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三章 近尾聲
當年劉太后可就是在做皇后時就跟着真宗皇帝臨朝聽政的,如今林皇后難道是在效法昔日的劉太后嗎?
大臣們自然不希望大宋再出現一位把持朝政的劉太后,可他們面對坐在龍椅上一臉凝重甚至帶着些許殺氣的官家心裏頭哪怕再反對皇后臨朝也只能心裏頭吶喊了,沒人敢直接喊出來。
哪怕是有幾位言官在仁宗一朝敢對皇帝指手畫腳,這會兒也不敢吭聲了。
坐在龍椅上的這位官家跟好脾氣的仁宗皇帝可是截然不同的。
趙元佑做皇帝也有幾年了,他既讓天下人看到自己如何把父皇託付的這片錦繡河山治理好,同時也讓天下人看到自己和仁宗皇帝是不同的脾氣秉性,你們在仁宗朝的那一套在本朝行不通的,若是不改變那付出的代價就是丟掉大好的前途。
也正因為趙元佑的不太好說話,不似仁宗皇帝那般宅心仁厚,故此那些元老重臣也好,言官們也罷都不敢太放肆了,好在這位官家的不好說話是有針對性的,絕對不是臣子們的任何勸諫都聽不進去,否則的話豈不是變成暴君或者昏君了?
坐在簾后的妙音透過那密密匝匝的珍珠簾幕到也能看到些許大臣們的表情和神態,她很清楚這些大臣們對自己上朝聽政雖不敢反對,但卻絕不認可。
皇后隨天子上朝聽政的消息很快就到了秦太后耳朵裏頭。
雖然秦太后已然接受了妙音代天子處理政務,但是妙音跟着天子上朝聽政這讓思想觀念趨於保守的秦太后無法接受。
得知散朝秦太后就打發心腹內侍去把趙元佑請到了慈恩宮。
旋即,趙元佑就到了秦太後面前,不等趙元佑見禮秦太后便開口了:“皇帝,你真是越發的胡鬧了,你怎能攜皇后一起上朝聽政呢?”
面對太后的責問趙元佑亦是不卑不亢的回應:“母后息怒,兒臣沒有胡鬧,而且讓音兒上朝是為了歷練她。”
聽到歷練兩個字秦太后的臉色更加不好看了:“打理後宮是皇后的分內之事,音兒代你處理朝政已經有些不妥了。你該讓太子歷練而不是要皇后歷練。”
趙元佑請秦太后屏退左右後才解釋自己為何要讓妙音上朝。
“母后,兒臣心疼音兒豈會讓她操勞國政,一切只因為兒臣的身體不爭氣,實不相瞞,兒臣頂多還能多活兩年,那個時候太子也就才十一歲,他根本沒法獨當一面,他能依仗的人只有他的母后,故此兒臣不得不教音兒處理朝政,開始讓她上朝聽政,只有大臣們習慣了她出現在朝堂,那有朝一日兒臣不在了,音兒在朝堂上才能坐的穩穩噹噹。”趙元佑說出這些時他的心在隱隱作痛。
秦皇后第一次在趙元佑身上看到了脆弱和絕望。
雖然趙元佑這兩年隔三差五的纏綿病榻,可秦太后從不曾朝悲觀方面想。
當聽到趙元佑說自己最多能多活兩年時秦太后的腦袋嗡的響了一下:“皇帝,你適才那番話是何意?你還不到三十歲怎可?”
趙元佑一臉平靜道:“母后沒有聽錯,兒臣的確沒有幾年可活了。兒臣中了無葯可解之毒,故此兒臣的身體才每況愈下,五臟六腑內的元氣徹底耗盡兒臣也就該去陪父皇了。就因兒臣知曉自己的身體狀況,故此才要音兒開始接手政務。”
“我不相信這普天之下真的有無葯可解之毒,不管花多大代價我也要為你遍訪名醫,你若有個好歹你讓音兒孤兒寡母當如何是好?”頃刻間秦太后的眼淚奪眶而出。
她很清楚若趙元佑有個好歹對妙音母子意味着什麼。
面對秦太后的眼淚趙元佑無奈的搖搖頭:“母后,兒臣能試的法子都已經嘗試過了沒用的。給兒臣下毒的便是面具神醫木長青,他恨兒臣,故此特意研製了獨門的毒藥,這世上只有他有解藥。”
秦太后早已知曉面具神醫木長青便是趙元佑的替身雲辭。
得知給趙元佑下毒的是雲辭秦太后的心也就涼了。
皇后臨朝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宮外去。
“她林妙音竟然想要做大宋第二位劉太后,真是不自量力!”榮安郡主胡心語陰陽怪氣道。
駙馬鄒玄忙提醒道:“謹言慎行啊郡主,詆毀皇後娘娘的話若是到了官家耳朵里那還得了!”
