘起方相遺落的九環大刀，拋在空中一腳蹬出：“我讓你走了嗎？”

長刀飛掠而出，劃過一道赤色長虹，將飛馳而去的方相釘在樹榦之上，申公豹正要追趕而去，卻被方弼攔下!

“算我求求你，就讓他去吧！”面露悲意的方弼一而再再而三的說話運氣胸腔當中一口長氣散亂開來，當場被那去勢不減的拒仙弩箭穿胸而過。

亮銀色的箭簇在刺進胸口的一瞬間，暗藏在機關當中的倒刺紛紛打開，如同下雨天一柄油紙傘般，在人體胸膛之內迅速撐開，然後飛速旋轉開來！

穿胸而出的箭簇帶着方弼身軀直接釘死在樹樁之上，常人肉眼可見，道道倒刺稜角絞斷方弼肋骨脊椎五臟六腑。

煉體士脊椎一斷，如煉炁士丹田被破，一如常人壽命吹燈拔蠟已到盡頭。

金色符籙泛着火焰流淌到方弼體內，自臟腑之中一股烈焰雄雄燃燒開來！

“求，求，求你，讓，讓他走吧！”方弼雙眼逐漸失去光澤，說話間牽連破碎臟腑，內臟碎塊帶着火焰吐出嘴巴：“當年是我帶着他離開了大荒，現在我回不去了。”

“我希望，他能帶着我的遺願返回大荒，然後永不踏足其餘五州之地。”

方弼看着神色猶豫掙扎的申公豹笑了笑：“在這骯髒的人族之地，我夜夜夢回大荒，”握住弩箭的雙手驟然鬆開：“惟願之後，再不相見！”

“箭呢，箭呢！”抓狂不已的杜元銑抓住楊辰的衣襟：“我問你箭呢！”

見申公豹安然無恙，楊辰按捺住心底雀默不作聲。

突然，杜元銑像是被人一把捏住喉嚨，全無先前盛氣凌人之意。

楊辰抬起頭來，又瞬間羞愧的低下了腦袋。

方才釘死方弼的那根弩箭就搭在杜元銑的肩膀之上，面色蒼白的他連連後撤，卻仍舊裝腔作勢道：“你，你要幹什麼！”

申公豹扭動弩箭，只見箭簇緩緩靠向杜元銑的喉嚨，只得裝腔作勢道：“距離太遠，射偏那是可以理解的！”

申公豹嗓音沙啞：“就這麼想讓我死？”

此言一出，哪知那杜元銑當場撕破臉皮，索性破罐子破摔道：“對，我就是想讓你死！”

“你個狗東西，永遠不知道你有多膈應人！”杜元銑狠狠啐上一口：“簡直快特么噁心死我了！”

手中弩箭攔腰掄過，當場將杜元銑放翻在地，申公豹一腳踩在前者胸膛之上：“那你特么的正面來啊，為什麼非要在背後放冷箭！”

弩箭舉起，申公豹正欲將杜元銑像穿糖葫蘆般釘死在地，而後者也閉上眼睛準備放棄的時候。

只見那被紂王帝辛從長樂宮未央殿一拳轟飛的雲中子，倒飛過刀斬崖上空，視線掠至申公豹身上，鄙夷一笑笑意玩味，仍是往日那高高在上的樣子：“公豹師弟，別來無恙啊！”

申公豹雙手握訣呈晚輩禮節，畢恭畢敬低聲回應道：“見過雲中子師兄！”

只是話音剛落，久違的醍醐灌頂，如一盆冷水交在申公豹，那現在只有憤怒情緒的腦袋上邊。

在此瞬間醒悟過來的申公豹，心中湧起一股難以置信的荒謬感。

北市私宅心湖突現，若不是這道聲音制止自己一刀分神，被那方相逃脫升天，何至於出現現在這副場景？

只是雲中子身為洪荒四大古仙，玉虛宮一代弟子執牛耳者，已經太玄巔峰的他，此刻不應該是體悟天道洞察本心，爭取早日斬掉三屍成就聖人果位的關鍵時候嗎？

怎麼會來到朝歌，更與這噬日教沆瀣一氣？

眼神凌厲似要殺人的申公豹，破天荒多了一絲泄氣之感，

如果此中之事有雲中子這般人物插手，怕是區區勾陳境的自己，到最後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手中弩箭插於地面，看着師兄雲中子消失的方向，心中喃喃一句。

這一切的一切，到底還有多少謎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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