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三章 不長久
這會兒德妃只要提出的要求不是特別過分，那麼秦皇后都會答應的，至於後來會否兌現承諾那自然就是后話了。
好在德妃適才提出的要求都不算很過分：“只要你肯為官家解蠱，你適才所提出的條件我都會答應你。”
“皇後娘娘可別口是心非，我要你以太子妃和你們秦家人的性命來發毒誓。”德妃的態度甚是強硬，她彷彿看穿了秦皇后的所思所想，故此才步步緊逼。
讓自己拿着妙音和秦家上下的性命來發毒誓對於秦皇后而言的確有些為難。
若是拿她自己的性命發毒誓的話秦皇后不會猶豫。
看到秦皇后表示出的遲疑德妃再次冷笑出聲：“我就知道官家的安危在皇後娘娘心裏頭也不過如此嘛，你平常對官家的兒女們看似關懷備至，視如己出，不過是在演戲罷了，他們在你心裏頭興許連你身邊的侍女都不如吧。”
德妃的話很誅心，而且讓人很惱火。
秦皇后縱然心內波濤洶湧，但仍然保持着她的端莊，沉靜：“德妃，你既然覺得我沒有那麼愛官家，那好，你可以不去救官家，那你的兒子和孫子就會為你陪葬，其實這樣也好，黃泉路上你不會太寂寞。”
秦皇后朝德妃清冷一笑，然後便起身準備離開：“皇後娘娘，你真的會善待我的兒子孫們，我不擔心老四一家，畢竟老四媳婦和太子妃是好姐妹，太子妃也是我看着長大的，說實在的太子妃的為人可比皇後娘娘要磊落很多啊！太子妃會護老四一家周全的，但是老五他是被我連累的，那就是個單純的孩子，我知道官家也好太子也好不可能讓他繼續保留爵位了，但我希望他能平安的活着。”
曾經德妃想要讓安王跟自己一道赴黃泉，可如今她還是希望安王能好好的活着。
德妃不為自己的選擇懺悔，但她面對自己的兒孫時心場終究還是變得柔軟起來了。
秦皇后深深看了德妃一眼：“你放心吧，你的兒孫會安然無恙的，若你敢刷什花樣的話他們如何可就不難保證了，官家病了，太子還未曾登基，真正作主的人還是我。”
秦皇后從德妃寢宮出來后就直接朝福寧殿走去。
今上躺在龍榻上正備受煎熬，每天體內的蠱毒都會發作個幾次，而且是不定時的發作，讓人絲毫沒有防備。
這會兒侍奉今上的是董賢妃。
董賢妃正拿着自己的斯帕小心翼翼的幫今上擦額頭上的汗。
看到今上難受的要命董賢妃既心疼又着急的。
“皇後娘娘，官家的蠱毒又發作了，這可如何是好啊？”董賢妃的眼淚險些從眼眶裏頭滾出來，如此可見她是真的愛慕眼前這個早已經風采不在，行將就木的男人的。
秦皇后對董賢妃道：“放心吧，官家的蠱毒會解的，你也伺候官家不少功夫了，這會兒回去歇息歇息，這裏由我呢。”
董賢妃朝秦皇後福了一禮然後便告退。
待董賢妃離開後秦皇后坐在了她原先坐過的位置，然後用自己的帕子為今上擦汗，溫柔安慰：“官家，妾適才去見過德妃了，只要確保老四一家和老五無恙德妃就願意為您解蠱。”
正處子痛苦中的今上冷冷哼了一聲，一臉強硬道：“殺了老五，把老四一家貶出開封，朕要讓那毒婦看到她的兒孫不得善終！”
這會兒今上對德妃母子那是真真恨之入骨的，故此他才這般態度強硬。
“官家，老四一家是無辜的，他們自始至終都不曾參與到德妃母子的作亂中去。老四家的跟音兒那可是手帕交，老四更是個與世無爭的富貴閑人，可以對他們適當的懲戒，但是貶出開封還是算了，妾希望音兒能有個說話解悶兒的伴。”秦皇后這般替康王一家求情很單純的就是為了妙音。
妙音沒有嫡親的姐妹，有楚楚這個從小陪着她長大的手帕交也是極好的。
秦皇后替康王一家求情了今上也沒有博她的面子：“那就把老四的爵位從親王貶為郡王，至於老五，非死不可！”
“官家，若是老五有個好歹德妃是不會為您解蠱毒的，賢妃的眼淚官家也看到了，不僅妾需要官家陪着，賢妃和其他妃嬪也都需要官家陪着。幾個公主還那麼小，官家忍心看到她們傷心難過嗎？”秦皇后一番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把今上的心說軟了。
螻蟻尚且偷生，何況人乎？
今上適才表現出寧可被蠱毒折磨而死不打算像德妃妥協並非他真的不怕死，只因他在爭一口氣，而且需要人給自己一個台階下罷了。
