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誰是誰爺爺？
()第十三章誰是誰爺爺？
秋末冬初，河岸邊水汽濕重，濃霧漸漸形成。
不得以手刃了薛戰，雖然說發泄了多年以來壓抑在心中的憋悶，但也將易凊之的後路完全的堵死，和錦陽國之間再無一絲回寰的可能。如此處境，眼前就要面對生死逃亡，他的心境反而平和下來。多年來的磨難，使得在他身上能夠找出幾分“每逢大事有靜氣”的氣度。
眼見着身邊的年輕人，在幾位大漢隱約的保護中不時的打量四周，皺起的眉頭似乎在責怪霧氣升騰的過慢了。易凊之笑笑，壓低聲音試圖緩解年輕人的緊張：“說起來大家馬上就要同舟共濟了，還未請教……。”
“我姓司。”
三個字出口，年輕人愣了一下，這三個字好像帶有魔力一般，瞬間衝散了他眉目間的忐忑，鄭重的看着易凊之，嚴肅的說道：“我姓司，司澤先。北周司家嫡傳。”
“司澤先？北周司家？”易凊之仔細的咀嚼這幾個字，開始用心打量眼前這位自稱“司澤先”的年輕人。
白皙的臉頰，雙唇紅潤卻有些單薄，鼻樑高聳，炯炯有神一雙秀目在提到司家時閃爍着自豪。頭髮絲毫不顯凌亂的用一根木棍在頭頂盤成一個書生髻。身體有些單薄，穿着粗布囚衣蹲坐在地面上，卻不顯得猥瑣。
整體看來顯得並不出眾，唇紅齒白少了幾分壯實，卻多了幾分柔美，總體來說，平平常常公子哥的模樣。但易凊之卻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份不同。
乾淨，司澤先一身十分的乾淨，雙手白嫩，就連指甲中都不帶有任何的污垢。在骯髒黑暗的監牢裏，還能保持到這種程度，當然需要十分的用心。
“北周司家啊……。”
關穎達口中的大人物，想必就是眼前的年輕人了。易凊之在心裏長嘆一聲，回味着逼仄囚室中，關穎達別有用心的灌輸的關於這片土地上的常識。
北周可是不同於淮山國這樣的小國，是這片土地上兩大強國之一。也不同於和北周對立抗衡的南楚，大國北周統治下稱得上是世家大族的只有兩家，司家和穆家。當然這不包括北周最大的世家皇族計家。
北周穆家主文，從超品統領文臣的大學士穆天逸，到下邊州府縣衙的主官，穆家之人或者說依附穆家之人數不勝數。
司家卻是北周武臣中的翹楚，凡屬司家之人，幾乎都身在軍方體系裏。從大將軍到步卒，處處都有司家的身影。而且司家的影響還不僅僅如此，北周明面上唯一的一位大宗師，就是司家的前族長司騁。
大宗師，那是個人武力的極致體現，是在某種程度上可以影響天大大勢走向人物。
北周自從司家大宗師司騁的出現，曾經和司家明爭暗鬥平分秋色的穆家，已經漸漸落在下風。偌不是北周皇族計家出於平衡的考量，恐怕穆家早已敗落。北周將會由司家獨大。
司澤先出自北周司家這個龐然大物讓易凊之意想不到，但對於北周司家嫡傳子弟出現在錦陽國大牢裏，更讓易凊之疑惑。
“司家的人竟會出現在這裏？而且身邊的家丁似乎也……。”易凊之話說一半，笑而不語，等着司澤先的解釋。
司澤先一臉苦澀，神情中有着說不出了落寞，“我千真萬確是出身北周司家，但卻是司家嫡系中唯一沒有命輪的廢物。雖然說有着爺爺和大伯的庇護，但小輩之間卻……。這次出來本意是隨意的散散心，家裏人都不知道，也就沒帶什麼護衛。只是沒想到忽然間淮山國竟然被錦陽國佔領了，所以……。”
易凊之理解的點點頭，司澤先雖然有很多話沒有說全，他卻明白話中未竟之意。以武傳家的司家，出現了沒有命輪無法習武的廢物。偌是在旁系還好說，大不了自生自滅，但在嫡系中，這就是個笑話了。
世家大族外表光鮮閃亮，背後的齷齪事不知道有多少，先天不足的司澤先受到排擠，心中不順，偷偷的離家散心，一切都合乎情理。
易凊之想起司澤先說的那句“你我很像”，大抵是因為司澤先也曾抗爭過，兩人的感受相近，這才會選擇幫助易凊之。
易凊之沒問司澤先為什麼不對錦陽國表明身份。這很好理解，司澤先表明身份固然能夠得到很好的待遇，但司家為了接回司澤先，不知道要付出多少代價。最主要的是，無論是司家還是司澤先都丟不起這個人。
輕輕拍拍司澤先的肩膀，即使表示安慰，也是代表感謝。
司澤先無謂的搖搖頭，看着漸漸濃烈的霧氣中，一個身影利用囚犯躲避着守衛的視線，漸漸的靠近過來，低聲說道：“沒想對守衛出首我的身份？”
“出首？”易凊之怔住了，隨即理解應該是檢舉揭發的意思，淡笑道，“你不提我還沒想到。不過沒什麼意思。薛戰死了，若是世人知道錦陽國連一個降將都保不住，還有誰會投降？我是必死的。出首你也沒意義。”
大漢悄悄一動一下步伐，擋住了霧氣中靠近的身影。易凊之熟悉的身影僅僅是一扭一轉，依然繞過了大漢，關穎達依舊是那副萬事不留心的嬉笑，一屁股坐在易凊之面前。
“決定了？和司家的小子一起走？”
易凊之點頭之際，就聽到司澤先詫異的聲音，“你認識我？”
“不認識你，但我認識你二爺爺。”關穎達看向司澤先的眼神中，帶有懷念故人的唏噓，“我姓關，你二爺爺在虎豹營當校尉時，我是他的文書。他當鎮南將軍時，我是他的錄事參軍事。後來你二爺爺死在南楚，我也就退出軍隊了。你叫我一聲‘關爺爺’正對。”
“關爺爺……。”司澤先的這句關爺爺叫得神色不定，“你想和我們一起走？”
“既然你這聲‘爺爺’叫了出來，我總不能讓你吃虧。我在這裏還有事沒辦完”關穎達笑呵呵的不以為杵，一指百餘丈外的霧氣中的水面，“這條河叫伏龍江下游是龍首山，上游是一座密林。顧良龍現在正在龍首山搜山找人，密林里嗎……，野獸多點，人就不多了。”
說完這些，關穎達站起身來，拍打一下身上的灰塵，留下了一句話，“易小子，小心點，別死了。”
司澤先看着關穎達大搖大擺離開的背影，一時間神色不定猶豫不決。半響，才咬牙切齒的說道：“誰是誰爺爺？拼了，就信這個‘關爺爺’一回。”