榮安郡主哼了一聲,一臉不在乎:“我難道說的不對嗎?你怕趙元佑我可不怕!”
數日後開封的不少茶樓酒肆請來的說書先生都在講同一段故事。
故事的大概內容便是一位昏君如何的縱容寵愛自己那九尾狐轉世的皇后,最終昏君被妖后掏空了身體,江山社稷也落入妖后和她所有親信之事。
待昏君駕鶴西去妖后就謀權篡位,披上龍袍,成了這片江山的主人,從此江山易姓,女帝當道,百姓民不聊生。
是日,許久沒入宮的陳國長公主趙安逸出現在了中宮。
這會兒妙音正牽着錦瑟公主的手在院子裏頭隨意踱步。
“皇姐可好些日子沒來了,怎今日得空來我這裏坐坐了?”妙音對陳國長公主依舊是客氣有餘熱情不足。
錦瑟公主到是對這位打扮的很漂亮的姑母很熱情。
趙安逸抱了錦瑟公主一會兒,等孩子被乳母帶走後她才跟妙音說起了正事兒來:“皇后久不出宮自然不知道宮外酒肆茶樓里添了新的說書段子,最近有段書說的很是熱鬧。”
接下來趙安逸就把那段昏君和妖后的故事繪聲繪色的敘述給妙音聽。
妙音聽完后覺得很是不以為然:“不過是把紂王和蘇妲己的故事稍微改動了一下說給百姓來聽罷了,不足為奇。”
趙安逸道:“非也非也,皇后剛剛上朝聽政接着開封的大街小巷就出現了這段新書段子你不覺得太巧合了嗎?”
“皇姐的意思是有人在詆毀中傷我,既然皇姐入宮特意跟我說這件事想來你應該是知曉究竟是誰做的這件事了。”妙音看着趙安逸的眼睛等着她把答案告訴自己。
趙安逸吃了口茶稍微思量了一會兒才又開口:“是榮安郡主胡心語花錢請的幾位在開封比較炙手可熱的說書先生根據她的意思編的這個故事。你應該知道榮安郡主多恨你,她是奈何不了你但用一些小手段噁心一下你也會要她覺得痛快。”
妙音並不完全相信陳國長公主的話,她自然會去查證,沒費多少力氣就得到了答案,這件事果然是榮安郡主所為。
妙音正愁沒機會收拾榮安郡主一頓,她竟主動把機會送上門來,那自己就不會心軟了。
幾日後郡馬鄒玄就被派到崖州去做通判。
崖州那可是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去那裏做官就相當於流放了。
一般朝廷都會把犯過錯的官員貶到那裏去做官,向鄒玄這樣並無過錯,而且還身份特殊的京官直接派到崖州做官的甚少。
鄒郡馬要去崖州做官了,作為他的妻子榮安郡主若是不去的話自然要跟着去,自然她也可以不去,可皇后讓她去她不得不去。
榮安郡主自然不願意乖乖跟着去遭罪,故此鬧着要跟鄒玄和離,韓國大長公主得知后把小女兒罵了個狗血淋頭:“你這會兒和鄒玄和離了,你的名聲可就徹底壞了,你可得為你的女兒和你的母家着想,還有鄒玄可是被你連累的。我早就和你說過別去招惹皇后你偏偏不聽,皇后可一直記恨着你們過去那些恩怨正愁沒機會發落你,你這蠢貨竟然把鞭子遞到人家手裏去。你必須帶着孩子跟鄒玄去崖州,若不然的話我就和你斷絕母女關係!”
韓國大長公主可不願意因為顧念小女兒而搭上自己和家裏其他人,如此她只能恆下一條心把小女兒打發走。
面對母親的絕情榮安郡主淚如雨下:“母親,為何她林妙音什麼都有,我胡心語比她差到哪兒?為何我卻事是不如她呢?我不甘心,我好恨!”
