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一章 染政
如今林少白已榮升知州，被調到了杏花煙雨的江南。
林少白和秦素秋以及一大家子那都是北方人，初到潮濕的江南很不適應，特別是秦素秋隔三差五就會給妙音寫信來訴說自己多不適應新的環境。
不過住了一段時日後也就慢慢適應下來，信來的也少了。
妙音生產的消息送到江南后林少白夫婦自然是歡天喜地，他們準備了厚禮打發人送回開封，由林大老爺幫忙送入宮裏。
兄妹倆天各一方四五年了雖然雲中錦書不斷，可終究不能團聚，每逢佳節妙音都特別思念林少白夫婦以及侄女林疏影，盼着他們早日歸程。
看到宗碩對妹妹呵護備至妙音很自然的回憶起兒時哥哥林少白對自己無微不至的照料。
跟小宗碩說了幾句話又看了看正被乳母抱着吃奶的錦瑟公主后妙音就去小書房給兄長寫信了。
等晚上陪趙元佑去御花園散步時妙音便提起了林少白：“待我哥哥知州任滿就把他調回開封當差吧，他這些年在外頭歷練的也差不多了。”
趙元佑道：“你不說我也會這般打算，不等玉泉兄知州任滿朝中只要有了合適的空缺我就安排他回開封當差，你且耐心等一下，我保證不會太久。”
妙音微微頷首。
原本妙音以為調哥哥回開封最起碼得等個一年半載的，沒想到僅僅過去兩個月後朝中就有了合適的空缺。
開封府尹盧俊要回家為母守孝，如此開封府尹一職也就空出來了，趙元佑把這個位置留給林少白，旁人哪敢有不同意見呢。
林少白那可是今上的大舅兄，而且還是嘉平初年的榜眼，這些年在地方上取得的政績也可圈可點，故此林少白被調任開封府尹也算合情合理。
趙元佑坐在龍椅上也大半年了，君臣之間也過了初級磨合期。
對於這位新官家的脾氣和處事風格大家也都摸的差不多了。
今上和先皇那是完全不一樣的。
大家習慣了好脾氣的先皇仁宗，對於不那麼好說話的今上雖然是有些不適應，但也在慢慢習慣中。
中元節之前林少白一家回到了闊別已久的開封。
妙音不方便出宮跟兄嫂團聚只能盼着次日嫂嫂秦素秋領着樹影入宮見自己了。
昔日的林府如今變成了魏國公府，除了門口的牌匾換了外其餘和昔日無意。
林少白如今是一妻四妾，子女也不少，除了嫡女疏影以及落在秦素秋名下的嫡子林文浩外還有三位庶子以及兩個庶女。
魏國公看到兒子帶回來一堆的孫子孫女那叫一個歡喜。
“二郎啊，這是你的兄長和嫂嫂，快過去見過兄長和嫂嫂。”魏國公把小兒子林少康推到了林少白夫婦面前。
林少康已經三歲余了，因為先天不足的緣故，看上去比同齡的孩子要瘦弱矮小甚多。
對於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雖然林少白表現的沒有妙音那般抵觸，但也不甚熱情。
當晚一家人歡歡喜喜的吃了一頓團圓飯。
秦素秋知道這些年內宅大權暫時由徐氏掌握，如今自己回來了自然得把權柄收回。
被秦素秋留在府里幫她打理在開封的那些產業的寒露可沒少在信里說這位徐姨娘的壞話。
次日，林少白夫婦領着林疏影和林文浩入宮。
趙元佑正在接見大臣，故此林少白就跟着妻子兒女先去中宮拜見他的皇后妹妹。
妙音穿了一身家常的衣裳見林少白一家，為的就是不讓他們覺得是在面對皇后而不是面對親妹妹。
儘管如此，林少白和秦素秋在見到妙音后還是先行君臣大禮。
疏影和文浩跟着他們的爹娘一起行大禮。
妙音忙親自把林少白和秦素秋攙起來：“哥哥，嫂嫂，你們這是何必呢，往後不是在人前你們若再行大禮我可生氣不理你們了。”
林少白則一臉正色道：“皇後娘娘體恤臣等然而該守的規矩是不能落下的。”
