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真正的含義
第20章真正的含義
徐輝祖搖搖頭:“不,景永,你不懂!一將功成萬骨枯得確很現實,可是你要理解這句話後面的真正含義。
你爺爺不是天才,沒有神助,他能取得今天的成就,靠得是他把手下的將士視若兄弟,靠得是他能對他們的疾苦感同身受,靠是他讓所有的士兵同生死,共命運!
每一次同北元、同陳友諒、同張士誠的軍隊對陣的時候,我們大明的軍隊都沒有任何一方面的優勢可言,唯一可以讓我們不畏強敵的原因是我們的軍隊可以把自己的後背交給自己的戰友,只要他們在,我們永遠都不用擔心自己的後背會暴露在他們的刀槍之下。”
他過去把張十七扶起來,讓他站在徐景永的面前,然後讚許道:“你今天看到沒有,張十七的身上就有這樣的完美品質,服從紀律,維護榮耀,並且深信我會給他討回公道!”
然後他又把頭轉到徐景永身上:“可是你在幹什麼,如果你單純地考察張十七的忠誠度,我不會怪你,可是你居然拿這種高貴的品質作為你們娛樂的資本,作為你們調笑的工具?
你們都可能是大明未來的高級軍官,知不知道你們的所作所為正在毀掉大明的基石?”
徐景永連忙把頭磕在地上:“父帥,對不起,我錯了!”
徐輝祖輕輕嘆了口氣:“我知道你現在很有優越感,也時時在府中顯示你的優越感,可是我想告訴你,你的優越感一錢不值,徐家可以從普通的農家變成今天這樣的世家,也可能從今天這樣的世家變成普通的農家。
徐府的每個人都對你有大期望,都認為你有一天能比肩你爺爺,甚至取得比你爺爺更高的成就,以前我也這樣想,可是看到今天的你,我卻很害怕,我害怕有一天你會把徐家帶進萬劫不復,就連這個祖宗祠堂都保不住。
你的驕傲,我希望能藏在骨子裏,而不是時時在徐府的仆佣面前炫耀,不是在那群官二代面前耍小聰明,明白了嗎?“
徐景永只能連連磕頭:“列祖列宗在上,景永知錯了,以後一定改!”
徐輝祖怒氣稍息:“你今天犯的第二個錯誤,就是不應該跟李景隆他們一起混。
你可知道,當今皇上最恨的事情就是結黨營私,胡惟庸案中殺了那麼多人,最大的原因就是因為平時與胡惟庸來往的人太多了,連皇上都忌憚了,所以皇上寧可把這些人都殺掉,徹底斬草除根。
你爺爺在的時候,從不參與黨爭,所以皇上殺了那麼多人,從來就沒有牽涉到我們徐家,你懂了沒,現在李文忠和你爺爺都過世了,皇上對我們兩家終於開始放鬆起來了,這個時候,你一定要保持與李景隆的距離,明白了嗎?”
徐景永又磕頭道:“孩兒記住了。”
徐輝祖點點頭:“把你今天贏得銀票拿出來。”
徐景永有點不舍,但還是乖乖把銀票都命了出來,徐輝祖把一堆銀票收起來,都塞給了張十七:“今天的賭是十七贏的,所以你贏來的錢,都該給十七,徐家要讓所有人都明白,誰對徐家忠心,徐家就會護着誰。”
張十七連忙跪下,搖手道:“老爺,公子,十七的命是老王爺救的,十七也是徐家養大的,十七忠於徐家,是天經地義的,不需要獎勵!”
徐輝祖呵呵一笑,又把銀票收了起來:“好,你能不貪財,我很欣賞!”
他看看張十七已經被扭打得壞了的衣服,從身上摸出一個十兩的元寶來,給張十七道:“你十兩銀子,是獎勵你能維護徐府的體面,也是雙倍補了你沒能在穎國公府拿得回儀,明天,我會讓府里的裁縫重新替你做一件衣服。”
張十七謝了賞,才把銀子接了。
徐輝祖微微頷首:“你先退下吧,我跟公子還有事要交代!”
張十七又磕了個頭,才退了出去,他回到卧室,把元寶交給了張雲海,張雲海看十七的新衣服上又是裂紋又是泥巴,臉上還有不少血絲,十分擔心:“十七,你不是去參加喜宴了嗎?怎麼還跟人家打架了?”
