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一對蠹蟲
()易凊之孤身踏上這方土地也有將近一年的時間了,他認識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死人不算,靠山村的那些純樸村民也不算,剩下的人中敢得罪大宗師顧翰禹的人他還真想不起來。
苟豪捧顧家的大腿去了。眼前的關穎達別看整天的嬉笑怒罵,肯定不會做這樣無聊的事。山坳中,葉慧和秦伯以實際行動證明了他們對顧家的大宗師顧翰禹十分的忌憚。易凊之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是誰會膽大包天的敢對顧家上上下下老老小小的人頭明碼標價的列出榜單。
“是誰?別賣關子。”易凊之乾脆不猜了。
“司澤先,你還記得他不?”
易凊之一拍腦袋,暗叫,怎麼給他忘了。司澤先是北周大宗師司騁的孫子,有着偌大的靠山,自然不會怕錦陽國顧家。況且這個榜單最大的作用是泄憤和打顧家的臉,實質上對顧家沒什麼威脅。偌不是親眼所見,誰能想到淮山國對上大宗師,竟然還沒有北周司家一個嫡系後人有底氣。
易凊之端起方桌上的茶水喝了口,無意中發現關穎達一身深紅色的官袍,頓時眼睛一亮:“我說關老頭,你怎麼沐冠而猴的混成了北周的官員,看起來你這個官還不小。”
關穎達站起身來,嘿嘿一笑,原地轉了個圈,“當然不小了,黔州長史。在黔州兩人之下,萬人之上。怎麼樣?羨慕吧。”
“羨慕個屁,你就是穿上龍袍,也不想太子。”易凊之毫不客氣的打擊着關穎達的自得,“你脖子上不還騎着兩個人嗎?有什麼好得瑟的。”
“那有我這麼大歲數的太子。”關穎達也不以為然,這點和曾經把罵官員當成娛樂項目的易凊之很像,時時刻刻保持着對朝廷官府的毫不在乎。
“我上面還有兩個主官不假,正牌子黔州刺史就是你認識的司澤先了,你認為他會處理什麼政務,還不是把一攤子事都推給別駕孔征。主官都不管,我這麼會去操那份心。”
“一對蠹蟲。”易凊之笑罵著,“北周這麼就讓你們這一對蠹蟲管理黔州呢。”
關穎達擺擺手,笑道:“我是添頭,司澤先那個小子感覺一個人來黔州當官沒意思,就安排我當不管事的長史。不過黔州刺史卻是卻非司澤先不可。不說司澤先從涪州大牢安然歸來,就說你黔州城外的征南大將軍司哲是司澤先的親大伯,你就應該明白了。”
易凊之藉著喝茶的動作,心中念頭急轉,片刻就明白了關穎達話中的含義。
司澤先沒有藉助家族力量從涪州大牢安然歸來,北周朝廷必然要作出反應,哪怕是表面文章。礙於司澤先沒有命輪不能習武,無法安置到司家勢力範圍的軍中,這就是個問題。
北周的征南大軍在黔州駐紮,卻是需要一個人在黔州府衙和軍隊之間起到調和作用。司澤先作為黔州名義上的主官,征南大將軍司哲再跋扈、再剛愎自用,也不能欺負到自己親侄子頭上。
當然,黔州具體的政務不用毫無經驗的司澤先處理,遊戲風塵的關穎達更不行,應該都是壓在那位可憐的別駕孔征身上。而且司澤先這個黔州刺史也做不長,只要北周大軍撤退,或者大將軍司哲卸任,那麼司澤先這個黔州刺史也就當到頭了。
由此也能看出,北周司家並不能一手遮天,反對司家的實力也很強大。黔州的形式對司家來說也是有口難言。整個黔州前線都交給司家伯侄而沒有絲毫制約,是把司家放在了風口浪尖上。在無數雙眼睛的關注下,受到北周朝廷全力支持的司家解決了前線的問題是理所應當。一旦惹出了岔子,那麼……,算后賬的人一定不會少了。
易凊之只看出這些問題,這就足以讓他感嘆道,“真夠毒的啊。”
“毒不毒別管他,跟咱們沒什麼關係。”關穎達早就注意到鐵羿和鐵咎兩人,低聲道:“這兩位是鳴玉鐵衛吧,說說你怎麼和他們混到一起的。”
易凊之笑着將離開涪州大牢后的事情說了一遍,包括如何斬殺顧家兄弟,也包括苟豪的出賣。
在易凊之的追問下,關穎達也說出了兩人分別後他的境遇。他就簡單多了,沒有易凊之那麼精彩的經歷。按照關穎達的話說,涪州大牢是他隨意進出的地方,他在涪州大牢辦完事,就離開了。在黔州遇到了司澤先,而司澤先想到關穎達在越獄過程中的幫忙,就邀請他坐上了黔州長史這個官職。
關穎達的一番話含含糊糊不盡不實的,易凊之笑而置之,沒有細細追問。他已經習慣了關穎達的神神秘秘。只要眼前的老頭沒有害他的心思就夠了,最主要的是易凊之不認為自己身上有什麼關穎達想貪圖的東西。
兩人從分別後的境遇談到涪州大牢中的日子,當講到葉天成自殺的時候,關穎達也唏噓了一番。不知不覺中,一個下午就在兩人盡興的相談中過去。
當日落西山,濃濃的墨色籠罩大抵,喧嘩了一天的黔州城漸漸的安靜了下來,點點燈火次第亮起,黔州府衙進進出出的官員已不見了蹤影。
易凊之和關穎達兩人的談性未盡,關穎達笑着提出要叫司澤先一起找個地方繼續聊時,一整天從未開過口的鐵羿忽然間說話了。
“很晚了,你得回府了。”
非常突兀的插話,易凊之立時眉頭緊皺,轉頭冷冷的凝視着鐵羿。他敬重鳴玉鐵衛的忠勇,他可以不在乎鐵羿的輕慢,但不代表着可以容忍他們的無理。
鐵羿挺胸抬頭,背着雙手毫不退讓和易凊之對視。臉上的輕慢和理所當然根本無從逃過易凊之的雙眼。或者說是故意露出這樣的態度。
易凊之嘴角逐漸上翹,平和的笑容將露未露之時,關穎達邁步隔開了他的視線,拍拍易凊之的肩頭,包容的笑笑:“天色是很晚了,別讓女娃惦記。明晚上玲瓏閣再聚。”
關穎達推着易凊之走出了黔州府衙大門,看着關穎達深紅色的官服消失在府衙庭院的黑暗中,易凊之猛然回身站在鐵羿的身前,伸出右手食指立在鐵羿眼前不足一尺的地方。
鐵羿冷臉看着快戳到眼上,孤零零一根手指,不等他開口,易凊之冷笑一聲,轉身就走。
…………
感冒了,頭痛、鼻塞、咳嗽、發燒,真的不在狀態。
天氣漸冷,大家注意增減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