看到哥哥這樣一板一眼妙音朝他嬌哼了一聲：“哥哥若再如此無趣那我可真要生氣不理你了。”
“音兒如今都是大宋皇后了怎還這般孩子氣呢，這樣可有失國母威儀啊！”林少白呵呵笑起來，這一聲音兒頓時把兄妹之間橫亘的君臣之禮的鴻溝給逾越過去了。
幾番寒暄說笑后妙音讓人把錦瑟公主抱來，接着又吩咐墨竹把自己準備的給疏影和文浩的見面禮拿出來賞賜。
不一會兒錦瑟公主就被乳母抱了過來。
已經兩三個月的錦瑟公主五官徹底長開了，皮膚白皙粉嫩，五官精緻如畫，特別是那雙水汪汪的烏溜溜的大眼睛分外惹人憐愛。
正在吃點心的林文浩看到那麼可人的小公主就想抱。
他還是個毛孩子粗手笨腳的自然不可能讓他抱公主，只能近距離的看看，連摸都不讓摸。
接見完大臣的趙元佑得知林少白一家這會兒在中宮后他就忙出了御書房直奔中宮。
他來到中宮時妙音已經領着林少白一家去慈恩宮見秦太后了，他就忙跟了去。
午膳是在秦太后宮裏用的，跟着先生讀書的太子和福王也過來了。
兩位皇子和疏影林文浩玩兒的甚好，看林文浩聰慧活潑，故此妙音在這個時候提出讓林文浩給太子當伴讀，對此趙元佑沒有異議。
自己的兒子給太子當伴讀林少白那可真是受寵若驚。
回頭趙元佑就單獨在御書房召見了林少白。
君臣二人先是談正事兒，接着便是下棋以及相互訴說這些年各自的滄海桑田。
兩日後林少白就正式去開封府走馬上任。
秦素秋還沒有被封誥命夫人，為了能讓她隨時入宮故此妙音給了她一塊令牌。
有這塊令牌可以自由出入宮禁，除了秦素秋外也只有楚楚，榮平郡主和成安郡王妃有此待遇。
待秦素秋把魏國公府重新整頓一番后妙音便邀請了楚楚，榮平郡主和成安郡王妃同自己一道為她接風洗塵。
轉眼就到了中秋節。
因仁宗皇帝駕崩還未滿一年，故此今歲中秋帝后都沒有在宮裏設宴，但中秋這日三品以上的誥命夫人以及宗婦們都攜子女入宮朝見秦太后和林皇后。
在端王妃富嫣然去世滿周年後劉鸞就正式被扶正。
這個中秋她以端王妃的身份盛裝入宮。
富嫣然的女兒趙翩翩也跟着入宮了，沒有了生母的庇護后小姑娘顯得很是鬱鬱寡歡。
她一直覺得生母是被劉鸞害死的奈何苦無證據。
她也知道若是和劉鸞鬧的太凶了倒霉的還是她自己。
整個王府是劉鸞在把持，她的爹爹端王除了成日裏沉迷於聲色犬馬，根本就沒功夫管她的好壞。
劉鸞知道趙翩翩恨自己，但是她不會跟一個小姑娘一般見識，明面上還是會顧全大局，做一個讓外人無可挑剔的好繼母，至於暗中給不給趙翩翩小鞋穿那可就說不準了。
過了中秋沒多久西京洛陽那邊就送來消息先皇的五皇子趙元亮死了。
趙元亮自去歲秋被押入西京洛陽后就一直被囚於府中，他的幾個妾室也跟着過去，同樣不得自由。
雖然被囚禁着，但吃喝上到是沒有被苛待。
先皇病重和駕崩趙元亮也沒有被允許來開封。
先皇是捨不得對自己的親生兒子痛下殺手，但如今坐在龍椅上的人可就沒這麼仁慈了。
自半年前趙元佑命人把一瓶子藥丸送到了西京洛陽，自那后原本身體康健的趙元亮身體就開始每況愈下。
僅僅半年多的時間才二十歲的趙元亮就撒手人寰。
他的身形原本是不肥不瘦的，然而到死的時候整個人瘦的不像樣，那瘦骨嶙峋的屍身好似一具骷髏。
得知趙元亮已死的消息後趙趙元佑便讓康順王去洛陽把人接回來安葬。
先皇只是廢了趙元亮的爵位，但皇子身份仍然保留，故而他這會兒死了就不能仍亂葬崗子去，既然他有嫡親的哥哥那就讓康順王把人帶回來埋掉。
親弟弟的死康順王雖然有所懷疑，但他既不敢說也不敢問，只能默默接受這個事實，懷着無比複雜的心情去西京洛陽處理趙元亮的後事。