面對小女兒的眼淚韓國長公主亦是無奈嘆息:“心語,這或許就是命吧,你和皇后不管才情還是樣貌都不分伯仲,你的出身卻高於她。從小到大你一直都在跟她爭,可你此次不如她,可她從未曾主動和你爭卻擁有了你所渴望的一切,這大概就是你們不同的造化吧。”
哪怕在不甘心終究榮安郡主還是在三日後帶着女兒鄒韻跟丈夫一起離開了開封,踏上了去往崖州的慢慢征程。
妙音很清楚陳國長公主向自己揭發榮安郡主的所作所為到底了為了什麼。
她不就是要跟李駙馬和離嘛,希望自己能成全。
因為記起了前世長公主的英年早逝來妙音或多或少還是對她有幾分同情的。
妙音不會主動表示支持趙安逸和離,但只要她向官府遞交和離書的話,自己會助她脫離苦海。
可陳國長公主沒有要跟李駙馬和離的意思,之後妙音就從楚楚和榮平郡主等人口中得知長公主府里豢養了面首。
在唐朝公主養面首那是很平常的事,然而在大宋這可就不得了了。
長公主養面首的事傳到言官們耳朵里頓時炸鍋了。
彈劾長公主的柵子宛如雪片一般飛入御書房。
面對這些彈劾趙元佑自然不會偏袒陳國長公主。
妙音看趙元佑的意思是要依照言官們的意思把陳國長公主送回李府,讓她和李駙馬團聚,由李駙馬看着自然她就不可能再養面首了。
妙音知道長公主不願意回李府,但是言官們的彈劾又不能不管,故此她請了余太妃替自己出面勸說長公主散掉府里所養的面首。
余太妃便是先皇的余昭儀,她自先皇故去后就跟幾位位分不高的妃嬪住在同一個屋檐下一起相互取暖,頤養天年。
得知陳國長公主竟然養面首而且還不只一個后可把速來規規矩矩的余太妃給驚着了。
余太妃出宮一趟後果然有了效力,不日陳國長公主就把府里那幾位眉清目秀的小白臉給打發走了。
好歹他們伺候了自己一場,陳國長公主給了他們每人幾萬貫錢,讓他好自謀生路。
不過長公主到也沒有去跟李駙馬和離。
因為養面首之事陳國長公主的名聲受到了很大影響,她越發的深居簡出了。
好在身邊有養女綰綰陪着到也不算太孤單。
看着綰綰越長越標誌,陳國長公主倍感欣慰,如此漂亮的養女讓她覺得奇貨可居。
一晃錦瑟公主已經年滿三歲。
妙音得空了就手把手的教小公主認字和撫琴。
小公主繼承了妙音在琴藝上的天分,初學琴就已看出建樹。
妙音又手把手教小公主彈琴,突然覺得胃裏不舒坦就忙把頭扭到一邊去,緊接着吃進去的東西就吐了出來。
“母后,您怎得了?墨竹姑姑快傳太醫,母后病了。”小公主被嚇的面色蒼白,她緊緊地抓着妙音的手。
墨竹忙把小公主抱起來柔聲安撫道:“公主莫怕,娘娘沒有生病,娘娘是要給公主生小弟弟了。”
“小弟弟在哪兒呢?”小公主眨巴着那雙宛如黑葡萄一般的眼睛不停的東張西望。
墨竹道:“再過幾個月公主就會看到你的小弟弟了。”
“我不要小弟弟,我要小妹妹。”小公主奶聲奶氣道。
墨竹笑着頷首。
妙音吐完了后落雨忙命人地上的嘔吐物收拾了,穀雨忙扶着妙音去裏頭歇息。
妙音又有了個把月的身孕,不管是她還是趙元佑都很是意外,畢竟趙元佑的身子很糟糕了,倆人在一起的時日遠不及過去。
得知妙音再次有身趙元佑驚喜后就覺得這孩子不能留。
他捨不得妙音再遭罪,更要緊的是妙音如今既要打理後宮撫養三個孩子還得幫自己處理政務,再多一個孩子對她而言不是歡喜而是負擔。
趙元佑親自把一碗熬好的墮胎藥放在了妙音面前。
“音兒,我和你一樣捨不得咱們的孩子,但是這個孩子不存在比存在對你更好,長痛不如短痛,把葯吃了,就當一切不存在。”趙元佑說這些時他心如刀割,眼眶微微濕潤。
妙音也不是十幾歲的小姑娘了,她自然知道留下這個孩子對於自己而言意味着什麼。
趙元佑親手把葯喂到妙音唇邊。
就在即將觸碰到那苦澀的葯汁時妙音毅然決然的推開了趙元佑的手和他手裏的那碗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