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2章 一語成讖

無峰也被嚇了一跳，不知道這人是怎麼了。雖然看一個這樣的女子害羞很是新鮮，也略有些彆扭，但不得不說，這女弟子長相不錯。只是這女子眉眼稍顯粗獷，臉部輪廓略有稜角，有幾分男子的英武氣概，高挺的鼻樑更是加重了這種氣質。不過這女子的皮膚極好，下巴略尖，一張櫻桃小口配上這樣的臉型五官也不彆扭，也讓她多了幾分男女通吃的俊俏。

無峰也不知道這人是怎麼回事，但也很快就猜到了，應該是從來沒人把她當女子的緣故，這也應該是第一次有人誇她。無峰是在轉移話題，不想和這位司馬老人說什麼，其實也不知道和這危險的老人說些什麼，便又說了一句道：

“一般的男子定然配不上你，大概也無法欣賞你的魅力所在，若是尋道侶，定得尋一個真心喜歡你的優秀男子才好！”

無峰這一句話說完，這身形有些壯碩的女子忽然吃了一驚，臉上更紅了，也再不敢看無峰。無峰也是現在才反應過來，自己光顧着轉移話題，緩解心中緊張，卻忘了分寸。這樣明目張胆的對一個女子說這話，就是在示愛，當著人家長輩說這話，雖然有些放肆，但卻是有求婚的意思。

反應過來的無峰也有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就是在這個時候，一旁的司馬老人笑着說道：

“若是如此，也算不錯。輩分沒什麼大礙，由我這老頭替你們做主，想來也沒人多說什麼。只是這事若想成，李峰小友你得隨老夫來，老夫有話要問你。”

“師叔祖，李峰師叔身體似有不適，這事還是該日再說吧！”

司馬老人一句話出口，無峰和月姬都沒來得及說什麼，一旁的女子卻率先反對了一句。她當然沒有資格反對，但還是說了這樣一句，無峰不禁很是感激也很是慚愧，更有些糊塗。無峰心說自己已經長成這副模樣了，應當是人見人躲花見花謝的主，怎麼看樣子這丫頭卻很是中意自己的樣子。

而且最重要的是無峰的名聲並不怎麼好，尤其是身邊一直跟着好幾個“來路不正”的女人。但這壯碩的不像人的丫頭卻好像根本不在意，又或者根本不知道。只是不論怎樣，這丫頭都不應該是一個難嫁出去的人，怎麼自己兩句話這麼大的事就莫名其妙的八字有了一撇。

“好像我要害這兩人一樣。你這丫頭也是心太實，還不了解便把人放在了心上，如此袒護。若是不放心，你去稟告你師父便是。”

司馬老人堅持，作為晚輩也不好違逆，猶豫了片刻躬身告退，快步朝遠處的大殿走去。只剩下了無峰三人，司馬老人臉上的笑容不變，手輕輕一揮，三個人就同時悄無聲息的消失在了這條寬敞的路上。

無峰當然無法反抗，月姬也是一樣，因為面前的這個老者，他的實力境界根本不是兩人能反抗的。若是非要形容一下司馬老人的真正實力，可以打個比方：

如果雷霄門不開護山大陣，這位老者可以憑藉一己之力拚死屠盡大半座山門。雷霄門曾經也是領袖宗派，底蘊非常，雷霄門六祖也是在修行界極有分量的，強大的仙器自然也有，但依然擋不住這位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人。

再出現，無峰三人已經到了一間很是簡單的靜室之內。除了一張方茶桌四把座椅擺在當中，就只有一個蒲團擺在靜室一側，頭頂上還有一顆夜明珠，沒有門。

“李峰長老是知道老夫了？楊岳升那三個娃娃告訴你們的？”

一開場便表明了身份，是因為司馬老人看懂了無峰和月姬神情之中的意思，也並沒有打算在兩人面前隱藏。無峰只是一個小輩，還是在器魂宗的地盤，就算無峰說出來未必有人會信，卻反而暴露了無峰。

“天下閣對我還是不放心？還是對月姬感興趣，非要據為己有？她已經認主了，就算你殺了我，強行把她帶走，我也不會讓你們如願，大不了魚死網破，想來司馬老前輩也無法抵抗天道之威！”

無峰一點也不示弱，頗有些魚死網破的架勢。司馬老人看着如此模樣的無峰不禁笑了笑，隨即又深深的看了一眼月姬，點點頭說道：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你不再讓如此奇特的仙器隱藏起來，敢讓它現身，原來是立下了天道誓言。只是老夫卻想不明白，如此仙器，怎能輕易認你為主，而且還立下天道誓言？”

司馬老人柔和慈祥的目光在無峰和月姬身上不停轉換，不僅僅是無峰心中一陣陣緊張發冷，就連月姬都一陣陣的不適。不僅僅因為面前的司馬老人太過強大，也因為月姬根本感覺不到這位司馬老人的靈魂波動。

強大或許可怕，但更可怕的是未知。對於月姬這個純粹的魂體來講，一個自命宇宙間最高級、最接近完美的種族，沒有什麼比面對一個根本看不透的物質生命更讓她覺得無措和不安的。