秦皇后侍駕多年，自然是最懂聖意之人。
康王被從親王降為郡王，封號是康順，自然他和楚楚所生的兩個女兒也從郡主貶為縣主。
安王的兩個女兒被抱入康順王府撫養。
康順王和楚楚一番商議后就把兩個小姑娘給了府里無寵而且無子女的侍妾撫養。
這就跟當初撫養壽王唯一的女兒永貞是一樣的。
對於這些無寵無子女的侍妾們而言能賜給自己一個孩子比得多少金銀珠寶都令人歡喜。
朝中大臣自然是力諫對竹到作亂的德妃和安王誅之，但太子趙元佑還是以今上的名義下了一道恩旨安王免除死罪，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安王趙元亮被廢為庶人，從此後囚禁於洗凈洛陽。
趙元亮內宅的侍妾們將會隨他一道被遷居洛陽。
趙元亮臨出京之前被允許跟德妃見一面。
“母妃，兒子求您救救父皇。父皇他是一位受天下臣民愛戴的好官家，他雖然不是一個好夫婿好父親，但至少他是個寬仁的夫婿和父親。這些年父皇對母妃和兒臣雖不寵愛，但衣食起居上從不苛待咱們。”趙元亮跪在德妃面前再三懇求。
經歷過一次滄海桑田的洗禮后那個玩世不恭的少年一下自長大了。
這幾日被關在天牢裏頭他有了更多的時間思索過往的種種。
不思量不要緊，冷靜思量下來他才知道自己受母妃的蠱惑去發起這場叛亂是何等的愚蠢和罪孽深重。
但一切都無法挽回了，趙元亮也只能儘力去補救，他希望父皇能龍體痊癒，儘早的坐在垂拱殿內和大臣們一道商議朝政。
他知道唯一能救父皇的人就是自己的母妃，故此他利用這次母子相見的機會跪在了德妃面前苦苦哀求。
看到比過去瘦了一大圈的兒子身為母親的德妃說不心疼那是假的，但她卻還是假作強悍：“老五，你起來吧，我若不答應去救你的父皇，你的小命恐怕長不了了。還有我要告訴你一件事，你父皇的體內的陰陽之氣已然徹底虧損，他這把年紀是沒法把虧損掉的陰陽之氣補回來的，更何況他的五臟六腑也受到損傷，就算我給他解了蠱，他也命不久長了。”
話音落德妃就暢快的笑出聲來。
母子二人匆匆見過一面後趙元亮就準備登程去往西京洛陽，這亦是母子二人此生最後的相見。
去往洛陽之前趙元亮最想見的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德妃，而是他從小就愛慕的妙音，他知道這是根本不可能的。
他很想告訴她自己之所以受了母妃的蠱惑要跟趙元佑搶那個位置不是因為我對權力多看重，只因我想把你從他身邊奪過來，讓我體會一把在你身上承歡的滋味，我更想知曉你匍匐在地取悅一個男人是什麼樣子？
林妙音，你從小就高傲，嬌氣，你不是皇子帝女，但你卻比皇子嫡女更高傲，嬌貴，憑什麼？
德妃在見過趙元亮后就着手為今上解蠱。
好在解蠱所用的全部藥材御藥房都能尋的到。
為今上解蠱后德妃自然也就失去了她的用處。
三尺白綾，毒酒和匕首德妃可以任選其一。
“皇後娘娘，妾想親自送德妃最後一程。”李淑妃主動請纓。
秦皇后很清楚李淑妃為何這個時候要去送德妃最後一程，她略一沉吟后就應了。
旋即，李淑妃就捧着那個盛放三尺白綾，毒酒和匕首的赤金托盤到了德妃面前。
“德妃妹妹，我來送你最後一程。官家可真是慈悲啊，你犯下此等大逆不道之罪竟然還讓你體體面面的去！”李淑妃親自把手裏的托盤放在了德妃面前的小几上，然後輕輕把蒙在那三樣東西上頭的黑布給揭開，三尺白綾，毒酒和匕首就出現在了德妃面前。
德妃緩緩抬起眼皮凌厲的目光從李淑妃那張寫滿得意的臉上一閃而過，她輕輕哼了一聲：“李佩雲，你不用在這裏得意，你的兒子就算日後登上皇位又如何？你活着是不可能坐上太后的位置，而秦皇后和林妙音母女情深，她們怎會容許你這個皇帝生母在眼皮子底下生事端呢，至於你死後被追尊為太后，哈哈哈，人死如燈滅，死了給再多殊榮又有甚作用呢？我雖不甚得寵，但我總好過你吧。若不是你運氣好生了倆兒子，恐怕到死官家都不記得你李佩雲是誰。從你伺候官家到如今二十來年你侍寢的次數加起來也不及我一年多，你可真真是可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