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心水
壽王對於林家是很不屑的，不管是妙音的父親還是二叔在朝里都算是可有可無的，然林少白的才情斐然值得讓他舍下身段來籠絡之，至於二房的林少堂林少華兄弟，壽王亦是不屑一顧的。
為了討好妙音，即便是林家的狗奴才壽王也願意舍下身段笑臉相對。
壽王很清楚妙音對自己謀得太子之位的重要性。
妙音背後的林家不足為懼，然她背後是秦皇后，秦皇后的背後有秦家。秦皇后的祖父可是跟隨太祖爺打天下的元勛，秦皇后的父親當年也曾隨太宗皇帝打過契丹，跟隨真宗皇帝去過澶州，親眼見證了宋遼兩國的澶淵之盟。
壽王背後的陳貴妃以及陳家則不值一提，陳家有今日尊容全因為陳貴妃在後宮得寵的緣故，也就是說陳家是靠着裙帶關係起來的，這樣的人家怎麼能和功勛卓著的秦家相比呢。
功夫不大，林少堂林少華兄弟二人就到了壽王面前，二人連忙下拜行大禮，壽王一臉和色的讓二人免禮平身。
旋即，妙音就笑着對眾人道；“既然人都齊了我看咱們就到院內的涼亭里一邊賞菊一邊做詩好了，我給你們撫琴助興。”
一聽要作詩林少堂頓時就慌了神，他仗着膽子開口道；“娉婷，殿下來咱們府上自然是自在消遣的，作詩太費心勞神了，莫不如吃酒聽曲為妙。”
妙音朝林少堂飛了個白眼，然後不冷不熱道；“原本壽王殿下就是來與兄長把酒作詩的，二哥若覺得無趣那就請回去吧。”
林少堂頓時詞窮。
他是想回去，但是如果自己就這麼回去了豈不是掃了壽王的興緻，更要緊的是被父親知曉自然會責備的，早知道壽王是來根林少白對詩的自己就不該聽祖母的話過來湊熱鬧。
壽王看出妙音故意擠兌林少堂，他雖然不知是何緣故，為了討好妙音他自然是要配合一二的；“林二郎莫非不願意同本王一起作詩？”
林少堂心中一凜，忙不迭朝上叩首；“少堂不敢。”
看到林少堂那唯唯諾諾的樣子壽王甚是不屑；“起來吧，既然不敢那一會兒就拿出你的真才實學來讓本王見識見識。”
林少堂趕忙應諾。
自己哪有什麼真才實學啊，林少白林少華肚子裏全是墨水，自己肚子裏除了吃的喝的也沒啥了。
功夫不大壽王由林家三兄弟及妙音簇擁着到了院內的涼亭。
雖然秋菊即將凋零，然而枝上殘菊也別有一番意境。
木槿指揮着幾個僕婦把準備好的酒菜擺到了涼亭里的桌案上，因為要寫詩，文墨和文章兩個小廝把筆墨紙張準備好。
妙音要撫琴林少白親自去書房把自己珍藏的一把好琴取來。
一切準備妥帖了妙音同壽王和林家三兄弟把酒言歡一番，然後就商議接下來要寫詩的事宜。
妙音放下酒杯朝壽王等拱了拱手，然後才開口；“你們幾個以這即將凋零殆盡的秋菊為題來一首《相見歡》的詞，我朝盛行寫詞，不過若是覺得寫詞不順手寫七言和五言絕句皆可。等你們寫好了后就寫上自己的名字，然後暫時糊上，讓文墨把它交給我我來品評，期間我會背對着你們撫琴，我會撫一首《漢宮秋月》和《平沙落雁》。。兩首琴曲畢你們必須落筆。”
壽王率先表態；“全依娉婷的。”
壽王表態了其餘三人自然不好有異議。
吃了一杯酒後妙音就去撫琴，壽王及林家三兄弟也都準備好了紙筆，琴聲起他們就各自提起了筆。
妙音行雲流水的琴聲在幽幽庭院內緩緩流轉，時而輕緩，時而急切，纖纖玉指在琴弦上肆意翻飛，明媚的暖陽下一張略施粉黛的臉龐清冷，明凈，似那含苞待放的冰山雪蓮，又似不染塵俗的廣寒仙子。
此刻妙音的心裏複雜極了，前世她覺得為趙元亨撫琴是一件妙事，她喜歡撫琴時偷偷看男人那因為聽的沉迷而聚精會神的樣子，她至今還記得趙元亨說娉婷，你的琴音不但可以為我消除所有的疲憊，更能為我療傷。
她當時不明白趙元亨嘴裏的療傷為何物，後來她懂了趙元亨的傷是為他殉情的表妹陳湘君。
沒有能成為趙元亨正妻的陳湘君自縊而亡，最終要取代她這個皇后的是陳湘君的姐姐陳迎春。
那陳湘君是開封城裏風華絕代的女子，她的細腰單手可握，被奉為開封第一細腰。
妙音想若趙元亨不是為了奪位那麼陳湘君必是他的原配，如此那陳湘君也不會落個自縊而死的下場。