“前輩真想知道？但我不能說，如果說了，我會更不安全，不如就現在死了好，或許還能有機會。”

無峰已經恢復了冷靜，看着司馬老人的目光也不再忌憚和畏懼，微微昂起的頭看上去有些氣勢，卻更像是在逞強。司馬老人更覺得有趣，一點也不急的說道：

“照這樣看來，我們倒是可以好好聊聊，先坐吧。”

司馬老人隨即座下，揮手之間茶壺茶杯擺在桌上，還是熱的，旁若無人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到了這個時候再多說什麼都沒用，無峰和月姬也同時座下，心中當然都沒有什麼底，不知道這位司馬老人什麼時候會用出他那件會讓無峰徹底露餡的仙器。

“嗯，你說你另有身份，看樣子也非同凡俗，所以老夫很是好奇，你到底是何來歷。若是你肯實言相告，一來免了老夫麻煩，二來天下閣定會重用於你，與你不盡的好處。”

“天下閣內，有人的話是實話嗎？哼，之前王書聖說過，不再有試探，我便是天下閣的客卿長老。幾天之前我遇到三個青年人，幾句話我便知道，他們是天下閣的人。是何目的暫且不論，現在又遇到了您，我能信你嗎？”

司馬老人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也沒有解釋，因為他來這裏必須要有一個結果。要麼確定無峰加入天下閣別有用心，被自己殺死，仙器倒不重要，因為司馬老人的身份非常，不能泄露。要麼確定無峰的確是真心加入天下閣，天下閣為這次和楊岳升幾人的事情給與補償，讓無峰繼續為天下閣做事。

天下閣之所以發展到如今的程度，從沒有停止吸收成員，就像如今獨當一面的王書聖就是吸收進來的，還有許許多多的強人奇士。這其實是一個道理，任何一個有巨大野心的組織，光靠自身的培養的人才終難成大事，因為這個世界永遠比組織里的那個小世界要廣大的多。

儘管只是幾句話的交談，司馬老人就明白了，無峰不會說實話，依然需要自己動手。所以司馬老人輕輕揮手，手中多出了一面很是古樸的圓鏡，圓鏡並不華麗，沒有任何裝飾或者刻畫的神獸雕紋，也不大，正好可以抓在手中。無峰看到的一面是漆黑的，手掌心那一面可以看到是純白的。圓鏡的兩面都不反射任何光芒，但是黑白兩面的中心點都有一個異色的小手指肚大小的黑白點。

黑白寶鏡，無峰一看到這圓鏡就想到了這件仙器的名字，這是無峰最忌憚的。

“你聽說過我這寶鏡？那便好了，擺在你面前的只有兩條路，或者你實言相告，說出自己的出身來歷，我可以用道心起誓，絕不泄露給外人。或者你讓我這寶鏡照上一照，一切便有答案，只是你在老夫這裏再無隱秘。”

這老頭還是要無峰選，無峰很是意外，不覺得只是這位老者真的仁慈，而是用這面寶鏡探照一個人的真實內心，應該有一些些副作用，或者是天下閣不希望自己真的反感這個組織。無峰在這裏琢磨，司馬老人卻看出了無峰想到了什麼，很是讚賞的點點頭說道：

“你倒也聰明。確實，像我們這樣的人，最怕的便是心境不穩，靈台不靜，為他人之心念所擾。而且天下閣也的確需要你這樣的人，只是老夫即來了，便不能無功而返。你是個能做事的人，這是天下閣一位閣主對你的評價，之前王書聖初次被閣主注意時，也是如此評價。你應該明白老夫此言的意思，如何選擇，我給你百息時間。”

是個能做事的人，這樣一句話的評價到底有多好或者多沒有意義，完全看這話是誰說的。若是一個村落的村長說的，你大概是個熱心的好小子，若是一代帝王說的，你大概會是一個能臣。天下閣的閣主，沒有人知道有幾位，沒有人知道到底都是誰，但毫無疑問的，這樣的人物都是天下絕頂的神仙人物。

這樣的人物評價了這樣一句，首先是王書聖，他成為了天下閣的表面上主持大局的人，第二個是自己，會成為什麼無峰很難想像。司馬老人不至於說假話，因為他本人已經到了，還拿出了那件仙器，做這些事情並不是要毀了無峰，而是要驗證無峰是惡怎樣的人。

對於天下閣這樣野心甚大的組織，不會允許任何一個核心成員心懷意念，更不論說是身份不明。

無峰能夠想到，也能夠理解，這對自己來說是一個機會，但麻煩在前，自己絕對過不了黑白寶鏡這一關。既然過不了，那就必須迴避，但是迴避了自己就會變成一個在天下閣內打上問號的人，或許根本走不出這裏。這樣一個恐怖的人，就算沒有任何理由的殺了自己，恐怕也沒有誰能夠追究他什麼，就算能，也得衡量一下值不值得。

況且，天下閣從來不做沒有安排好的事情，更不會殺了自己還沒有任何合理的理由。

百息的時間並不長，司馬老人並不着急，手中的圓鏡微微轉動，似乎隨時準備在無峰身上試試效果。無峰心中焦急萬分，也在顧不上偽裝什麼，眉頭緊緊皺起，心中滿是矛盾和遲疑不定。因為不論怎麼選擇，看起來都是一個條絕路，這個沒有門的靜室，就是自己的絕境。