康順王沒有把趙元亮帶回開封來安葬，直接葬在了西京洛陽。
他這麼做看在趙元佑眼裏那就是知趣懂事。
秋去冬來。
第一場雪下過後天氣驟然間冷了不少，趙元佑也隨之病倒了。
過去他把自己伴成個病秧子是為了韜光養晦，實則他的身體健康的很。
但如今他的病倒卻不是假裝，而是來真的。
趙元佑因為中了雲辭下入他身體裏的蠱毒，故此導致他的身體狀況在雲辭死後開始每況愈下。
自即位後趙元佑不是第一次因為身體不適沒法商超理政了。
沒想到年紀輕輕的官家竟是個病秧子。
這有甚奇怪的，官家還做皇子那會兒不就三天兩頭的生病嘛。
還不到三十歲就總害病，看來咱們這位官家的身子骨啊還不如先皇和真宗皇帝呢。
大臣們在私下裏就今上龍題不愈之事議論紛紛也不足為奇。
官家病了自然兩位昭儀盼着能去侍疾，但都被打發回後宮了。
蘇昭儀到也心平氣和的，杜昭儀可就沒這麼沉得住氣了。
“姨母，您可不能再不說話了，平日裏官家被皇後娘娘霸佔着，這會兒官家龍體不適了妃嬪去侍疾理所當然的，可皇後娘娘還不許。自官家即位至今我和蘇昭儀可一次也沒侍寢過呢，官家雖然去我宮裏和蘇昭儀宮裏但也都是看看公主，看完就走了。“杜蘭溪一臉的委屈，恨不得李太妃馬上就去福寧殿幫自己把皇后給趕走。
李太妃得知趙元佑病了都不許蘇昭儀杜昭儀侍疾后她有些坐不住了。
她是不敢以太后的身份自居的，但她卻總想以官家親娘的身份插手後宮事。
待杜昭儀告退後李太妃就命甘草侍奉自己更衣準備去福寧殿探望官家。
“太妃，您犯不着為了杜昭儀跟官家和皇後娘娘鬧不愉快，若是讓秦太後知曉了恐怕不好。”甘草因為為自家主子着想，故此才這般提醒李太妃別為了杜昭儀出頭。
李太妃根本聽不進甘草的提醒。
旋即，李太妃就到了福寧殿。
這會兒趙元佑剛剛吃了葯，他正在教妙音如何處理大臣上的奏疏。
李太妃沒讓通稟就進來了。
李太妃恰好看到妙音正在代皇帝處理政務，她的臉頓時不好看了。
“母妃，您怎過來了？外頭的人咋也沒通報一聲？”趙元佑對於不經通報就闖入的李太妃是有些不滿的。
妙音忙起身朝李太妃福了一禮，然後就繼續坐在原先的位置處理手頭的事。
接着宮女就給李太妃送來茶和點心。
李太妃吃了口茶后就要親自為趙元佑把脈。
趙元佑也沒推辭。
把脈畢李太妃便對妙音道：“皇后，我想單獨和官家說幾句話，請你迴避。”
“母妃，您有甚話還不能讓音兒聽到嗎？”趙元佑自然是不願意要妙音迴避的，但妙音卻選擇迴避，她對李太妃要和自己的兒子說什麼體己話並無興趣。
確定妙音已經離開后李太妃才又開口：“三郎，你怎能讓皇後代你處理朝政呢？你寵皇后可以，但也得有個度，你就不怕林妙音會變成第二個劉太后嗎？”
“母后，兒子在做什麼兒子心裏頭有數，請母妃不要插手，母妃如今要操心的是老七的衣食起居。”趙元佑的話很是不客氣，讓李太妃心頭微微一緊：“三郎，你做了官家后就跟我這個親生母親生分了嗎？咱們母子相依為命的日子難不成你都忘了？你眼裏心裏就只有林妙音了是嗎？”
面對李太妃的情緒激動趙元佑只得好言安慰勸導：“母妃，兒子對您的那份孝心從未改變，可有些事兒子懇請母妃不要插手。”
李太妃道：“有些事我可以不插手，但是林妙音染指朝政還有你冷落兩位昭儀這件事我不能坐視不管。”
趙元佑嘆了口氣然後繼續耐心的跟李太妃解釋：“母妃，兒子讓音兒處理朝政自然有我的考量和權衡，至於蘇杜二位昭儀，納她們本就非我所願，她們如今都有孩子陪伴了，餘生我只會衣食起居上善待她們，不會再給她們侍寢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