只要妙音不明白既然趙元亨早已經盤算好了一切，那麼他大可以告訴陳湘君讓她等一等，難道他們倆的感情根自己想的不一樣？
那些前塵往事讓妙音有些心亂，轉而琴聲也變得有些煩亂，不過很快妙音就整理好了思緒，琴聲重新回到了起初的婉轉。
很快兩首琴曲終了，壽王等人也隨之落筆，各自在詞作的下面寫上名字，然後把名字糊住后交給了文墨。
旋即文墨就把四份詞作交給了妙音。
妙音開始一一品評。
雖然糊了名字，但通過字跡妙音能瞬間辨認出主人來。
約莫半柱香后妙音就把四首詞作品評完畢，然後緩緩的到了壽王及林家三兄弟面前。
壽王殷勤的親自給妙音斟酒，對此妙音顯得很是淡漠，就當是一個尋常奴才給自己斟酒。
妙音的淡漠讓壽王禁不住蹙眉。
妙音吃了一口酒後才對四個人道；“諸位的大作我都已看過，四首》相見歡》各有特色，大哥的詞寫的過於雅緻，壽王殿下的略顯感傷，三哥的則中規中矩，至於二哥的。”
妙音遲疑了一下然後才開口；“二哥的過於庸俗。”
林少堂頓時覺得自己的臉被人狠狠的打了一巴掌，瞬間紅成了猴屁股。
林少華看到林少堂如此心裏頭那叫個痛快，他巴不得每次都能看到這個嫡出的哥哥在人前出糗才好。
林少華有生之年最大的夢想就是把嫡出的哥哥徹底幹掉。
庶出是林少華最致命的自卑，因此他的自尊心才越強。
樣樣不及自己的林少堂得到的愛是和好處是最多的，就因為他是正房娘子肚子裏爬出來的，自己是姨娘養的，林少華恨透了嫡庶有別的這該死事道。
妙音的話落後便再次把酒杯端起來吃了一口。
壽王等人也陸續端起各自的酒杯。
壽王吃了一口酒後對妙音道；“娉婷，幾日不見你的琴藝更上層樓啊，我還真是羨慕玉泉兄啊，能隨時聽娉婷撫琴。”
面對壽王的讚許妙音亦是雲淡風輕的應付；“壽王哥哥謬讚了，我的琴藝遠不及貴妃娘娘。”
“娉婷過謙了過謙了。”說著壽王再次吃了一口酒。
接下來林少白就讓文墨把自己提前請來的兩個歌姬過來助興，妙音讓兩個歌姬把剛剛壽王他們做的《相見歡》各自譜成曲來唱和。
這四首《相見歡》下面的名字已經被揭開，詞出自誰手一目了然。
林少堂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自己寫的實在是拿不出手，一會兒若被歌姬們譜成曲來唱那簡直貽笑大方了，他覺得妙音就是故意羞臊寒蟬自己的，可在壽王面前他不敢造次。
熱鬧了好一會子壽王已經滿臉醉意了妙音主動提出讓他去相仿暫時歇息片刻，喝一碗自己親手準備的醒酒湯再走也不遲。
妙音的盛情壽王自然不會辜負，然後就被林少白安排到了廂房暫時歇息，妙音則帶着丫頭回了自己的住處準備做醒酒湯。
林少白的院子沒有小廚房，妙音不願意去大廚房，她的聽雪居里有個小廚房。
妙音很快就做好了醒酒湯，她把醒酒湯交給心水；“你先給壽王把湯送過去，我換件衣裳就過去。”
主子竟然讓自己親自去給壽王送醒酒湯，心水竊喜不已，然她面上絲毫不敢表露出來。
心水端了醒酒湯就快步出了聽雪居，妙音對着心水漸漸遠去的背影扯了扯嘴角，然後就讓墨竹陪自己去裏面換衣裳。
等到了卧房后墨竹才低低的音聲道；“郡主放心，奴婢已經把香氛抹在了心水身上，奴婢確定她毫無察覺。”
妙音微微頷首；“你做事情我放心，快幫我更衣。”
墨竹恩了一聲，然後就開始替妙音換衣裳。
心水滿懷喜悅的端着醒酒湯去了壽王歇息的地方，壽王的侍衛在門外守着，看到心水過來他就很自然的幫她開門。
心水端着醒酒湯進了屋子，此刻，壽王正半躺在羅漢床上，適才吃了不少酒此刻他正覺得難受。
看到心水端着醒酒湯過來他就很自然的坐起身子來；“怎麼是你送湯來？你們家郡主呢？“
心水忙道；“回殿下，郡主說換件衣裳就過來，怕醒酒湯耽擱了會冷故此才差奴婢先把湯送來給殿下喝。”
壽王恩了一聲，然後就把湯從心水手裏接了過來，心水就與他近在咫尺，一股淡淡的香氣順着鼻孔沁入心脾，那香氣是從心水身上散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