不過無峰心中還是有希望的，這個希望就是白老，因為那個無峰沒有聽到姓名的強壯女弟子去稟報這件事了。無峰相信，只要白老看到這女弟子回去復命，一定會問明事情，然後第一時間趕過來。

但是無峰並不知道，當這名女弟子匆匆趕到大殿門口的時候，大殿的大門已經關閉了。煉器宗和器魂派兩宗的諸多前輩們正在商討一些最後的細節，確定兩把神劍的拆解方案，以及一些應急措施。因為到明日正午，各大領袖宗派包括雷霄門的幾位前輩都會過來觀禮，司馬老人還特意來了，容不得絲毫錯漏，否則兩宗的臉就丟盡了。

女弟子自然很是着急，但守門的兩位長老聽聞她的來意，誰也沒有覺得這事值得着急。因為司馬老人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輩，召見兩個晚輩，那對兩個晚輩來說是好事，自己兩人想要單獨見一見司馬老人，聽司馬老人指點一二都沒這個機會。

女弟子只能焦急的等在殿外，心中隱隱不安，因為無峰和月姬看到司馬老人時的那種警惕與忌憚並非偽作，而是由心底而發。

強健的女子在等待這些老前輩們出來，無峰卻只有百息的時間。時間很快就過去，最後只剩二十息的時間，無峰知道，自己不能再把希望寄托在白老身上了，自己需要自救。二十息大概就二、三十秒的樣子，無峰眉頭也隨着時間的流逝皺的越來越緊，目光也越來越犀利、堅定。

“時間到了，李峰長老如何決斷？”

“好，我實言相告。”

“如何驗證？”

“白老能做證，若是不相信，您可以用這鏡子照一照他，但你不能照我！”

“為何？”

“因為一旦照射出我心底藏着的其他什麼東西，會有很大的麻煩，甚至禍及整個人間。”

“李峰長老說笑了，就算你是絕世魔頭轉生，在未真正覺醒之前，有太多辦法可以將你制住。”

“我是上界仙君轉生，你用這種法寶照射我的真實內心，會提前讓我的記憶醒覺，也會讓我的心魔覺醒。我不確定你能不能制住我，但我確定你替天下閣招惹了一個大麻煩，除非那幾位閣有承受天道之劫的能力。”

無峰說話的語氣再沒有了對司馬老人的忌憚，也不再隱藏自己的憤怒。儘管在司馬老人的眼中，無峰這種表現有些底氣不足，或許是說謊，或許是因為自己本來也沒那麼確定，因為記憶尚未覺醒。

司馬老人陷入思考，思考這種說法的合理性，不時掃一眼月姬，又看一眼無峰。無峰以為事情有轉機，但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也沒來得及思考接下來要如何，司馬老人手中的圓鏡就拋向了空中。圓鏡懸停在無峰的頭頂，白面朝下，一道白中帶一點黑暗的光將無峰照在了當中。

無峰一臉的驚駭，一旁的月姬也皺起了眉頭，但誰也做不了什麼，甚至無法開口說一句話。因為司馬老人在動手的同時就用磅礴的神識力量壓制住了月姬，黑白寶鏡也鎮住了無峰，隨後悠悠說道：

“此等謊言，騙一騙那白老頭尚可，卻騙不了老夫。仙君轉世豈是兒戲，你說自己是便是？老夫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何方鬼魅。”

話說完，白老雙目微閉，神識力量籠罩向無峰，最後聽到了無峰一句艱難說出的話語：

“冒犯本君，我或可不計較....，但日後心魔禍亂，你與天下閣....，罪責難逃！”

無峰說出這話已經用盡了全力，左目之中滿是血絲，牙齒間也滲出了鮮血。儘管閉着雙眼，司馬老人也看到了無峰此刻有些猙獰的面目，心中不禁有些遲疑。倒不是被嚇到了，而是因為無峰身上的力量波動非同一般，僅僅是金丹期的一個人，卻有數種大道的氣息。

之前聽了王書聖傳來的消息，司馬老人還有些不相信，覺得是那三個自作主張的小子為了解釋自己的大意失敗而編出的謊言。現在看來，這無峰確實是摸到了數種大道的痕迹，簡直不能用非同尋常來形容，可以說是世間絕無僅有的。

所以司馬老人不禁有些相信，無峰就是仙界仙君轉世，只是記憶尚未覺醒，因為力量還不足夠。但已經到了這一步，司馬老人不可能停下，只有把無峰心底深處的一切秘密全都挖出來才能得以證明。

至於什麼禍亂世間的妖魔出現，司馬老人並不相信，以為這只是無峰掩藏自己身份和真實意圖的借口。但實際上，司馬老人並不知道，其實無峰也不知道自己這句騙人的鬼話竟然如此準確。

的確有一個魔君正在悄然覺醒，企圖禍亂世間，而且即將現世。喜歡峰行無界請大家收藏：(www.shouda88.com)峰行無界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