張十七想了想,沒有把楊老闆和神秘蒙面人的事說出去,只是說了白天被人當作賭注的事,張雲海嚇了一跳,連忙替他細細把了一番脈象,張十七雖然受了一點內傷,但是問題並不大,只需要調養一兩日即可,他這才放了心。
早在上次比試的時候,張雲海就對徐景永的涼薄大為不滿,沒想到這一次徐景永更加過分,竟然拿張十七的忠誠作為自己賭博的工具,心頭更加怒不可遏,他沉吟了半晌,對張十七道:“收拾東西,我們離開徐家。”
張十七愣了一下:“怎麼了義父,這麼晚了,我們去哪兒?”
張雲海道:“去哪兒都沒關係,只要不在徐家就行,徐家如果辱你,我們呆在這裏還有什麼意思,憑着義父這些年來的積蓄,我們做點小生意,不用像現在這般寄人籬下了。”
張十七很是不解:“義父,一直以來,你都教導我一定要忠肝義膽,要與公子彼此信任,以後也跟他一起橫掃北元,替我父母報仇,可為什麼你今天卻突然提出來要離開徐府了?”
張雲海道:“我並不是否定忠肝義膽,可是忠肝義膽要對應的是知遇之恩,所謂良禽擇木而棲,老王爺投我以木桃,我也報之以瓊瑤。
徐景永如果對你視如手足,你自然也應該對他效犬馬之勞,可是徐景永卻根本視你為草芥,你也不必要對他死心塌地。”
張十七連忙道:“義父,我剛聽說公子是拿我當賭注的時候,確實很不開心,可是老爺這樣對我了,我心裏早就沒想法了,現在我還很以能在徐家為榮呢?
我雖然在做僕人,可是並沒有寄人籬下的感覺啊,從我出生到現在,就沒離開過徐家,跟我關係最好的人,就是這些一起長大的小哥哥,我怎麼捨得離開他們?”
張雲海兀自怒不可遏:“上次在演武廳的時候,他就藉著折辱你以顯示他在徐府中的地位,這一次更是設計陰謀,讓那些軍士來對付你,他這樣的別有用心,總有一天,你會被他害死。”
張十七搖搖頭:“義父,這次的情況可能不是你想得那樣的,很多府里的僕人都被測試了,而且這個主意也不是景永公子出的,不能說是他別有用心。”
張雲海想了想,深深吸了一口氣,終於平靜下來,“你心地善良,總是把人往好的地方想,我一向來都是知道的,你捨不得這些小兄弟,我也知道,否則的話,從老爺過世,他們讓徐河當管家開始,我就帶着你離開了。”
張十七嘻嘻一笑:“義父,你待孩子真好,我雖然從小沒有了爹娘,可是有了義父您,我覺得我比那些有親生父母的人更幸福。”
張雲海看着張十七發自內心的笑容,心中極為欣慰,他想了想,沉聲道:“十七,你心地善良,義父很欣慰,可是人心鬼域,你卻不得不防,我們不想去騙人,可是也不能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
徐輝祖今天獎勵你,跟你說那些話,你不要覺得他真的是那種剛才不阿的人,他跟他爹不一樣,是真正的官員,玩這種權力遊戲是老手。”
張十七一愣,眨巴眨巴眼睛:“不會啊,乾爹,我覺得老爺挺不錯啊,一生正氣,公正嚴明,賞罰分明,而且連我們這種僕人都能體恤,為什麼不好?”
張雲海搖搖頭:“徐輝祖的做法,只不過是收買人心罷了,他只化了十兩銀子和幾句話,就換得你死心踏地,而且徐家僕人位也一定會把你今天的事在府里宣傳出雲,以後徐家的僕人就會更加忠心,這對他們這種官場中人不過是小把戲!”
張十七有點混亂:“是嗎?可是義父,徐家的人忠於徐家,難道不好嗎?”
張雲海搖了搖頭:“十七,你要知道你並不姓徐,而是姓張,你並不是徐家的人,徐家的榮耀並不會照到你的身上,徐家人的想法跟徐景永是一樣的,你只是一個工具,隨時可以用也隨時可以扔!”
張十七不服氣:“可是,老爺批評公子做得不對,所以他在教育他啊!”
張雲海苦口婆心道:“十七,你再仔細想想徐輝祖是怎麼教育他兒子的,他說可以測試你的忠心,但是不可以拿這種事情來賭博。
所以說,他並沒有真要把你當自己的兄弟親人,而是要裝作把你當兄弟親人,然後騙你對他們死心塌地而已!”
張十七更加混亂,他似乎覺得張雲海說得很不對,可是內心卻又覺得張雲海說的很對,徐輝祖得確沒有真把他當回事,而只不過是借他教育一下公子景永如何御下,就連銀票,他也沒有真的要給,真只是裝了一樣子,試試他的忠心而已。
他搖了搖頭:“可是那些聖人之言,為了國家民族大義,難道都不對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